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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的优雅香气
大昶年间,墨城颜府门前,人声鼎沸。
颜家是皇商,富甲一方。
今日,却见府前长街,官差开道,锣鼓喧天。
一青年男子高踞骏马,身着朱红锦袍,风姿卓然。
“这不是新科榜眼,慕词安吗!”
人群中,已有不少百姓认出来人。
“啧啧,商户之女配天子门生……颜家是积了什么德?了不得嘞!”
“听说是自幼定下的娃娃亲。慕家没落了,颜老爷重情重义,不但出钱接济故人之子,还将其请入府中,奉为座上宾。还真是好人有好报啊!”
——还真是好狗血的开场啊……
此刻,穿越至这陌生朝代的颜言,不仅腹诽。
她正陪同“父亲”颜则,立于正厅内,等候这位乘龙快婿的到来。
片刻后,慕词安身姿挺拔,步入正厅,长靴踏过红毯,躬身向颜则行礼:
“还请颜世伯,受晚辈一拜!”
颜则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将慕词安扶起:
“贤侄快快请起!”
慕词安起身后,看向颜言:
“颜小姐品性端淑,德才俱馨。慕某心生爱慕,愿结白头之约,连理同枝。此生唯卿一人,春秋冬夏,与子同书。”
不愧是文科生中的佼佼者,出口成章,辞藻优美又动听。
只可惜,颜言身为现代人,即便相亲对象很优秀,不仅长得不错,还是个有国家编制、未来可期的青年才俊……
她还是要对封建制度下的包办婚姻——严肃说“NO”!
“多谢慕公子厚爱。”颜言从容答道,“可我还不想嫁人,和你也不熟。我承认,你很优秀。但是……”
颜言走到慕词安面前,仔细端详着他那张俊脸,继续道:
“你的眼里,没有温度。你会来提亲,是为报恩,也为兑现两家承诺。先婚后爱,风险太高。其实,你我都不必勉强。不如顺其自然,交个朋友!”
“言儿!”
见颜言语出惊人,颜则无奈呵斥。
“贤侄啊……”颜则转而向慕词安解释,“小女先前大病一场,怕是病糊涂了,你莫要怪罪。她……”
“爹!”颜言将颜则打断,“我既起死回生,重获新生,今后,便要潇洒自在、痛痛快快地为自己而活。早就同您商量过此事,您却一意孤行,只得我亲自和慕公子说清楚了。”
说来也巧,颜言与真正的颜小姐同名同姓,只是年岁相差一些……
真正的颜小姐,二九芳华,生的花容月貌,却是体弱多病,是个标准的“病美人”。
怎奈红颜薄命,前些时日,因病而逝。
于是,阴差阳错下,颜小姐前一秒香消玉殒,颜言后一秒便“诈尸”还魂。
颜母早逝,颜父因这“天降神迹”,终是留住这唯一的女儿,悲喜交加。
然而,为人父母,又怎会看不出子女的变化呢?
颜言亦是心知肚明,索性“放飞自我”。颜则仍需“女儿”陪伴,她也需要安身立命。不过是两个可怜人,彼此心照不宣,相互扶持罢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可如此忤逆?”颜则半是呵斥道,“言儿,为父是为你好。与词安这般大好姻缘,若是错过……”
“爹,我当然知道你是为我好。”颜言态度柔顺不少,“可是,你也当尊重我的意见,不要强人所难。”
闻言,颜则吹胡子瞪眼:“你这逆女……”
“颜伯父,颜小姐。”慕词安终是开口,“看来……今日是慕某唐突了。既然小姐不愿,自是不可勉强。不如婚约暂放?世伯放心,慕家与颜家情谊甚笃,绝不会因此生了间隙。”
颜言向慕词安投去赞赏的目光:“慕大才子,果然大气!”
慕词安唇角微扬,微微颔首。
“不行!”颜则已然愠怒,“慕词安,你今日若敢听那逆女之言,解除婚约,就是背信弃义!老夫……老夫鄙视你!”
颜则是个固执的倔老头儿,认死理……对付这样的家长,晓之以理,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颜言与慕词安皆是沉默。
就在此时,一手摇素雅玉骨扇,月白长袍如清辉流泻的男子,踱步进入正厅。
“卿卿这是要始乱终弃,另嫁旁人了么?”
男子微微抬眼,眉目含情。步入厅内时,一股淡淡的幽兰香气蔓延开来,沁人心脾。
“花郎~~~”颜言娇声唤道,揽上男子胳膊,“你怎么才来?再晚些,你的卿卿,可就要盲婚哑嫁,与你相忘天涯了。”
男子是她先前偷偷出府,跑去风月楼游玩时,被其惊为天人的颜值所吸引,重金请来的“演员”。
她尚不知晓,自己眼光毒辣,请来的,竟是有千年道行的兰花妖君——纳兰汮。
“哪来的登徒子?如何进得了我颜府?”颜则瞪大双目。
纳兰汮目光似水,轻描淡写:
“回颜老爷,在下此番,乃是效仿至情至性之先辈,逾墙而入。纵有高墙相隔,千山万壑……若得与小姐相见,皆不足挂齿。”
“荒唐……荒唐……”
颜则抚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
慕词安见状,笑而不语。
厅内陷入沉寂。
良久,颜则扶额阖目,无力地摆了摆手:
“你们都出去,老夫想静静。还有……吩咐下去,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因颜则备受打击,须养精蓄锐。出于礼貌,颜言亲自将慕词安送出府外。
“慕公子,对不住。”颜言向慕词安致歉。
慕词安扫过不远处、正漫不经心摇着折扇的纳兰汮,神色平和:
“颜小姐,婚姻之事,贵在两情相悦,灵犀一点,在下亦是深以为然。只是……你今日之举,确实有些离经叛道。”
话虽如此,慕词安的眼底,却是划过一抹笑意,
“那人身份为何,你可知悉?可能善后?恕在下多言,来历不明、花言巧语之辈,小姐定当谨慎处之。若是此人日后纠缠……”
“多谢关心,我能处理。”颜言回道。
慕词安微微颔首,没再多言。继而拱手,转身离开。
颜府后巷。
颜言将一枚银锭放入纳兰汮手中,他随手接下,似是无甚在意。
“小檀呢?”颜言问道,“我今早让她去风月楼接你入府,怎么不仅迟到,人也不见了……”
纳兰汮面色淡然:“我今日,并未见到你那婢女。待你回府,不妨去柴房看看。”
“不是她帮你进府的?”颜言不禁疑惑,“颜府家丁护卫众多……那你是如何去的正厅?”
“方才不是说了,”纳兰汮声音恢复清冷,“逾墙而入。”
颜言双目一亮,上下打量纳兰汮一番,叹道:
“还是个高手啊!厉害厉害……”
与此同时,她心中亦是感叹:武侠剧里的高人,如今也算见识到了。事实证明,轻功是真实存在的……
“如公子这般表里如一的全能型人才,以后若有需要,还能找你吗?价钱好说!”
坦白说,颜言不怕他纠缠自己,反而有了“非分之想”。高冷古风美男子,谁不爱呢?
纳兰汮淡淡看了她一眼:“我不缺钱。”
那以身相许也不是不行啊!颜言心中呐喊。
作为一个单身多年的生物学老博,本是美颜相机中的“薛定谔美女”,却常年被实验数据所蹂躏,蓬头垢面游荡于实验室各处,在“即将崩溃”与“再苟一下”间苦苦挣扎……
回想穿越前一刻,记忆虽是模糊,她却合理推测,有百分之五十左右的几率,自己是心力交瘁而猝死……剩余一半概率,则是意外事故、天灾人祸等不可控因素。
见她发呆许久,纳兰汮出声道:“若无他事,我走了。”
“等一下!”颜言猛然回神,“我知道你不缺钱。毕竟,你身上素冠荷鼎的香气……普通人,是不会有的。”
纳兰汮眸色微凛,略带探究地看向她:
“寻常香料罢了。”
“素冠荷鼎”是寻常香料?颜言震惊了……
那可是国宝级别、价值千万的兰科珍稀品种啊!若非曾经随导师参加学术会议,在当地博物馆“惊鸿一瞥”,印象深刻,她也不会将那独有的香气记忆至今。
不过……或许在古代,某些珍稀植物,就是很普遍?
“哪里买的香料?”颜言目光灼灼,询问纳兰汮,“我想去寻店铺老板,买几株活的素冠荷鼎,养在闺房。”
想到那别致的、矜贵的、金钱的优雅香气……她必能每日安睡,不再因身处异世,挂念亲朋,辗转难眠。
作为这世间唯一一株“素冠荷鼎”,纳兰汮一时沉默。
“姓商的送的。买不到。”他寻一借口。
“风月楼花魁送你的?”颜言恍然,“我就说嘛,这般贵重的品种,怎会随处可见。”
“敢问颜小姐……”纳兰汮声音微凉,“你又是何时,何地,见过素冠荷鼎?”
“不是你说,这是寻常香料吗?”颜言反问,“见过不是很正常?改日去找商美人,我们一见如故,秉性相投,他至少会卖我一株吧。”
纳兰汮语塞,转身离去。
颜言喊道:“我去风月楼,还能见到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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