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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长老,家主心脉已受损严重,恐怕……时日无多了……”
医师的声音带着颤音,指尖触到张予怀腕间的皮肤时,只觉一片冰寒,连带着屋内的空气都仿佛凝着霜气。
被称作长老的张显仁端坐椅上,紫檀木椅的扶手被他按出浅浅指痕,面上依旧是惯常的沉稳,唯有藏在浅云色广袖中的双手死死攥着,青筋如老树盘根般暴起,掌心沁出的冷汗濡湿了袖间绣着的云纹。
他缓缓闭上双眼,鼻尖萦绕着屋中药草与灵力交织的清苦气息,沉声道:“你先退下吧,此事绝不可对外人提及。”
医师轻掩房门,紫檀木门转动的轻响刚落,屋内便骤然响起一声怒喝,震得窗棂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张予怀!老夫当年便告诫过你,修仙之路切不可动心!更不可动情!”张显仁猛地起身,衣袍扫过案几,上面的药碗被带得晃动,褐色药汁溅出几滴,落在洁白的绢帕上,像极了心头滴下的血。
他对着床榻上虚弱的昏迷男子厉声斥责,言辞间满是怒火,可眉梢眼角却难掩恨铁不成钢的痛惜。目光落在张予怀苍白如纸的脸上,那熟悉的眉眼总让他想起早逝的儿子,心口便像被钝器反复碾过,闷痛难忍。
“情爱本是修仙大忌,你偏不听劝!你与你父亲如出一辙,竟为一介女子这般要死要活,我、你弟弟,还有整个张家,在你心中难道就分文不值吗?”
“爷爷,兄长当真无药可救了吗?”站在长老身旁的张予逍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他身上的灵力因情绪激动而微微紊乱,“咱们张家库房里那么多珍稀草药,还有……”
他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气急切得带了些颤音,“还有左念!九转阁的丹术冠绝天下,我去找他,定能救兄长性命!我这就去找他!”
“予逍,回来吧。” 张显仁脸上瞬间爬满颓态,长叹一声,那声叹息里裹着化不开的疲惫与苦涩。
他缓步走到床边,伸出手覆在张予怀心口,温润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指尖却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心脉的微弱搏动,像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
“若丹药真能奏效,你们的父亲当年也不会早早离世了。”
“爷爷,您先去歇息吧。”张予逍焦急地上前,“自兄长昏迷后,您便日夜不休地为他输送灵力,这般耗损,您的身体会撑不住的!还是让我来吧。”
他正欲施术,屋外却远远传来几名弟子的喧哗声,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那只猫跑哪儿去了?快仔细找找,肯定没跑远!”
声音越来越近,鞋底碾过青石板的脆响、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愈来愈大。
张显仁本就因张予怀的事心绪不宁,施术又需绝对安静,此刻被屋外的喧闹扰得心烦意乱,胸口的火气“噌”地窜起,当即收了灵力,猛地起身,一把推开屋门。
冷风裹挟着山间草木的清冽气息涌入,他怒声道:“放肆!你们在此喧哗,可有半点规矩?这里岂容你们随意闯入!还不快滚!”
“长、长老恕罪!”离长老最近的那名弟子被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浑身一颤,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衣领里,冰凉刺骨。他行礼时动作慌乱,说话结结巴巴,“我等……我等是在找一只白猫,方才见它往这边跑来了,故而前来搜寻……”
张显仁本就急躁,听这磕巴的解释,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不耐烦地挥手让他们退下,转身回屋,重重地将房门关上。
“咚!”
关门力道之大,震得屋顶的瓦片“咔嚓”一声裂开细纹,几片灰黑色的瓦片带着尘土簌簌落下。而此前几名弟子苦苦搜寻的白猫,恰好从裂缝中摔了下来,毛茸茸的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影,不偏不倚地砸在张予怀的胸口上。
“咳咳……”昏迷多日的张予怀被这一砸,猛地咳出一口瘀血,那血带着腥甜的铁锈味,溅在床榻的锦褥上,刺得人眼睛生疼。
张显仁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惊怒交加,伸手便要去赶那猫。
“予怀!哪里来的野猫,竟敢伤我孙儿!”
张予逍回过神来,当即也要扑上前,想要将白猫从兄长身上扫开。
这白猫体型不算小,若继续压着,恐对兄长不利。
“野猫?你们全家都是野猫!” 白猫被摔得有些发懵,脑袋昏沉间听见“野猫”二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张口便骂,“没见识!瞧我这白毛,油光水滑的,没有一丝杂色,再看看我这眼,蓝绿鸳鸯眼!我可是纯种狮猫,怎么可能是随处可见的野猫!”
张予逍猛地顿住脚步,双眼瞪得溜圆,手指着白猫,不住地颤抖,惊声喊道:“这、这、这猫…… 竟会说人话!是猫妖!爷爷,它是猫妖啊!”
张显仁看着孙儿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满是无奈,张家身为修仙世家,传承数代,底蕴深厚,自己平日也悉心教导,怎就养出了这般没见过世面的孙儿?
猫妖又如何?咱们本就是修仙之人,遇妖降妖乃是本分,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此刻同样震惊的还有白猫它自个,它怎么突然会说人话了?
白猫忽然想起下山时与师父分别的场景,当时师父一脸神秘,说给它准备了一份礼物,待它上了山,定能派上用场。
原来是说人话啊!给之前你好歹说一声啊,这冷不丁的说人话,还有点不适应。
虽说这能力确实必要,可比起说人话,若能直接将它传送到指定位置,岂不是更省事?天知道它从山下一步步爬到山顶,又在众多弟子的围追堵截下找到这间屋子,耗费了多少力气。
该死!为何修仙门派都要建在山上?难道平地就不能修仙了吗?真是累死本咪了!
“给我起来,休得在此碍事!” 张显仁一把将张予逍扒拉开。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符纸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他眼神一凛,便要施术降伏白猫。
白猫见此架势,也顾不上埋怨师父,连忙想跳到一旁躲避,急声道:“等等等,我是,我是来……”
话未说完,爪子却被床边的锦被绊了一下,那锦被带着张予怀身上的药味与气息,柔软得让它一时失了平衡,又重重摔在张予怀身上。
摔在了,嗯……准确来说,是跳在了张予怀的第三条腿上。
“咳咳咳……” 这一下的力道,竟直接将张予怀从昏迷中震醒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还带着初醒的迷茫,因着痛感下意识地一把抓起身上的白猫。只因动作幅度太大,虚弱的身体尚未适应,只能伏在床沿剧烈咳嗽,喉咙里涌上阵阵腥甜,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刀割般的痛感。
“嘶…… 咳咳咳”
站在一旁的爷孙俩见张予怀苏醒,心中又惊又喜,连忙上前,想要将白猫从他手中夺下扔出去。可两人的手还未碰到白猫,一道金光突然从白猫身上闪过。
只见白猫头顶浮现一个浅浅的人影,衣袂飘飘,眉眼间带着熟悉的明媚。
屋内众人皆僵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道人影,原本混乱的屋子瞬间陷入死寂。片刻后,两道带着难以置信的喃喃声先后响起,带着不同的震颤:
“嫂嫂?”
“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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