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疯批后被倒追了

　　轻柔地触碰伴随着焦急地呼唤，裴煊缓缓睁开眼眸，淡淡的光线映照出眼前人的模样，女孩穿着银白色衣裙，宛若皎月，碎发随风飞舞，身后是无尽的漆黑。

　　她的眸子仿佛染上星光，水润润的，嗓音恰到好处的柔，脸颊因紧张而泛红，那不掺杂任何假意的担忧是裴煊从未感受过的。

　　她唇瓣微张，似是在说什么，但裴煊听不到了，他的胸口涨涨的，头也是，一层无形的压迫引诱着他阖上眼，画面变模糊的一瞬他看到女孩像是受惊的鸟儿，眼睛睁得大而圆，慌乱地跑走了。

　　刺痛，难以忍受的刺痛使他惊醒。

　　入眼的是明黄色的床帐，房间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

　　裴煊忍着刺痛缓缓走到窗前，伸手把窗推开道缝，凉风习习，却无法抚平内心的燥意。他仍记得离别前女孩哭红的眼，以及崩塌的信任。

　　“陛下，您怎么了？”

　　细微的动静在白日是注意不到的，在深夜却是极为明显，惊醒了殿外打盹的小太监，他一个激灵，擦干嘴边的水渍，快速进入大殿，隔着屏风询问。

　　殿内陷入安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小太监吓得浑身哆嗦，颤颤巍巍地想要跪下，大喊饶命。

　　幸运的是他抬眸的一瞬，看到屏风后那个模糊高大的身影随意地挥了手，恍若濒死的人呼吸到空气，他又快速退下。

　　不知何时开始下雨，细细的雨滴落在屋檐上的声音如同情人之间的密语，缠缠绵绵的，他再次想起她。

　　那是他借住她家的第二个月，彼时树上的叶子已落光，栖息地消亡使得鸟儿离去，白霜悄然爬上枝头，大地留下一片白。

　　女孩站在走廊，任由寒风吹拂，脸上的发丝随风飘舞，鼻尖染上一抹红。远处黑云压城，带来一丝沉闷和压抑，似有想要酣畅淋漓大下一场雨之势。

　　他唤了她一声，她愣了片刻才转过身来，眼里是止不住的雀跃和羞涩。

　　他想，或许她是喜欢上他了。

　　裴煊温柔地注视着她，她果然慌乱地低下头，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嘴角也不自知地漾起抹笑。

　　她果真是喜欢上他了。

　　裴煊叹了口气，想要走近她，但是她像第一次见面那般逃走了。

　　远处的天际开始泛白，他依旧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直到外面再次传来太监的声音，那是他的总管太监。

　　他闭了闭眼，刺痛的头在想起她时已经被抚平，现在听到这些烦人的声音，又开始隐隐作痛。

　　迎着晨曦，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剑光闪烁，令人眼花缭乱，随着最后一道招式的落下，台下响起了鼓掌声。

　　“不错嘛小师妹，最近进步很大！”来人边说着边伸出手臂随意地搭在旁边师姐的肩上，眼尾微微上翘，整个人都透着放荡不羁的气息。

　　扶沅心中一喜，收起剑跳下演武台，欣喜道：“大师兄，二师姐，你们回来了！”

　　顿了顿，她接着道：“不应该要后天才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萧明霁收回手，走上前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眉头轻挑，混不吝地说：“还不是因为想师妹你了！”他的语调散慢，细听还有丝调笑。

　　扶沅自是不信，一言不发地抬手摸了摸被弹的地方，眼神幽怨。

　　身后的谢挽竹终于走上前，她的步伐轻盈飘逸，笑容含满柔情，“好了，你就不要逗师妹了。”连嗓音都是柔美的，宛若天籁。

　　她抬手拂去扶沅头上的落叶，轻声道：“这次的任务较顺利，因此可以提前回来。”

　　扶沅盯着她的眸子愣了神，那里面藏满星光，嘴角的笑容也如冬日的暖阳，暖暖的，让人心安。

　　一刹那，她想到了母亲。

　　可惜她没有见过母亲。

　　不过她想，她的母亲大概就是这般模样，温柔似水的女子。

　　“扶沅，扶沅！”素净的手在眼前轻晃，她如惊弓之鸟回过神儿，一抬眼便撞入她眼中，见她这般，谢挽竹的目光更加柔和。

　　“怎么了，师姐？”扶沅稳住心神，问道。

　　萧明霁站在一旁，低笑了声，笑得张扬，但在她瞪过来时止住了，转而对着远处的殿宇抬了抬下巴，拖长语调道：“你二师姐问你要不要一起用早膳呢！”

　　接着他又跑过来揉了一下她的头，使得发丝凌乱，见她还没完全回过神儿，他无奈的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响伴随着话音落下，“在想什么呢，走了。”

　　待扶沅彻底回过神儿，萧明霁已走到大道中央，双手背在身后，哼着小曲，吊儿郎当的，在发现她们还没跟上，又回过身招招手。

　　扶沅抿抿唇，笑盈盈地跟上。

　　之后不知萧明霁说了什么，扶沅作势要锤他，两人开始了你追我赶。谢挽竹落在他们身后，看着朝阳下两人打闹的身影，嗓子里溢出一声轻笑。

　　三人走到膳房门口时，突然一道剑光，他们被拦住了去路，其实更加准确的来说是扶沅被拦住。

　　苏晚晚不知从哪出现，把剑横在扶沅面前，高傲地抬着头颅，对她道：“比一场。”

　　原先萧明霁以为是苏晚晚在开玩笑，于是姿态懒散地站在一旁抱臂观望，直到看到她紧绷的唇角和用力到发白的手指，才明了她是认真的。

　　见状，萧明霁站直了身子，笑呵呵地上前想要把苏晚晚的剑推回去，边推边说：“哎呀，晚晚，师兄知道你痴迷比试剑艺，可是我们还没用早膳呢，用不着那么着急。”

　　苏晚晚没有理会他，再次把剑抬起，“之前的比试都被你们找各种各样的原因推辞了。”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萧明霁后接着道：“赵扶沅，今天你必须和我比一场。”

　　谢挽竹原是落后几步的，但见萧明霁并不能缓和这个一触即发的氛围，只得无奈上前。她的嘴角还是挂着往常的微笑，声音柔柔的，让人一瞬间消了气焰。

　　“晚晚，你可用了早膳，若是没有，我们一同去用可好？”她先是将苏晚晚的碎发别朝耳后，才接着道：“待吃饱喝足了，想必大师兄就不会拦你了。”

　　她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眼站在原处不动的赵扶沅，又转过头道：“不过，我认为如若你诚心想要比试，应该征求对方的意见，而不是直接把剑架在她面前逼着她，你觉得呢？”

　　谢挽竹的音调清远动听，使人陶醉，深陷其中。

　　闻言，苏晚晚表情松动，挣扎过后终是放下了剑，低下头，闷声闷气地说：“好吧，是我心急了。”似是不想吃亏，她接着解释道：“主要是我和其他师兄姐们都比试过，唯有你还没有，”解释的声音比前一句清晰多了。

　　她清了清嗓，又说：“那我们就用完早膳后比试怎么样？”

　　她说完，偷偷地看了眼扶沅，在发现扶沅正看着她，又快速地垂下眼睫。

　　看着她的小动作，扶沅忍住笑意，故作沉思的一言不发，她的这个样子惹得苏晚晚急切追问：“喂，你到底答不答应？”

　　扶沅被她的焦急引得噗嗤一笑，清了清嗓缓缓开口：“既然你这么有诚意，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

　　听完这句话，苏晚晚将头扭朝一边，极轻地哼了声，像只傲娇的小孔雀，可细看还是能发现她轻轻地松了口气。

　　殿中央，御座高踞于汉白玉台基之上，年轻的帝王静坐在上方，不发一言，整个大殿萦绕着一层低气压。

　　宫女手脚麻利地添完茶后就退下，唯余总管太监潘德候在一旁。借着裴煊批阅奏折的间隙，他在心里琢磨了会儿近日陛下的想法。

　　正想得入迷，就看到裴煊撑着额头，眉头紧蹙，他立马打起精神，小心地询问：“陛下，可要宣太医？”

　　问完这句话后，大殿陷入诡异的安静，他不禁直冒冷汗。自陛下上次外出后，性情越发阴晴不定，连他这个总管太监都要随时提心吊胆着，将脑袋挂在裤腰上，生怕哪句话不对就惹得主子不高兴。

　　所幸，裴煊默了会儿便挥手让他退下。

　　大殿再次归于寂静，只时不时从殿外传来几声树叶落地的轻响。裴煊放下手中的奏折，揉了揉眉心，双眸微微阖上。

　　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不过，他再次想起了她。

　　那日的天气很好，又或许不是，他不太记得了，但至少比今日好。

　　彼时的他们还算不上熟识，哪怕时不时会在走廊相遇，但她每次都低着头避他，从不与他搭话。

　　终于在某一日，裴煊不想再维持这样的状况，他决定要和她说说话，改善一下关系。

　　于是，他在走廊上拦住了路过的她。

　　果然，她还是低着头，不肯看他一眼。

　　裴煊就一直拦她，她往哪边他就去到哪边。最终她气鼓鼓地抬起头，指着他说了声你后变得安静，此时的她像被施了术法般愣住，睁着如初见那日般的眼眸盯着他看。

　　随后她脸红了。

　　是的，是脸红，裴煊确定他没有看错。

　　当他想开口唤她时，她再一次跑走了。

　　这一次裴煊跟了上去，来到了她的窗前，没有过多的打扰，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随后他听见了她在念诗，念着念着她突然用手捂住脸趴在了桌上。

　　随着树叶的落下，裴煊听到了那句诗。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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