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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烈日高悬于天际,似一个巨大的火球,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在这广袤无垠的沙漠中,有一位身披灰袍、头戴斗笠的旅人,牵着一匹瘦骨嶙峋的马,马蹄在沙地上留下一串串浅浅的印迹。
柳安年,无路城新上任的县令,昔日金榜探花郎,前程似锦的翰林新秀,如今却披着风沙,在无边的荒漠里踽踽独行。
行至一处破败的茶铺,他稍作停歇,将马拴在茶铺旁的木桩上,向老叟讨碗茶水。又微微欠身,拱手作揖,问道:“老丈,在下要去无路城,可惜这里风沙太大迷了方向,请问该如何行走?”
老叟上下打量他一番,随后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声音嘶哑:“年轻人,顺着这个方向一直往东走,约莫半日便能看到无路城的城门了。”
柳安年闻言,心中大喜,连忙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以作谢礼,口中说道:“多谢指路。”说罢,便转身离去。
他按照老叟所指的方向,牵着马前行,心中满是对即将抵达无路城的期待。忽然,狂风吹过,脚下一空,柔软的沙子如活物般翻涌,一点点吞噬着他的双腿,受惊的马儿挣脱缰绳逃到了别处。
柳安年惊恐万分,挣扎着试图从流沙中爬出来,可越挣扎陷得越快,转眼已没至腰间。
他大声呼救,可荒漠之中,除了呼啸的风声,再无其他回应。“母亲,孩儿不孝......”
想起那间热气蒸腾的包子铺、母亲那双被热气熏红的手;还有金榜题名之日,自己衣锦还乡的风光。“寒窗苦读数载,抱负未展,壮志未酬......”
风沙依旧肆虐,模糊了他的视线,埋没了他的声音,他就这样在流沙中苦苦挣扎着,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一二三,好,换下一个场景。”摄影师按下快门,对这次的拍摄非常满意,要在落日之前多拍几张。
镜头中的人却不乐意,“好了没有,我都换几套衣服了?”
尚奕川有些后悔,他来沙漠拍景,可就当架好三脚架时,旁边有一支旅拍队正给模特上妆,妆造师看到他,眼前一亮:“这位先生,要不要试试看?你这气质长相,妆造一定很出彩。”
看着那些披风、长剑、骏马,尚奕川的好奇心动了,把相机调到录像模式,接受了邀请。没想到这一折腾就是两个小时,太阳即将落山,他还没拍到落日!
“最后一个场景,拍完这个就结束。”
沙丘之巅,落日沉沉,天边烧得通红。一道孤绝的身影跃入镜头,男人骑着骏马,宛如从古老历史中走出的异域战神。一袭黑色与赤金交织的长袍,衣襟与袖口绣满图腾,似是某种部族的象征;腰间束着铜扣皮带,旁边悬挂一把华丽的短匕;额上是一抹镶嵌着玛瑙的皮质头饰,配着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眸,更添几分野性。
身下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男人一手紧握缰绳,另一手高举长剑。他猛然挥剑,剑身发出“嗖”的一声锐响。剑影与身影在镜头中定格,宛如一尊孤傲的雕塑。
“OK,收工。”
尚奕川从马上跳下来,衣服都来不及换,赶紧跑向远处的三角架,拿出相机调整参数,对着落日拍摄。
忽然,一抹瘦弱的身影出现在镜头中,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灰布长袍,肩头沾满黄沙,步履蹒跚,朝他的方向走来。身体摇摇欲坠,眼中却充满希望,像是一株在沙暴中不肯倒下的枯木。
柳安年睁开眼,发现自己胸部以下被埋在黄沙中,双手从沙土中拔出,把沙子一点点刨开。他站起身,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天地交接的苍茫之间,男人挥下长剑,仿佛劈开了沙漠的热浪,也斩断了纵横交错的时空。
尚奕川看着来人,这样打扮,也是拍写真的?现在流行粗布麻衣?眼见人要倒,赶紧过去扶他。
对方站稳后立刻拱手作揖,声音有些沙哑:“敢问兄台,此地是何处?在下要去无路城,恳请兄台指点迷津。”
尚奕川听他文绉绉的话语,不像是现代人,难道有剧组在附近拍戏?看自己的装扮出色,就导了这场戏?他才没兴趣做群演,“喂,兄弟,你们拍戏也太不注重个人隐私了吧,问都不问我就拍摄?”
“兄台这是何意?”柳安年听不太明白他的话,刚走近时看到眼前异族人的长相,还抱有一丝希望,结果他听不懂对方说话。
“意思是说你们别拍了,我不想当网红。”
说完就要走,柳安年却拉住他,“这位兄台,在下无意冒犯,实在是不懂兄台话中之意,还望兄台解释一二。”
尚奕川本就不是好脾气,顶着烈日拍了许久,头有些发懵,被他一拉火气立马上来:“说了不拍就是不拍,你找别人吧。”狠狠甩了甩袖子,柳安年就被带到地上,脑袋朝着沙子跌去。
看着地上的人没有动静,尚奕川有些无语,他还没用力就倒?碰瓷儿也不带这样的!
那个人看着脸色苍白,但肯定是化妆的缘故,好歹是个男人,咋那么弱不禁风。他叹了一口气,把人扶起来,“喂,我知道明星是靠脸吃饭的,你可别讹我。”
柳安年却是晕了过去,尚奕川把他翻过来正面躺着,一会儿肯定有剧组人员来找他。
天色渐暗,尚奕川在收拾装备,想了想,决定先把衣服还给旅拍组。他过去的时候,他们还在讨论着他的装扮特别出片,价格给他打八折。他看着取景器中的身影,突然有点恍惚,仿佛自己真是沙漠中的战神。
等尚奕川再次回到三脚架旁边时,柳安年还躺在地上。擦,不会挂了吧。他赶紧跑过去,手伸到柳安年的鼻下,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松了口气。
尚奕川在附近找了找,没发现相机设备,这个满嘴文言文的男人是从哪冒出来的?没办法,他把人送去医院。
柳安年醒来时,耳边是一阵“滴滴”的怪声,眼前白得刺目。他猛地坐起,发现右手插着细细长长的管子,贴着皮肤那处有些痛。环顾四周,墙壁洁白无瑕,身上的被褥也是洁白一片,摸着格外柔软。
门“哐”地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怪异的人走进来,是之前遇到的那个异族男人,可是他怎么换了一身衣物,头发也剪得短短的。
“哟,你醒了。”
“敢问兄台,此乃何处?”
尚奕川笑着回他,“兄弟,你不用那么入戏吧?这里又没别人,赶紧把频道切回来。”
柳安年眉头紧锁,“在下乃当朝探花柳安年,不知兄台是何人?”
“探花?你哪个剧组的?拍的是明朝还是宋朝戏啊?”
柳安年愣在原地,着实听不懂眼前人的话,什么“剧组”、“频道”,勉强抓住“戏”这个字眼,微微皱眉,“在下并非戏子,望兄台慎言。”
尚奕川感叹,“你演技挺逼真的,台词功底也不错,一点都不出戏。”
然后拍拍柳安年的肩膀,“好啦好啦,人都散场了,杀青了。”
柳安年看着他,心中道,这人好生无礼,再次开口:“在下是无路城新上任的县令,乃朝廷命官,兄台为何屡次折辱于我?”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尚奕川简直要笑到扶墙:“哥们儿,你这入戏太深了啊,不是撞到脑子了吧,要不......给你做个检查?”说着按铃叫来护士,“你们给他检查一下,能做的都做。”
当晚,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尚奕川点了外卖,在病房和柳安年一起吃。
柳安年检查后就没说过话,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讲十分陌生。到处都是洁白无尘的墙壁、奇奇怪怪的物件、还有穿着怪异的男女,好像自他从流沙中出来,一切就变得不同。
难道是邻国?可他从话本中看到,蛮荒古国矗立在极北之境,城墙由黑曜石垒成,族人身穿兽皮,脸部刻火焰图腾。
一道声音打断他,“别发呆,过来一起吃。”尚奕川点了很多当地特色菜,一个人吃不完。
“兄台,敢问......”
“停,我叫尚奕川,别喊兄台,听得头都大了。”
“奕川兄,敢问......”
“停,别带那个‘兄’字。”
“奕川?”
“行,就这么叫。”
柳安年望着桌子上的餐食,碗筷非瓷非竹,白色的盒子中热气氤氲,他忍不住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丁,入口后双眼放光,“好香!此味辛而不燥,似有蜀地之风。”
“你们古人不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吗?你话怎么那么多?”尚奕川实在听不下去,柳安年一开口就唤醒了他上学背书的不美好记忆。
“抱歉,是在下失态。”
两人在沉默中吃完了大半饭菜,尚奕川还点了杯咖啡,柳安年看着那杯冒热气的“黑水”,眉心紧蹙:“此乃何物?墨汁乎?”
尚奕川捧着咖啡,险些喷出来:“兄弟,别这么敬业,我怕你真信了!”
他知道有些演员是体验派,会为演绎角色实地考察,体验当地的生活。可眼前这个,也没名气啊,他刚刚百度的,没找到柳安年的信息。
“咳咳,别等结果了,我看你能跑能跳的,十分健康。你记得谁的电话?或者让剧组的人来接你回去,万一碰到你的粉丝堵医院,你就该上热搜了。”
“奕川兄,请勿再说玩笑话。”
“行吧。”尚奕川笑着挥手,“安年兄饱腹乎?你我二人步于中庭?”
他吃得太多,要出去走走,想到背过的一篇文章,邀请柳安年一起。柳安年起身跟着他,尚奕川给自己点赞,耶,对方能听懂,看来他记性还不错。
二人走到直梯前,“咔哒”一声,电梯门自动开合。
柳安年倏地退后一步,神情戒备:“此门......无人推,却自启,邪术也!”
尚奕川揉着眉心,忍笑:“不是邪术,这是电梯,是现代文明的高科技产物。你看,”他按着旁边的按钮,门再次闭合。
柳安年却被发光的按钮吸引住了,“此处,无蜡烛,为何会发光?”
尚奕川弯腰,捂着肚子笑,柳安年再这么说下去,他还没等到消食就走不动了。
出了电梯,穿过大厅,外面是喧闹的街道,车辆川流不息,柳安年被车辆鸣笛声吓得一跳,几乎要拔腿就跑。
尚奕川拉着他的袖子,“跑什么?”
刚才两人独处,还没觉得怪异,现在来到街上,才感觉柳安年穿得十分显眼。虽说现代社会玩cosplay的人很多,也有不少古风爱好者穿古装,可那大多是女生,就算有男生穿,也不像柳安年套着一块破布就出门。
“此为何物?竟大如铜器,为何有人坐于其中?”
尚奕川扶额:“那是汽车,可以载人,呃,就跟马车一样。”
一路上,柳安年对奇特之物皆问出口,尚奕川看着他,眼中新奇不像作假,忽然觉得这场“闹剧”竟有点真实。他低声道:“你真是探花郎吗,哪个皇帝任命的?”
柳安年停下,眼底坚定:“在下所言绝无半分假话,柳某来自大炎王朝,当今圣上乃是弘仁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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