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道选择题

　　下午三点，温玉棠坐在茶室的包间里等人。
　　她看了眼手表，和对方约定见面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但约她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温玉棠知道对方不会爽约，这只是给她的下马威。所以她神色如常地品着茶，偶尔看看手机回复工作消息。
　　十几分钟后，包间的门从外打开。
　　温玉棠抬眼看去，一个高挑美艳年轻女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女人一袭红色的长裙，妆容精致，再加上那头暗红色的波浪卷发，衬得本就精美立体的五官更加漂亮夺目，像烈阳下熠熠生辉的红玫瑰，张扬、耀眼又梦幻。
　　盛佳就是这样的漂亮尤物，绝对的视觉中心，所有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人如其名的佳人。
　　所以温玉棠一点也不会意外言非珩会爱上她。因为如果她是男人的话，大概也会为盛佳神魂颠倒。
　　“抱歉，去取了个东西，耽误了点时间。”盛佳在温玉棠对面坐下，莞尔一笑。
　　漂亮的脸蛋再加上动人的声音，没有人会忍心责怪她。
　　温玉棠也一样。
　　虽然她脸上毫无歉意。
　　温玉棠没说话，平静地看着她，等她先开口。
　　盛佳从包里拿出一张对折的A4纸，打开，推到温玉棠面前，绯红的唇一张一合，语气温柔地告诉温玉棠：“我怀孕了，三个月。”
　　温玉棠平静的脸上出现了裂痕，错愕地看着眼前的这张美艳到无可挑剔的脸蛋，然后垂眼去看桌上的A4纸。
　　匆匆一扫，她只注意到两个词。
　　盛佳，12周。
　　温玉棠瞬间觉得大脑像是被人用钝物狠狠地砸了一下，有片刻意识恍惚，失去了思考能力。
　　盛佳很满意她的反应，撑着下巴，笑容灿烂地看着她，轻飘飘地说：“温玉棠，你出局了。”
　　温玉棠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理智回笼。
　　“出局?盛小姐，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非珩的妻子，他法律上的伴侣。”
　　盛佳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很快就不是了。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是啊，温玉棠比谁都清楚，言家想要的儿媳妇从来就不是她，言非珩心里最爱的也不是她。她只是一个被言家买回来给言非珩冲喜的药引，早就没有用了。
　　温玉棠沉默良久，问道：“非珩知道吗?你怀孕的事情。”
　　盛佳道：“他是孩子的父亲，当然知道。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向你开口，否则他也不会出差躲你了。你知道的，他这个人就是心太软，总想着两全其美，但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总要做选择的，而他的选择，只会是我。至于你……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在我和非珩冷战的这些年里替我照顾他。你放心，我盛佳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和非珩离婚之后，除了非珩给你的那份，我也会给你一笔钱，就当做感谢费了。”
　　温玉棠觉得有些好笑，“那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
　　盛佳善解人意道：“不用谢，你自己识相点早点走，对我们都好，免得非珩为难。”
　　……
　　温玉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银滩的。她的脑子很乱，胸口很闷，眼睛也很酸，她觉得好累，好想睡觉。
　　“太太，您回来了，晚上想吃什么？”
　　淑姨刚好从厨房出来，看见温玉棠回来，立马叫住她。
　　听到她的声音，温玉棠才意识到自己到家了，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温和微笑，回答她：“不用做晚饭了，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现在有点困，想睡一觉。”
　　“这样啊，那您把药喝了再睡吧。”淑姨道。
　　“不喝了。”
　　“那怎么行，先生特地嘱咐我要每天监督您喝药的，回头先生要是问起来，我不好交代的。”淑姨劝道。
　　温玉棠不想为难她，于是点点头，“那你拿过来吧。”
　　淑姨立马回厨房端出熬好的中药，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糖，准备哄着温玉棠喝下，“太太……”
　　她话还没开始说，温玉棠已经端起碗把药一饮而尽了。
　　“我去睡了。”
　　温玉棠放下碗，直接回了房间。
　　淑姨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糖，只觉得稀奇。
　　平时太太最怕苦，每次喝药都要配糖的，今天居然面不改色地喝了一整碗。
　　温玉棠回到房间，把房门反锁，放下包，直接钻进了被子里。
　　睡一觉就好了，这都是噩梦，睡醒了就没有了。她这么告诉自己。
　　但偏偏有人要把她残忍地拉回现实。
　　手机铃声像催命符一样响起，由弱渐强。
　　是言非珩打来的，因为温玉棠给他设置了专属铃声。
　　温玉棠装作没听到。
　　她不想接，也不敢接。
　　电话铃声响起到自动挂断，往复几次后，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寂静无声。但没过一会，有微弱的、压抑的抽泣声从被子里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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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玉棠是第二天下午醒的。
　　她的眼睛很痛，像被无数细针扎过一样，缓了好久才能睁开，喉咙也又干又涩。
　　她躺在床上，抱着言非珩的枕头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发呆，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床上坐了起来，认真而缓慢地扫视整个房间，像是要把房间里的一切都刻进脑子里。
　　扫视完一圈，温玉棠下床，从包里找出手机。
　　包含未接来电在内，言非珩给温玉棠发了几十条消息。
　　温玉棠点开，认真仔细地看完每一条消息，听完每一条语音，然后一一回复。
　　做完这一切，她找到找到和慕少庭的对话框，给他发了条消息。
　　下一秒，慕少庭的语音电话就弹了过来。
　　温玉棠清了清自己的声音，然后自言自语地说了两句话，确定声音没有太沙哑后才接起电话。
　　“怎么了小美人，有什么事需要你少庭哥哥我帮忙?”慕少庭一如既往的不正经。
　　温玉棠看着无名指上的婚戒，缓缓开口道：“我想离婚。”
　　对面沉默良久。
　　温玉棠抿了抿唇，“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到你和非珩的……”
　　“我帮你。”
　　再出声，慕少庭已经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变得认真起来，“需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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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掉电话后，温玉棠点开软件随便买了张火车票，又给淑姨发了条消息，然后起身去洗澡。
　　镜子里的温玉棠像个女鬼。眼睛肿得像核桃，粉底液被眼泪冲得七零八落，整个人无精打采，脸色苍白。
　　好丑，好狼狈。
　　温玉棠洗完澡，吹干头发，换了一身简单的便装，又从衣帽间的最深处拿出一个褪色的粉色帆布书包，开始收拾行李。
　　身份证、结婚证、银行卡、充电器、耳机，以及两套换洗的衣服。
　　“太太，粥已经熬好了。”
　　淑姨敲了敲门，在门外道。
　　温玉棠应道：“好，您先去忙吧，我等会再下去。”
　　“那我就先去买东西了，太太您喝完粥记得把药也喝了。”
　　“嗯，知道了。”
　　温玉棠拉上书包拉链后，又进更衣室找了棒球帽和口罩。她戴上帽子后下楼，喝了碗粥，又把药喝了，然后回到楼上。
　　三个小时后，慕少庭出现在银滩。
　　“少庭哥，你怎么来了?”温玉棠有些意外，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支开了其他佣人，给慕少庭倒了杯水。
　　“刚好有时间，就来了，顺便和你道个别。”慕少庭语气随意，好像真的是一样，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她。
　　但实际上，他特地和其他医生换了班。
　　“谢谢。不过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发电子版就好了。”温玉棠接过文件袋，取出里面的文件从头到尾认真地看了一遍。
　　温玉棠没有任何要求，所以离婚协议书很短。她看完后想去楼上书房找笔签字，但还没动，慕少庭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支笔递给她。
　　“谢谢。”
　　温玉棠接过笔，但没立刻签字。
　　她舍不得。
　　慕少庭也没说话，坐在她旁边安静地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还没消肿的眼睛，神情晦暗复杂。
　　温玉棠又想到了那张孕检报告。她瞬间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后，干脆利落地在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慕少庭扫了温玉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的名字，暗暗松了口气，而后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浪荡样子，“小美人，恭喜你恢复了一半的自由身，你可要请哥哥吃饭啊。”
　　“好。不过这顿饭可能得先欠着了。”
　　“为什么？”
　　温玉棠语气轻松，笑道：“我要走了，晚上的票。”
　　“这么急?”
　　“嗯，想出去散散心。”
　　这只是原因之一。温玉棠真正怕的是言非珩回来她就走不了了，所以长痛不如短痛，早点离开就早点解脱，她不想再欺骗自己了。
　　“去哪?”慕少庭问。
　　温玉棠如实回答，“还不知道。”
　　慕少庭没追问，只说：“我送你。”
　　“好。”
　　温玉棠把离婚协议书放进了言非珩书房的抽屉里，连带着她手上的结婚戒指。
　　摘下戒指前，她还怜爱地吻了吻它。
　　慕少庭送温玉棠去了火车站。
　　过安检前，慕少庭主动抱了抱温玉棠。
　　“玉棠，到了记得给哥哥报平安。”
　　“我会的。麻烦你了少庭哥，我不想非珩他找到我。”
　　慕少庭保证道：“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让他找到你的。”
　　上火车前，温玉棠给淑姨发了条消息，告诉她自己临时要出差离开几天，给她放假。然后她就注销了所有的社交平台，最后拔掉电话卡，扔进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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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国，某五星级酒店。
　　早上八点，闹钟响起。
　　闹钟刚响起不到两秒，就被床上的人关掉了。言非珩眼睛还没睁开，就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解锁，迫不及待地点开唯一置顶的对话框，半睁着眼去看温玉棠回复的信息。
　　看完消息，言非珩看了眼时间，给对方拨了语音电话。
　　A国和国内有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国内现在是晚上八点，他的玉棠现在应该忙完工作回到家了。
　　他很想她。
　　如果不是因为工作，他一醒来就能吻到他美丽温柔的妻子。
　　不过现在能听听声音也好。
　　但，他听到的不是温玉棠温柔的声音，而是冰冷的机械女音。
　　“对方未接通，无法连接。”
　　然后，电话被挂断。
　　瞬间，言非珩彻底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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