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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寻常的雨夜~
秋雨绵绵,右腿隐隐作痛,姜确忘记带伞。
早上明明特意看了天气预报,知道降水率挺高,他有点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没拿伞。
反正裴风至是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大好一个、嘲笑姜确的机会的。
停在实验楼楼下,也不走,把自己没挂着水的伞抖得唰唰响,他朝着蒙蒙细雨张口就来:“豁,瓢泼大盆好大的雨。”
仿佛这会才看到一边站了这么大个姜确,裴风至打开伞,在还没下雨的屋檐下就撑起来:“豁,这不是我们姜老师?怎么,没带伞?”
姜确对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往楼里走。
要他当着裴风至的面冒雨逃窜,他不如回研究室凑合一*夜。
偏偏裴风至手搭上他肩膀,像个猩猩“诶诶诶”了好几声,硬生生拦住他。
肩膀上的手露出手腕,价格高昂的手表刺痛姜确的眼睛,裴风至的声音近在耳边,“姜老师,来,看看几点了,该吃夜宵了。”
都几点了,夜个鬼的宵。
一个后肘给裴风至击退两步,姜确抢过他的伞:“夜宵你自己吃吧。上次夜宵钱还没a给我,正好你伞偿了吧。”
说完也不等裴风至逼逼,踏进雨里,姜确拍了拍肩膀被搂过的地方,晦气。
但更晦气的是这只手又搂过来,裴风至冒雨跑了两步,凑过来的睫毛都像沾着水滴碎钻。
这么一张英俊的脸怎么能说出这么恶心的一句话:“一起走呗,你要这么算,那上次的房费还是我给的,怎么a?”
立刻给他肚子一拳,被裴风至灵敏地躲过去,姜确扫了眼旁边,还好太晚了都没人了,压低声音咬牙切齿:“谁和你开房?!”
裴风至大惊:“上周去c市培训啊,我给你垫的宾馆费!姜老师,太无情了!”
垫什么垫,那玩意是公费培训,学校报销!
想起来确有其事,姜确捏着鼻子忍了:“…发票发我,报销下来了打给你。”
接过伞柄,裴风至老神在在:“好说,好说。”
但跟着姜确走两步,发现方向不对,裴风至又勾住他脖子。
他们俩没什么身高差,姜确又抵抗得像个比格,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坚持这个习惯,回回挨打,回回不涨教训。
“这是去哪,机甲训练楼?不是吧姜老师,这个点了还要和我训练吗?”
姜确觉得早晚有一天,自己戒掉翻白眼,都比裴风至戒掉搂搂抱抱容易。
反正又翻了个白眼,姜确没好气:“陪你去取车啊裴教练。”
“你刚要是从教学楼地下走,早到车库了,用得着受罪和我撑一把伞走这么久吗?”
愣了一下,裴风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又听到姜确的算计:“送你到车库,伞就给我了啊,明天要体检,我不想感冒。”
皮肤交换温度,手臂里的人已经放弃抵抗了。这就是裴风至坚持的意义,因为姜确不会真的推开他。
把伞偏过去一点,大少爷裴风至哼了声:“你知道这把伞多少钱吗?”
姜确不想理他嘴倒是快:“把七百个你卖了能买得起吗?”
“够呛,得把你也卖了才行。”
“我不参加非法买卖,报警了。”
笑了一声,裴风至心情很好,没忍住把自己也黏过去一点,幼稚得要死:“那也是你先卖我的!我要先报警。还有,今天我没开车。”
冷风吹着细雨过来,腿还是酸,脖子上还有鸡皮疙瘩。
姜确突然很突兀地躲了一下,幅度很大,是哪怕脖子紧贴裴风至的手臂,都要避开对方的脸的那种。不像故意,像本能。
**
“……”
心脏没有为此空很久,裴风至看着姜确也皱了一瞬的眉头,奇异地没很生气。
他开口还带着笑意:“要回去我只能靠游的了。”
姜确抿了下嘴,酒窝露了一刹:“…那你游吧。”
把玩笑话都说得尴尬就没意思了,湿答答的空气本来就氤氲着冷。
在裴风至思考着该如何把眼前的凝滞解决,结果是姜确咳了一声,瞥他一眼,先开了口:“我早上看到你开车了。”
又愣了一下,笑容重新挂回脸上。
裴风至不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可被姜确主动关注怎么能不心情好转。
因此耸了下肩膀,放宽对姜确的勾*搭,他很坦诚:“真没车,下午借给我妹了,说是周末没课,她要和同学开出去玩。”
裴风至有个年差很大的亲妹妹,裴月迎,目前在他们学校念书,刚大二。
姜确当然记得她。不仅仅是因为这学期是自己给她们班讲进阶机甲实操,还因为这姑娘小时候在自己怀里吐过奶。
所以被这么一打岔,姜确有些恍惚:“她都够年纪开车了?”
裴风至自豪地笑了两声:“她都19了,还是机甲系的,开车算什么。你不是她老师?爷爷,更新一下数据库吧。”
指着他鼻子,姜确也笑起来,警告他:“别骄傲,我俩同岁。”
姜确笑起来就有酒窝,还只有右边一个。
刚认识那会太新奇,裴风至从没见过有酒窝的人,以至于特别嚣张,认为姜确的就是他的,时不时自己就要戳一下姜确的酒窝就算了,别的人戳姜确酒窝他还要生气。
盯着姜确这个不记事、没心没肺的笑,裴风至好歹也活到会克制的年纪,不想再让话题冷却。
所以蜷缩手指,最终骄傲地摸了摸鼻子,裴风至挂出虚伪的羞涩,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我下周就30了,不好意思了,我们很快就不同岁了,弟弟。”
“行吧,孙子,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和他各论各的,姜确看向光脑,转了下肩膀。
十点半。
校内的公共交通十一点停业,校外打车也不现实。他们学校是军事学院,出租车禁停点,到能上车的地方得走很走。
而且就算打到车,裴风至住的地方也是禁停点,下去还要走很长的路。
还不如让这小子跑半马自己走回去算了。
看来是留不住这把昂贵的伞了,这么想着,姜确很快作出判断:“那就先送我去宿舍,伞给你,你自己走回去吧。上次饭钱记得打给我。”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和裴风至一开始设想的一样。换在更久之前,他可能就直接死皮赖脸,让姜确收留他一晚了。
但今非昔比,见好就收。
在姜确胸*前比了个行的手势,他也不嫌这姿势很拗,很大胆地、很不小心地、用手指蹭过姜确脸颊。
然后这下就蹭出不对劲了。
下一秒就整个掌心捂住姜确额头,雨在伞外哗哗作响,整片伞都被压到姜确头顶。别管什么尴尬不尴尬,触碰不触碰了。
裴风至的半个肩膀是湿的,手也被吹得冰凉。
但他的声音很烫:“你怎么发烧了?”
**
姜确的宿舍还是一如既往的乱。
资料和漫画摞在一起,开了封的零食混在没开封的里面,因为连续阴天,没洗的衣服搭得东一件西一件。
夸张地给自己挑着下脚的地,裴风至熟门熟路把伞撑开在浴室,又把几件脏衣服归纳放进脏衣篓。
打开换气扇和暖气,见姜确翻出药盒,他这才兴师问罪一样,开始质问脱外套的房间主人:“说说吧,烧多久了。”
自己摸了摸额头,感冒药含在嘴里,姜确被他说得不自信了:“我没觉得发烧啊。”
捡起他湿漉漉扔到地板的衣服,裴风至帮他挂起来:“你最好是。”
一边挂,一边投出光脑投屏,他开始查校医现在谁值班。
姜确一眼就看出他在干嘛,咽水的功夫抬了个头,像翻了个白眼:“明天体检顺带看看是不是感冒就行,校医院你爱去就去,反正我不去。”
他们都是这个学院毕业,还是从小学一路直升、从小就是少年兵的那种。
小时候没轻没重,揍对方揍得彼此鼻青脸肿,一起被校医院医生拎着耳朵骂的经历不要太多。
也是一路揍到高中,发现校医院医生还是这一批人,这年纪再被拎耳朵训太丢人,要面子了,才多了力道控制,知道揍对方得手下留情。
裴风至还记得,当时,就连到底是谁更手下留情,他都能和姜确吵大半个学期。
想起过去就胃里发烫,胸膛发酸,裴风至难得不顶嘴。
谨慎观察着姜确,他散漫在沙发坐下来:“你说什么是什么吧。”
姜确没拦他,反而含着温度计也在他身边坐下来。
这沙发还是裴风至选的,坐两个人宽松,三个人紧张,正适合他们手长脚长,各占一方。
雨声被关在外面朦朦胧胧,到底他们难得的宁静十分。
看来姜确真的烧傻了,轻易就放他进来了。
这个年头萦绕在脑子里,假装刷光脑,余光瞥他,裴风至到底是没忍住。
拨了下姜确嘴里的温度计,他挑了下眉:“还以为你多聪明呢,吃了感冒药测体温,姜老师莫非是天才。”
没法开口骂他,姜确踹了他大*腿一脚,用的是右腿。
裴风至疯了一样笑得更挑衅。
还以为这次要多久呢。
还以为再也进不来这个房间。
**
裴风至最后一次进这间屋子,是最后一次。
也就是上个月。
很普通的一晚,吃完食堂打包的夜宵,两人也没喝多少酒,却很不普通地,稀里糊涂睡了。
不是纯盖棉被的那种睡。
于是第二天早上一醒来裴风至就抓狂,觉得自己一定是任务执行多了,太压抑了,精神不正常了。
给自己打了几针镇定,又还差点把姜确的餐桌锤烂、地板掀开,他想不通。
和姜确一路从宿敌做到朋友(自封),他们认识都23年了,几乎贯穿彼此整个人生了。姜确对他毫无朋友之外的吸引,要能睡早睡了。
所以怎么就稀里糊涂睡了?!
与其说是后悔不如说是烦躁,亲密的关系因为身体纠葛而变质最烦人,本来关系就破裂过,让他再花个三年再修复一次,裴风至要疯。
因此,那天,哪怕理不清心情,裴风至也快速疏通了解决思路——
他朝姜确对着信条发誓,说会把这段全忘干净,当做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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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恶俗的一*夜*情展开!
多么经典的要变成宿敌不可能变成妻子的前奏!
但姜确知道裴风至说到做到,现实不是戏剧。
所以沉默了半天,那天的姜确让他赶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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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隐痛疲惫,却又神色如常地穿衣,遮住吻痕,甚至还来得及给裴风至做了顿早饭,姜确在那天照常上班,并在此后的一个月都没有避开裴风至的见面、骚扰。
所以这一晚,雨夜后半,雨势骤然变大,裴风至不过是被他大发慈悲收留,睡的还是地板,怎么一*夜之间就变天了?
拒绝了裴风至的体检陪伴,姜确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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