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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夜深人静,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蝉还在鸣叫。
赵小二站在客栈柜台,止不住地打哈欠。
近日这城里不算太平。先是在路边发现被啃食的尸体,后是有几户人家的狗被偷了,现场只留下一摊血迹。近来又有人传:说梦到半夜有狗骑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恶心是真恶心。
这一来二去的,弄得大家人心惶惶。官府里的老爷说一定会请上仙来解决这些问题——这同样不知道是真是假。
出于生意着想,赵小二所在客栈的掌柜就安排每晚两组小队轮流守夜,一组守前半夜,另一组守后半夜,且一组两个人。
赵小二是后半夜的,可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与他同一组的人来。
难不成睡过头了?赵小二叹气,没办法,看来只有自己过这个晚上了。
他百无聊赖地站在柜台,偶然间瞥见天空,只见一轮月亮挂在天边,轮廓模糊,竟是那样的毛月亮。联想到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赵小二只觉一股凉意涌上心头。
刚好,一阵黑影从店门口穿过。赵小二吓得舌头差点咬掉。他握紧棒子,小心翼翼地向外奏,只发现是一只野狗,在轻快地摇着尾巴,坐在店门口,硕大的眼睛好似要讨些吃的。
赵小二这才松了口气,他从柜台拿了块饼,掰了一块丢给那狗。见它吃完还坐着,笑骂:“好你个野狗。”就把整块都丢给它。
野狗吃完后,见赵小二没再丢吃的,就识趣地走了,临走还不忘看赵小二一眼。
那双眼在黑暗中显得突兀,赵小二被它看有点毛骨悚然,退回柜台守夜。
他不知道的是,那只野狗并没有离开客栈,而是潜入客栈后方,从草丛里拖出什么东西,吭哧吭哧地嚼着。
要是赵小二来看一眼,他绝对会大惊失色。那野狗吃的不是别的,就是那个本该同他一起值夜班的伙伴。
狗吃完饼和人后有点意犹未尽。它在客栈后的空地溜达,仔细嗅了嗅空气。
它的正上方,就是一扇扇轩窗。
突然,那野狗嗅到了一丝甜腻的气味,令它食欲大开,垂涎欲滴。
它焦急地仰头,最终追踪到香味来自最左上方的窗里。
那是客栈二楼,怎么也有五六米高。
野狗死死地盯着那扇窗户,片刻后直直冲向墙上。
令人惊讶的事发生了,那狗靠近墙壁后就站起来,前爪扣着墙壁,后爪再使劲——它居然就在墙上走起来了!看起来还格外轻盈,一点都不笨重。
那狗小心翼翼地走向左上方的房间,尽量避免发出啪嗒啪嗒的爪子声。
香味越来越浓,野狗从半开的窗户探进半个头,只见着令它食欲大开的一幕。
一名女子正躺在榻上,只身着亵衣,盖着棉被,月光轻柔地照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优美的曲线,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貌似开窗的动静惊扰到了她,她那双细眉皱了一下,翻了个身,背对着野狗了。
野狗小心翼翼地钻进屋子,爪子尽量不碰到女子。
它钻进屋内后,第一反应不是造孽,而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屋子。见屋内确实没有别的气息后,便迫不及待地站在女子身上,想要进食。
就在它缓缓俯下身时,只听咔嚓一声,野狗瞪大双眼。
在它的周围,不知何时布满了许多银线,密密麻麻地穿过它的身体。
在野狗难以置信的眼神中,身下的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蜷缩在脸旁的手张开,只见无数银丝正从她的手心散发。
那狗勃然大怒,张开嘴似乎想拼死一搏。结果刚一张口,一把银剑从窗户飞进来,直接了当地插入它的脑袋。
野狗就直直倒在地板上,碰都没碰到榻上的女子一下。它眼神涣散,似乎还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榻上的女子端坐起来,理了理有些乱的亵衣。她看着地上的狗尸,沉默了良久。又像是有所感应,转头看向轩窗。
不再是半开,轩窗完全打开,幽幽的月光洒向整个房间。
有一少女背对月光,蹲在窗台上,一手搭着边框,另一只手还提着一袋吃食,里面还冒着热气。
那个少女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有些意外道:“没想到你这笨方法居然真钓到了,这狗也是蠢得可以。”
她钻进屋内,单手拔剑:“啧啧啧,看这血,这狗吃了不止一个人啊。”她念起口诀,擦去剑上的血迹:“接下来怎么办,李阿平,不对…李师妹,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呢?”最后几句极慢极慢地说,带着些许嘲讽。
“师姐夸大了,我哪有什么安排。”被唤为李阿平的女子掀开被子离榻,将狗尸仔细端详一番。
“看出什么名堂了?”女孩坐在榻上,小腿悠闲地摇晃着,拿出袋子里冒着热气的饼,对着流了一地血的狗尸吃起饼来。
李阿平不语,再仔细看了看这狗,看到对方头骨处一块黑斑时,才叹了口气:“果然是刘员外家的狗,可惜了。”
她转头看向榻上吃的不亦乐乎的少女,轻声问她:“师姐,吃的什么呢?”
“红豆饼啊。”少女没看她,“认个狗也能认这么久,也不知你这些年练到哪去。”
李阿平挑眉看她。也不知道是谁,一剑捅破人家的头,搞得它头部溢血,胎记难认不说,就凭这惨样,她怎么和主人家交代。
“几个周前,刘员外就说他家的狗不见了。”她揉了揉眉头,打算先解决最要紧的事,“到现在,这狗已经变为妖怪,不但吃人的血肉,还要与人交欢。”
“联想到这些日打听的消息,定是有人偷狗,将其化为妖怪,以完成自己的目标。”
少女听完李阿平的话不语,嚼着饼,漫不经心地问:“这城里,是每个人都养得起狗吗?”
“…不是。”李阿平将狗尸收入储物袋里,念咒清理地板的血迹,又撒了些香料来盖过血腥味,“百姓养狗,要么是用来看家的 ,要么是用来陪伴的,普通人家糊口都难,养狗还多张嘴,看现在这个局势,大概率是不会养的了。”
“现在是什么局势?”
李阿平嗅了一下,确保空气中无异样,不紧不慢掏出长袍,有条不紊地穿上,轻叹:“当下南北两国对立,北国强盛而南国较弱,虽然签了和约,但也只是缓兵之计…”
少女随意道:“那些老家伙听到又要怪你了,修真者最忌讳的就是入世太深,沾染太多因果债……盛衰荣枯,朝代更替,大抵都是如此。”
李阿平笑着摇头,没说话,看了眼窗外:“大师姐她估计还要些时间才过来,我们先在这里调查一下,等与她汇合了再从长计议。”
少女撇了撇嘴,也望向窗外。
那月亮还在天上,自始至终都默默看着地上的一切。
天下仙宗诸多,敢称得上是第一门派的也就只有李阿平所在的青玄宗。
李阿平是青玄宗静弦仙子的亲传弟子,入门时间比起其他亲传弟子较短,但胜在人勤勉踏实,待同门友好,是大家心目中公认的好师姐,好师妹。
虽然修真者一般不干预凡间因果,那也只限于政权对峙。为了帮助凡人,各个门派都会设立功德殿之类的设施,用功德作为奖励,发布任务给弟子。
李阿平此次接的是乙级任务,帮城内官府查清城内发生的怪事,例如宠物狗丢失。
要是只有宠物狗丢失这么简单就好了,但功德殿长老根据官府人员讲述的情况,认定宠物狗丢失和突然出现的尸体有着脱不了的关系,怀疑背后有魔教中人参与,将其定为乙级。
其实乙级也算不上什么,李阿平积累了不少经验,不多但够用,她一人也完成过好几次杀妖除魔。
但那些任务她一人即可,乙级任务不同。乙级以上的任务一般都充满风险和变数,功德殿不敢冒险,强制弟子要组队结行。
李阿平刚发布组队令没多久,就有一个人杀气腾腾地冲到布告栏,撕下了这个组队令。
此人就是周烬,一剑捅穿野狗的少女。
看到她接了这个任务,其他与李阿平再怎么交好的人都不敢接这个任务。
要怪就怪周烬,年幼时仗着自己的身份在宗内肆意妄为,看不顺眼的人想骂就骂,看不顺眼的事就一定要插手。现在虽然稍微收敛了些,但那张嘴还是管不住,看不爽的人一定要说上那么几句。
她最看不爽的人就是李阿平,三番两次当众阴阳怪气她,让她没台阶下。
有传言说,李师姐本是给周烬当下人的,后面李师姐心性了得,受到静弦仙子的青睐,当了人家亲传弟子。那周烬就不爽了,看不得人家好。
但那些弟子也只敢私下议论,谁敢在周烬面前说她?她姐是兰英真人的亲传大弟子,她干娘是青玄宗中数一数二的大能,更别提她娘,那可是为了拯救苍生,与魔教教主拼死搏斗,壮烈牺牲的伟大人物。
虽然她家的那些人都冰心玉洁,从不仗势凌人,但这背景放下去,谁敢欺负周烬?更别提他们还打不过她。
周烬出生时刚好魔教入侵,她娘—周自瑾刚生下她就被魔教教主追杀,最后边抱着她边与魔教教主厮杀。
为了保她周全,也为天下苍生,周自瑾不惜自爆而亡,与魔教教主同归于尽——大乘期修士自爆的能量实在过于强大,影响了周烬的身体。她的丹田无法积蓄灵气,却能吸收天劫。那是每个修士突破时必须面对的考验。修真,修真,就是要与天争斗,修得正果。
大乘期修士的自爆引起了苍天垂目,引发天劫,那雷就这么劈在周自瑾和魔教教主之间。两人从此消失不见,只留还是婴孩的周烬在原地啼哭。后来她被魔教教徒捡到并养大的经历,在这里暂且先不详述。
总而言之,周烬走不了寻常修士的路,她只能自己摸索着——摸索出自己的道。不是躲避锋芒,而是直面天劫。
她的剑锋芒毕露,同辈之下只败一人。
曾有修士看不惯她,最后被她硬生生打服。一来二去的,大家都不敢惹她,生怕被她惦记上。
被这样的人盯上,李阿平估计自身难保。
就在众人担心李阿平的安危时,有一女子神情自若地揭下组队令,是谁?哪个人有这个胆子?
大伙定睛一看,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来者竟是刚结束闭关不久的兰英真人的大弟子,周烬的姐姐,周鸣珂。
和周烬这个混世魔王不同,周鸣珂不但天赋异禀,心性也是了然,受众人爱戴,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周鸣珂对自己这个胞妹算是费尽心思,帮她殿后,提着她去和那些被她顶撞的师兄师姐道歉。
这次她听闻周烬要为难李阿平,便赶来解李阿平的难。她和李阿平关系匪浅,当初是她把李阿平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李阿平能有现在,她功不可没。
也不知大师姐身在何方。李阿平摩挲着项链,神情淡然,在心头默默想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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