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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天开局,江湖再就业
我,顾清羽,前互联网大厂资深社畜,现……疑似穿越人士,正面临着一个极其严峻的哲学问题:如果你在现代被老板骂到灵魂出窍,然后穿越到一个貌似古代的鬼地方,并且立刻又遇到了一个和你老板长得一模一样、说话同样毒舌的男人,这算不算是一种工伤的跨时空延伸?
事情得从三天前,哦不,是按我那个已经“升天”了的时间线来算的三天前说起。
彼时,我正对着电脑屏幕上那份被标注得五彩斑斓的PPT方案,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连续七十二小时的高强度“肝”活儿,已经让我的大脑处于一种CPU过载即将烧毁的边缘状态。眼前的文字开始跳舞,数据曲线扭曲成嘲讽的鬼脸。我知道这方案还有瑕疵,逻辑可以更缜密,数据支撑可以更扎实,但 deadline 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悬在了我的鼻尖尖上。
然后,那股熟悉的、带着低气压的冷空气席卷了我的工位。
知总监,我们部门那位以“人间制冷机”和“语言艺术”著称的领导,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我身旁。他甚至不用刻意营造气势,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周遭的温度就能自动下降五度。
他修长的手指(不得不说,这手长得是真好看,可惜长了张嘴)点在我那呕心沥血的方案上,指尖仿佛带着冰碴。
“顾清羽,”他的声线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却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精准地扎进我最后的心理防线,“这就是你花了三天,耗费公司水电和氧气做出来的东西?”
我喉咙发干,试图解释:“总监,这个项目前期数据缺失,我……”
他抬手,用一个简单的手势打断了我的垂死辩解,那姿态优雅又残忍。
“逻辑混乱,前后矛盾,像没头苍蝇撞出的路径。数据支撑薄弱到不堪一击,我怀疑你是用脚指头敲出来的数字。还有这些标点符号,”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屏幕,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不可回收的有害垃圾,“连它们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敷衍。顾清羽,告诉我,你的脑子是在来的路上被门夹了,还是今天根本就没带出门?”
“我……”
那一瞬间,我感觉胸口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不是比喻,是真的生理性的绞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我的心脏,狠狠一捏。眼前骤然一黑,所有的声音和光线都急速远离。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我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靠,这下算是因公殉职了吧?公司能给赔多少钱?
再然后,就是一片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如同退潮后的礁石,缓缓浮现。我感觉到身下是坚硬而略带潮湿的土地,鼻尖萦绕着泥土的腥气和竹叶的清香,耳边还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我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苍翠欲滴的竹林,高耸入云,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陆离的光点。我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一套粗糙得能磨破皮的粗布麻衣,脚上是草鞋,手里还死死攥着半块硬得像板砖、颜色可疑的馍。
这……是哪?剧组拍摄现场?恶搞综艺?我最后的记忆不是在公司加班猝死了吗?难道地府也搞沉浸式角色扮演体验?
还没等我这浆糊一样的脑子理出个头绪,一阵粗鲁的吆喝和杂乱的脚步声就从竹林深处传来。
“那边有个小娘子!”
“抓住她!把值钱的交出来!”
几个穿着破烂、手持明晃晃柴刀、面目狰狞的大汉冲了出来,瞬间把我围在中间。那柴刀上甚至还沾着泥点和疑似血渍的东西,视觉效果拉满。
值钱的?我下意识地摸遍全身,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大概就是这身暂时还能蔽体的粗布麻衣,以及手里这块能当凶器用的馍了。难道要我把馍上交?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在侮辱他们的职业素养?
眼看其中一个山贼已经不耐烦地举起了柴刀,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直直朝我劈来!那瞬间,我大脑一片空白,现代社会的法律道德求生技巧在此刻统统失效,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我紧紧闭上了眼睛,心里哀嚎:不是吧阿sir!刚穿越就要再死一次?这什么地狱难度开局!
预想中的皮开肉绽并未到来,只听“铿!铿!铿!”几声金属交击的脆响,紧接着是几声杀猪般的惨叫和重物落地的闷响。
我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
只见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山贼们,此刻已经东倒西歪地躺在了地上,哎哟哎哟地呻吟着,他们的柴刀散落一旁,断成了几截。而在我和山贼之间,一道青衫身影背对着我,悄然站立。
那人身姿挺拔如松,青衫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潇洒韵味。他手中握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刚才似乎就是它轻易地解决了这些麻烦。他手腕轻轻一抖,挽了个漂亮利落的剑花,那长剑便“唰”一声,精准地归入他背上的剑鞘之中。
动作行云流水,姿态翩若惊鸿。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侠客?我的救命恩人?
他缓缓转过身,露出了他的脸。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剑眉斜飞入鬓,星目深邃如寒潭,鼻梁高挺,唇线紧抿,组合成一张俊朗非凡、堪称造物主杰作的脸庞。然而,这张脸上此刻笼罩着的,却是那种我刻入DNA、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冰冷和威严。那眼神,锐利如手术刀,仿佛能轻易剖开任何伪装,直抵灵魂深处,里面写满了审视、评估以及……毫不掩饰的不满。
林玄知?!
我的前领导?!那个把我“说”到升天的知总监?!
我僵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大脑CPU再次宣告过热死机。这算什么?阴魂不散?跨次元追杀?还是说我其实没穿越,这只是我濒死前产生的荒谬幻觉?
他看着我,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那眼神和我每次交方案时他翻阅第一页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开口,声线依旧是那种能冻死企鹅的冰冷,语气里的嫌弃几乎凝成实质:“根骨尚可,是个练武的料子。但这心性……遇敌闭目等死,毫无应变之能,废物。”
我:“!!!”
领导!老板!总监大人!穿越了都不忘绩效面谈和人身攻击是吗?!这里没有KPI,没有OKR,没有季度考核!您老人家这职业病是刻进灵魂里了吗?!
内心疯狂吐槽,但嘴上我一个字都不敢蹦出来。毕竟,这位现在可是能随手劈断柴刀、武力值爆表的“侠客版林玄知”,而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只有半块硬馍的弱鸡。
他似乎也没指望我回答,只是用那冰冷的视线把我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然后像是确认了什么极其麻烦且不讨喜的事情一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后来,通过他极其简略、惜字如金的说明,以及我后来在附近小镇上零碎打听来的消息,我才勉强拼凑出一些基本信息。
这个世界,叫做“青云界”,有江湖,有武林,有各种听起来很玄乎的修炼法门。而他,林玄知,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剑客,人称“寒江剑”。据说剑法高超,行事独来独往,性格……嗯,用镇上茶馆小二的话说就是“冷得像腊月里的寒江水,又硬又冻人”,而且对人对己都极其严苛。
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还是真的会算什么“天机卦术”,居然“算”出与我有所谓的“师徒缘分”!
孽缘!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孽缘!是哪个杀千刀的天道在玩我?!
于是,我的江湖再就业生涯,就在这种极度荒谬、极度憋屈、极度熟悉的感觉中,拉开了帷幕
岗位:寒江剑林玄知座下开山兼关门大弟子,目前仅此一名;
工作内容:习武、练剑、以及承受前领导现师傅的精神攻击;
薪酬待遇:管饭,但可能因为绩效不达标而被克扣。
正式上岗第一天,他丢给我一本纸张泛黄、字迹模糊、散发着霉味的《基础剑诀》,封面连个书名都没有,堪比公司那本厚厚的、没人看得懂的《员工行为规范守则》。
“三天。”他言简意赅,语气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练不会第一式,‘归元守心’,就不用吃饭了。”
我捧着那本比我人生还沉重的剑诀,看着上面那些鬼画符般的经脉运行图和拗口心法,再想想他那句“不用吃饭了”,顿时悲从中来。
领导,这里也搞末位淘汰制?而且还是饥饿营销版的?这不就是变相的修炼界996……不,看这架势,分明是007啊!全天候待命,风雨无阻,绩效不达标直接断粮!
我试图挣扎一下,展现一下我作为前社畜的沟通技巧:“师傅,这个……‘凝神静气,意守丹田,引气循经,贯于剑指’……是什么意思?丹田在哪?气怎么引?剑指是这么比吗?”我笨拙地模仿着书上的图案,比了个不伦不类的手势。
林玄知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这么简单的东西还要问?”
他冷漠地丢下三个字:“自己悟。”
然后,他便走到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上盘膝坐下,闭目养神,周身气息与竹林仿佛融为一体,再不理我。只留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对着那本天书,感受着肚子的咕咕叫声,以及对未来深深的绝望。
自己悟?我要是能悟出来,上辈子还用得着给你打工?!
矛盾,就在这绝望与饥饿的双重压力下,悄然滋生。
第一天,我在竹林空地上,对照着剑诀胡乱比划,试图找到所谓的“气感”。结果除了累得胳膊酸痛,以及因为动作不标准差点把自己绊个狗吃屎之外,一无所获。林玄知偶尔睁眼看一下,那眼神里的冰渣子能把我直接冻成冰雕。
“形似而神散,徒具其表。”这是他唯一的点评。
中午,他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只烤好的野鸡,香气四溢,勾得我肚子里馋虫大动。他撕下一条鸡腿,慢条斯理地吃着,完全没有要分给我的意思。我眼巴巴地看着,口水差点流出来。
“师傅……我,我饿了。”我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声说道。
他眼皮都没抬:“第一式,练成了?”
“……没有。”
“那便饿着。”
我:“……” 资本家看了都要流泪!
第二天,我饿得前胸贴后背,练习更加卖力(或者说更加胡乱扑腾)。我开始尝试理解那些心法口诀,试图用意念去感受那虚无缥缈的“气”。或许是饿出了幻觉,我似乎感觉到小腹处有那么一丝丝微弱的热流,但稍纵即逝,根本无法捕捉,更别提“引气循经”了。
下午,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很快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竹林里瞬间变得湿滑泥泞。
林玄知不知何时撑起了一把油纸伞,依旧坐在青石上,纤尘不染,仿佛与这俗世的风雨隔绝。而我,则被淋成了落汤鸡,粗布麻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又冷又重,动作更加笨拙狼狈。
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泥水里,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手里的树枝(他连把真剑都没给我!)也飞了出去。
委屈、疲惫、饥饿、寒冷……种种情绪在这一刻爆发。我趴在冰冷的泥水里,眼泪混着雨水,差点就要夺眶而出。凭什么啊!我好好一个现代人,就算加班猝死,也不该受这种罪吧!穿越已经够倒霉了,还遇到这种魔鬼教练!
“这就受不住了?”林玄知冰冷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没有一丝动容,“武道一途,逆天而行,连这点风雨都经受不起,不如趁早找个地方了此残生,也省得浪费我的时间。”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我脆弱的自尊心上。
浪费他的时间?难道我的命,我的努力,在他眼里就只是浪费时间吗?
一股无名火突然从心底窜起,压过了委屈和自怜。我猛地用手撑地,从泥水里爬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浆,狠狠地瞪向他那边。虽然他也只是给我一个冷漠的背影……
“谁说我受不住了!”我大声吼道,声音因为激动和寒冷而有些颤抖,但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劲儿。
我走过去捡起那根充当剑的树枝,重新站回原地,不再去看他,而是死死地盯着那本被雨水打湿、字迹更加模糊的剑诀。
不就是练气吗?不就是剑指吗?我顾清羽连甲方的变态要求都能硬着头皮改十遍八遍,还搞不定你这本破书?!
我回想着之前那丝微弱的热流,不再刻意去“引导”,而是尝试放松身体,摒除杂念(好吧,主要是摒除对他那张冷脸的愤怒),只是单纯地去感受身体的细微变化,去想象那股能量自然而然地流动。
雨还在下,我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雨里,一遍遍地重复着最基础的起手式,感受着树枝划破空气的微弱阻力。寒冷和饥饿依旧,但那股倔强和不甘,仿佛成了支撑我的唯一力量。
林玄知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离开。他就那样坐在伞下,像一尊沉默的雕像。我不知道他是否在观察我,也不在乎了。
第三天,雨过天晴。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和一股气在练习。肚子饿得咕咕叫,嘴唇干裂,但眼神却异常专注。
就在我再一次尝试将意念集中于指尖,配合着简单的突刺动作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颤鸣声,从我手中的树枝尖端响起。同时,我感觉到那丝微弱的热流,竟然真的顺着某种熟悉的路径(难道是经脉?),缓缓流向了我的手臂,最终汇聚于持“剑”的指尖!
虽然那感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虽然树枝只是轻微一震,并未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我好像……摸到门槛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又惊又喜。
就在这时,林玄知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我身边。他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似乎在我刚才树枝微颤的尖端停留了一瞬。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扔给了我。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打开一看,是两个还带着些许温热的、白白胖胖的馒头。
“吃饭。”他淡淡地说完,转身又走向了那块青石。
我看着手里的馒头,又看了看他冷漠的背影,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五味瓶。有终于达成目标的如释重负,有对食物的渴望,有对他这“施舍”般态度的不爽,还有一丝丝……极其微小的、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我拿起一个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粗糙的口感,带着粮食最原始的香甜。
好吧,领导,算你还有点人性……不对,是师性。
虽然开局惨烈,矛盾重重,前路依旧迷茫且大概率充满“惊喜”,但至少,我这江湖再就业的第一份“绩效”,算是勉强……达标了?
我啃着馒头,望着青云界湛蓝如洗的天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该死的、卷死人不偿命的异世界职场,我顾清羽,怕是暂时……离不开了。而且,跟这个比甲方爸爸还难搞的师傅斗智斗勇,其精彩(或者说悲惨)程度,恐怕一点也不比应对山贼来得低。
我的江湖“升职”记,呸,是“生存”记,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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