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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凌晨四点,吴声已经睡不着了,年纪上来后醒的时间越来越早,但是白天里倒是少不了打瞌睡。
起床后的吴声一如既往地喂鸡,浇花,浇菜,打扫院子,忙碌到七点钟坐在餐桌前吃老伴做好的早饭。
吃完早饭,太阳已经出来了,这时吴声通常会搬上一个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冬日里的太阳暖洋洋的,吴声的睡意也渐渐浮了上来,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阳光下只见老人安详的睡颜。
另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头走出来,将手里拿的毯子披在吴声的身上,掖好毯子后在吴声身旁坐下,戴上眼镜一夜一夜翻过手里的书页。
突然吴声的眉头紧皱了起来嘴里泛起了些听不清的梦呓,身旁的老人伸出手轻轻拨开紧锁的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梦到什么事了。”
2004年,正是改革开放发展的好的时候,吴声出生了。
尽管那时经济快速发展,但世界上的穷人并没有因此消失。
吴声就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再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地方,吴声就那样肆意生长着,直到吴声8岁。
吴声的妈妈是个“哑巴”,吴声从没跟自己的母亲说过话,小时候出于对母爱的渴望也曾主动寻求母亲的疼爱,可是母亲似乎很不愿与自己亲近。
在吴声看来母亲总是不开心,他从没看到母亲有过别的表情,尽管吴声那时候不懂那双眼睛看着他时是什么表情,但长大后吴声每次回想起母亲的表情时都会觉得是不同的意思—十五岁时觉得是难过,二十五岁时觉得是怜悯,到七十五岁时却又觉得或许这是爱的眼神。
但8岁的吴声是怎么想的呢?那时的他对于母亲更多的时嫌弃和埋怨。自己的母亲从来不像村子里其他小孩的妈妈一样去学校里接他,也不像他们的妈妈抱自己,因为渴望于是埋怨。
而嫌弃更多是家庭里其他人言语的潜移默化。吴声的父亲从来不会对母亲有好脸色,平日里两人也从不交流,而爷爷奶奶平日里的言语也能听出自己对这个儿媳妇的各种嫌弃。
吴声学着其他大人的样子逐渐远离妈妈,妈妈在他心里成了一个透明人。过于贫穷的家庭让吴声从小就开始在家里帮忙做农活,尽管每天都很劳累,尽管穿着裂开的运动鞋和洗得发皱的衣服,但吴声每天过得也还算开心,和伙伴们在田里玩耍,夏天捉蜻蜓和癞蛤蟆,冬天堆雪人,打雪仗,农村里的孩子们玩耍的花样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村里人都称吴声是个“野孩子”,每次吴声都是看到其他小伙伴父母催他们回家吃饭才知道到该吃饭了。
可是不是每家人的饭点都是同一个时候,大多数时候吴声在外面玩耍回家后会发现家里早已开饭,自己只能吃着剩下的饭菜,但尽管那样吴声也不愿意早回家,不愿意面对那片沉寂。
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直到吴声八岁,到2012年11月,在那一年八岁的吴声第一次跟着父亲被迫走出了那座大山。
吴声的父亲吴竹山在山下的小县城了找了份建筑工人的工作,工资从每个月务农的一两百一下子上涨到了两千。
吴声和父母一起搬进了工厂的平房里,在那不到十平方米的房间里吴声,一家三口一下子变得紧密了起来,紧密得让人难以适应。
父亲每天七点去上班,母亲六点就要到工厂里去打零工,每天桌上的水壶下会压着几块钱,有时候是两块有时候会是五块,那是吴声的早饭钱。今天放的是五块钱,看来今天爸爸心情或许不错,吴声猜想。八点吴声一个人前往学校,心里案子盘算着自己除了吃早饭外应该怎么花这五块钱。
在新学校吴声过得并不开心,班级里有小团体带头孤立他,导致学校里没人愿意和他玩。吴声还时不时会听到别人在他背后讨论他,厕所里交谈声并不隐蔽:“你有看到那个新转来的吴声吗,穿的衣服都好破啊,家里一看就很穷。”
“确实。而且他脸上黄一块白一块的,我妈说那是营养不良,或许他家连饭都吃不起。”
吴声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家庭穷困升起了羞耻心,他咬着牙转身离开厕所,他们说得话像一根又一根针刺向吴声,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伤害。吴声知道他们语气里对自己的嘲讽意味,他的窘迫和其他人的盛气凌人让吴声觉得似乎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从那以后吴声再也没班级里主动过,比起别人孤立他更像是他选择了孤立整个班级。
处在群体中没有归属感是件很难受的事情,吴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耳边传来桌前桌后的同学们的交流。
那时候的他连智能手机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同学们口中所说的□□。他像是误入的外来生物,在这片嘈杂里被迫安静,以此寻得更好的隐蔽。
吴声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回到出租屋后看电视的时间,那时候的少儿频道成了吴声那年唯一的朋友,还有坐在吴声旁边默默同他一起看电视的妈妈。
妈妈在工厂里当女工,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工作内容就是坐在凳子上将零件组装起来。
吴竹山的工作时长远比吴秀儿的要长,于是这段时间里吴声总是会和她单独待上两三个小时。
有天吴声在学校遭受了很严重的一次攻击,有人诬陷他上课故意推到同学,老师在午饭时间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打翻了他面前的碗,吴声噙着泪水低头看着碗里的浮着几滴油的汤面,有泪水顺着脸颊滴落。
压抑的吴声在看电视的时候想将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全说出来,反正自己的妈妈听不懂,又不会说话。
于是在电视上动画片结束后的广告时间里,吴声开始了自以为无人倾听的倾诉。他想自己应该怎么称呼她呢—还是就叫她妈妈吧。
“妈妈,我讨厌去上学。为什么我在之前的学校那么开心,自从搬来县里后我就变得一点都不开心。学校里的同学好像都很讨厌我,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他们为什么就那么讨厌我—仅仅是因穷就可以讨厌别人吗?可我不想讨厌我自己。”年幼的吴声叹口气,转头看向妈妈,发现她只是痴痴地望着电视,“看来你真的听不懂啊。”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吴声都会将自己在学校里的烦恼倾诉给母亲,尽管母亲从不会给自己回应,但是将不开心说出来吴声心里也好受了些。家里没有人会做饭,吴声的晚饭都是在工厂的食堂里打的,吴声会在爸爸快要回来时去工厂打好饭。
爸爸今天回来的有点早,吴声看到爸爸回来了立马端着饭盆去打饭。
回来时却看到吴竹山冲着吴秀儿喊道:“你的钱呢?你放在哪的?快交出来。”说着还动起手来,开始推搡起她。
吴秀儿双手胡乱地挥舞着,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或许是最近几晚的倾诉让吴声对母亲生出来几分亲近,他连忙大喊到:“爸爸,你要吃哪些菜啊?”
吴竹山被吴声的喊叫吸引力注意,他冲着吴声怒吼道:“随便打些菜就行了。”转身朝门外的便利店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道:“真是一屋子的败家玩意。”
林和握紧饭盆边缘的手松开了些,将早已打好的饭菜端进屋放在那个自制的木板桌上。吴秀儿在吴竹山离开后立马有恢复成平时痴傻的样子,在便利店买完酒的吴竹山回来了,一家三口沉默着吃着饭,只有电视上女主持人官方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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