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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偶遇
日头正盛,树影斑驳,风拂过繁盛的翠枝,拨开玉叶花丛,露出藏在阴翳里,裹着青青苔衣的石子。清冽的溪水淌过光滑的圆石,在经年累月冲刷出的小小浅潭中歇息片刻后,又复唱起高歌开拔,只留下些许头无知的鱼儿,时而聚拢嬉戏夺食,时而又在惊扰下倏尔散开躲匿,重复着这场无休止的游戏。
直到两三个孩童挽起裤脚,呼朋唤友,相携着赤裸着脚丫踩进水洼里,惊起几尾游鳞。鱼儿自是不甘认命,但孩童又何尝愿意空手而归,一扑一躲之间,水花四溅,笑语盈盈,终是鱼儿竭了气力离了水,被技高一筹的孩童网在衣兜里,垂死扑腾两下,终是无力回天。
是以刮了鳞、剖了腹,取出腥臭苦胆,撒上几粒绿盐,皮肉在橙黄火苗的舔舐下绷紧、炸开,泛黄发黑,露出白得发亮的一缕缕、一丝丝、一粒粒的肉来。
村里少见肉食,就算是王狗儿家,也是要等个三五天才能见上一面,村里最富的地主家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们这些一件短打哥哥穿完弟弟穿,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穷苦人家了。
也就是昨儿打东面来了个仙人,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说是要捉妖哩!王大狗那破财主为了装装样子,久违的发发善心,免了他们的割草挑水的活计,赶他们上山说是改善改善伙食。
这才偷来了些许闲暇时光。
拾来的木柴噼里啪啦的烧,和着孩子们的肚子叽里咕噜的响,晒得黝黑发亮的孩子们左瞧右瞧,几双黑亮的眼睛撞在一起,只消一瞬,就能获得最平凡自由的快乐。
那边前仰后合笑成一团,好不恣意,祁岁安却面带愁容,闷闷不乐的缩在一旁。
桃腮粉脸的少女抱着膝盖依树而坐,她身上灰扑扑的,衣裙上沾染的泥浆早已干涸,只余下龟裂的斑块,柔软的鬟发上还沾着草屑,莹润的玉臂上有几条触目尽心的红痕,此刻一言不发的蜷在阴影里,像舔舐自己伤口的幼兽。是了,昨日她出逃的消息插翅传遍了全村,如果不是怕叨扰仙师,王大狗怕是要打点关系封山找人呢!
毕竟吃了他们家一月的饭食,再加上给她治病用掉了好些铜板,村里已经传遍了,这仙童似的女娃已经定下了,将来是要许给王狗儿做媳妇儿的。
小李娘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跑,王大狗是村里有名的富裕人家,要是能嫁进他家,那可是每年都能裁一套新衣服的!
反正她不打算跑。
但他们也没打算给王大狗告状。
想到这个漂亮的像年画娃娃的女娃要给王狗儿做媳妇,他们心里止不住的嘀咕。
村里的老人都说,这娃娃一看就像镇上,不,不对,应该是城里的小姐。
虽然不知道为啥到了他们这王家村,但就跟仙人要回仙门一样,这漂亮的娃娃也要回她的家。
所以,他们就隔着一汪潭水遥遥对坐,互不打扰。
如果王大狗问起,他们也只当没见过她。
祁岁安虽然不知道他们心中的百转千回,但自从这群只远远见过几面的人发现躲在潭水旁休憩的自己后,系统投掷骰子的检定声都没停过。一连八个暗骰,听得她头皮发麻。上一次听到这么多的不能查看结果的暗骰检定声,还是她被王大狗捡回去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系统到底检定了什么事件,用到了哪些属性,但至少她醒来的时候,被告知拥有了一个长得有些磕碜的未婚夫。
见祁岁安似是不愿,王大狗两眼一眯,还拿救命之恩跟治病垫付的铜板拿捏她。
遇事不决,先心理学。
【「祁岁安」进行感知检定。】
骰子投掷的声音。
【王大狗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你,手指不自觉的摸索着戴在左手小指上的一枚戒指,它似乎并不合身,你觉得他并未说谎,但他似乎心底尚有几丝顾虑跟疑惑,你并不太清楚。】
祁岁安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落地水的原因没有第一时间见了太奶,但身上也满是细小的伤口。此刻大多数伤口都被麻布沾着墨绿的药液裹了,鼻尖能嗅到草木独有的酸涩味。
眼前的一大一小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她,似乎她一旦拒绝就会落得个乱棍打死的下场。
但祁岁安岂能惯着他!这不白浪费了她高达100的话术跟恐吓技能了吗!
祁岁安说她是来自白玉京苏家的姑娘,原定要去参加今年六月在药王谷举办的论道大会,怎料路上偶遇妖兽侵扰,与家人失去了联系,沦落至此。
【「祁岁安」进行话术检定:D100=43/100,困难成功。】
然后又是两声暗骰,祁岁安看见王大狗的神色间多了一些拘束,他想是想到了什么。他们这地界归属藏剑山庇护,自然是知道毗邻藏剑山的药王谷的,这些宗门弟子气质超然,容貌不改,活脱脱就是谪仙降世。虽然不知道白玉京是什么东西,但既然能参加那个劳什子的什么论道大会,应该也是个大宗门。王大狗思索了一会儿,圆鼓鼓的眼睛骨碌碌的转:“这么说,您是仙人?”
把之前游戏里的算上,她确实当过三次货真价实的,白日飞升的仙人。
只是现在……
祁岁安脸不红心不跳地应下了。系统说,只有飞升成仙,她才能回家,在这个世界里死了,就是真正的死了,所以,不管他人怎么看待,她必须都得是这个仙人。
王大狗看了她好两眼,然后笑眯眯的握住她的手,脸上的褶子皱起来,怎么看怎么怪异,就像是第一次展现这个表情一样奇怪,浑身上下充满了不自然。
“那还请仙人多多担待,不过我们这王家村山高路远、偏僻难行,极难与外界沟通,不知该如何联系到仙人的亲眷……”
“此事无妨。”祁岁安笑道:“我苏家子弟皆在祠堂供奉有魂灯,顶多月余,长老便能找到我。”
王大狗几不可察的蹙眉,然后陪笑着自砭,拉着念念不舍的王狗儿出去了,临走时还掩上了门。
祁岁安知道他在想什么。
甚至不需要过心理学。
一个月是她给自己定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好好养伤,探听消息,然后规划路径逃出这个所谓的王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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