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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
春雨要下不下,最是烦人。
脚步伴随闷雷在屋里反复回响。姜蓬已经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终于发现自己有些讨嫌。
他站定,清一清嗓子:“啊!说到底,不就谈了个男朋友又掰了。多大点事儿你至于么,折磨得哪还有人样。”
梁写林歪坐在椅子里,身形隐在阴天的角落,只留给姜蓬一段曲起的侧颈。从进门起,他就在收拾眼前那堆盒子,这会儿把里面的东西尽数拆出来,整齐摆在桌面,才漫不经心回头。
“哪有那么夸张。”
这几个球星周边,买来就是要送给姜蓬的。朋友喜欢什么,梁写林一直都记得清楚,只是这会儿被教训得心浮气躁,他又不想给了。
“那前两天约你去爬山,怎么又放我鸽子?我不就想拉着你散散心…”
“不是说了,有事情去不了吗。”
姜蓬轻嗤一声:“是,您现在是大忙人,又去陪哪个大老板了?你总不回来住,是这小公寓太挤,不如大别墅舒服吧?”
“姜蓬,你说话别那么冲。”梁写林拎起空盒子,猛甩进垃圾桶。
姜蓬揪几下头发:“早知道,当初你要拍那个破电影,我死也要把你拦住。我真是昏了头了,还自告奋勇当什么破助理…”他边说边拿手在头顶狠拍,“我不该从家跑出来,这样,我去求我爸妈,让他们给咱俩安排个工作,阿姨和叔叔知道是咱俩一起,应该也放心…”
梁写林蹙眉,压低声音:“能不能别提他们…”
姜蓬点几下头,却说:“演什么不好,非要演俩男的搞对象,这下好了,演完了又搞在一起,现在人家拍拍屁股抽身,啥事没有。你半死不活,还为那男的和家里闹掰,你就想想值不值…”
梁写林不想一开口又吵起来,翻出耳机,踢掉鞋坐回椅子里。
一见他这个态度,姜蓬气就不打一处来,伸手抢下耳机:“你越不想听,我就越要说!那个祁珃,他哪点儿好!私生活一团糟,你当初就是入戏太深,才会看上他…”
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梁写林蓦地抬起头。
“还有那个季柏峥,谁给你搭的线?见一面就能看对眼?你现在离了男人不能活了?!”
瞧见梁写林眼神,姜蓬说到一半,讪讪缩回手。
“那你说为什么,你…你现在,好多事都不和我说了…”
“都是成年人了,我的私事你也非要管?”梁写林面上冷淡,轻声反驳。
“我不是管!我就是想不明白,你…”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梁写林跪坐起来,似乎没计较刚刚的不愉快,笑着探身把手里东西递过去。
“你看,你不是一直喜欢这个吗,我到处搜刮,好不容易才淘来的…”
姜蓬下意识去接,一晃神顿时面红耳赤。
“又拿这个打发我!你就是觉得我幼稚,是吧?”
梁写林一瞬敛笑,把摆件丢回桌上。
姜蓬抱怨几句,迈近一步:“林子,我不是歧视…可人家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他们就是玩玩你,玩!懂吗?!你别傻了。”
梁写林想要站起,脚下一瞬虚浮,又跌坐回去。
姜蓬头脑发懵,蹲下身:“林,林子…”
梁写林没出声,嘴唇苍白,面上血色尽退。
姜蓬扯扯他袖口:“咱俩上学那会儿就最好,我知道你难受吗。拍摄大几个月,天天磨一起,陷进去也正常,我都理解。但祁珃就不是个正经人,现在分了是好事儿,干嘛去招惹那个姓季的…”
“是他自己找上来的。”
“那你不会拒绝吗?!”
“我…”梁写林握紧扶手,挺直背脊:“我需要一个踏板,你知道的,这行没点人脉最吃亏了。”
“这行这行!拍了个不能上映的破电影,真当自己明星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合不合适这一行吧!”
朋友的指责让梁写林脸色难看至极,最后那句,又同祁珃的告诫如出一辙。
他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姜蓬抱紧梁写林胳膊:“我嘴笨,说不出啥大道理,但听我一句劝,行吗?你心里再有气,再想干出点名堂,再不想让祁珃瞧不起,你也没必要这样啊…把自己都搭上了。”
梁写林眼圈猩红,这些道理他又怎会不懂?他抽回手看向姜蓬,嗓音干涩却嘴角上扬难看地笑了。
“你有门路吗?你要是有,我就不去找姓季的。”
姜蓬猛拍桌面:“我就不该劝你!越劝你越来劲!”
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摔门离开。
这种争论像卡带一样在两人之间反复上演,照那家伙一贯的脾气,最多再过上两天,就会忘掉彼此间的不愉快。可这次一连小半月过去,姜蓬依旧毫无动静。
对话框里是一串死寂的绿色方框。
——姜蓬,晚上去体育场边上小面馆吃吧?好久没去,都想了。
——人呢?
——人呢…吃完了咱们还打会儿球。
——看到回个消息。
——我托人搞到了签名球衣,你什么时候来拿?
…
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已经过去好些天了,气还没消?
梁写林心里烦得厉害,熄灭屏幕,隔一会又忍不住要看。他脑中搅成一团,却没有多余精力纠缠在两人之间。
因为今天,他要见重要的人。
著名导演孔奔,国际电影节常胜将军,风格独树一帜。一早就有消息放出来,这部新片将是孔奔收官之作,想参演的人挤破了头,谁都不可能放过最后一次合作的机会。
有了收官的噱头,加之编剧是业内颇具盛名的谢恒莪。孔谢二人陈年的情感纠葛,直到如今仍为人津津乐道。
再有金牌制片人陈予蔓的强势加入,无论怎么看,电影的爆火已是板上钉钉。
而相关的企划书,就放在季柏峥的书房里,他将以出品人的身份出现在电影的片头。有关电影的消息业界尽知,这是季柏峥回国后最看中的项目。这次的宣传也异常高调,和他往日的作风大相径庭。
今天,季柏峥以个人名义约了导演和制片。虽没有明说,但带着个小演员去,任谁都看得出是牵头拉线。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但梁写林仍是提前出门,在路口等待来接的车。
春日的梧桐,枝叶日渐浓密,他就等在漫无边际的树影里。
阳光破开树叶的缝隙,斜斜地落在身上。一阵风吹过,交叠的金色光斑随风游曳,在眼前悠闲晃动。
梁写林目光聚在一小片光亮,抬手托起它,随风挪动。小小光斑仓皇失措,被困在掌心里。风停下来,又迷茫地蜷缩着一动不动了。
梁写林突然失了兴致,放任那光亮随风逃了。
不多时,一辆黑色轿车停靠在身旁。他回过神甩甩手,打起十二分精神。
季柏峥换下平日里惯常的套装,一身轻松的休闲服。他很少在外面把额前的头发放下,显得很是随性。
梁写林把所有思绪都抛在脑后,面上隐隐透出些欣喜,轻唤道:“柏峥。”
“等着急了吗?”季柏峥问。
梁写林轻笑摇头:“也没有。”
季柏峥朝他伸手,他便像献出一捧梨花般,倾身把自己送去。
季柏峥连带衣袖一起,握住他手腕又松开。
衣袖遮盖下,是昂贵精巧的腕表。
梁写林想着表盘上那只振翅鸣叫,永恒禁锢的蓝鸟,抬手晃几下,轻快道:“我带着的。”
季柏峥盯着他的眼睛:“紧张吗。”
“是有点,不过…”梁写林眼瞳流转,“只要有你在,就感觉还好。”
季柏峥闻言,笑着揉乱他的头发。
视线从发顶落下,顺柔和的曲线,落入张开的领口,从隐约的缝隙,轻易窥到胸腹的肉色。
“怎么穿这么薄。”季柏峥动作微滞,伸手去系张开的领口。
梁写林微扬起下颚,任他动作。又偏过脸抿一下唇,显得很有些难为情:“你说过这件好看…”
季柏峥失笑:“也不怕夜里凉。”
梁写林看似任性:“至少现在是一点不冷。”
似乎是为了验证,季柏峥握紧他的手,感受指尖的温度,又顺着手臂,一寸寸向上探去。
梁写林呼吸急促,垂下目光,乖顺地把脸贴在他掌心里。
一缕柔软的碎发缠绕上指尖,季柏峥心里突然就有些痒。他目光扫过梁写林眉眼,又狠狠剜着微张的双唇。回忆起某些旖旎的画面,他俯下身,想要去含那两片淡红的软肉。
梁写林余光瞥一眼前座司机,身形轻轻后躲又定住了。
季柏峥一笑,没再强求。
梁写林像被赦免的囚犯,轻出一口气坐回原处,却听季柏峥说道:“忘了告诉你,地点临时改在‘蓝洇’。”
说完侧过脸,意味不明地看向他。
蓝洇,城郊环境雅致的私人会所,祁珃钟爱的休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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