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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子·血月风高鬼门开
叮叮叮——
中元节次日凌晨,月全食即将初始。街道人迹罕至,地面传来震动,勘察员抄起对讲机,迅速上传情报。
指令随即下达:“各部门请注意!北山区出现异常能量波动!启动一级警报!望诸位乾坤正气,诸法不侵!”
阴风如晦,灯火阑珊。道路被迅速封闭。勘察员们扛起设备撤退,与逆行而来的四人小队碰头,匆匆打了个招呼:“哥们先撤了,你们顶住!”
为首之人登上猫耳天桥,俯视着路口中心,那无火自燃的纸钱龙卷风,朝撤离的同事喊了一嗓子:“七月半,诡乱窜,冥府门开,阴人回门,各位回家路上记得避让啊!”
大巴呼啸而至,数十名天师快步登桥,依阵位站定。一名道士查看后返回,对为首者急道:“白队,月食才开始,金光阵就顶不住了。等到了血月,师叔他们怕是撑不住。”
被称作白队的男人望向天边残月道:“啧啧啧,双蛇同舞,血月现世,煞气冲天,今年中元节凶得很呐。”
道士面露犹豫道:“刚才的地震……底下好像有东西……”
他话未说完,便被同伴打断:“填海造出来的地,底下除了淤泥还能有什么?我看是恶鬼想借血月逃窜。”
唯一的女性队员看了眼手表:“距离血月还有一个小时。要不要通知下边派人增援?”
“渡局不是要来?”白队捧着保温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寻常恶鬼作乱,那么多天师们够它们喝一壶。要是穷凶极恶之徒,就交给渡局,我们拍好领导马屁就行。”
这时,纸钱卷着火星扑面而来,众人神色一凛,天师们口中念咒,加固阵法。
满月被吞噬了一角,黑色煞气从鬼门关裂缝中涌现,又被金光堪堪压回。随着月光渐逝,路灯明灭不定,倏地,凝成一线白光,天地霎时陷入泼墨般的黑暗。
十字路口的结界如裂帛应声而破,黑风裹挟着鬼哭狼嚎,强势呼啸而出,孽煞龙卷风骤然扩大。天师们顶风而上,步伐踉跄,不过片刻,金光伏魔阵光华尽散。
咚咚咚——
保温杯脱手滚下长梯。每一声弹跳都像来自深渊,似有巨兽在逼近,那声音,越来越近。白队没来由地心慌一瞬,一股熟悉而久远的威压慑上心头。他猛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骤变。
封印海底!是他!
白队按下耳麦,嘶声大喊:“快撤!娘嘞,再不走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喂!”
可惜一切为时太晚……
全城灯火尽灭,狂风之中,众人发丝逆风竖起,之能死死抱住就近结实的物件。
轰隆隆——轰隆隆——
乌云密集,雷霆滚过。闪电似银龙裂空,一道,两道……足足八十一道天雷,尽数劈在十字路口。
路面轰然坍塌,亮如白昼的一刹那,显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白队汗毛倒竖,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头顶窜至脚底,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深坑吸了过去。
磅——
血月当空。一股更纯粹、更蓬勃的煞气如气柱升腾,寒意仿佛能够凝结万物,直钻心窝。一只驴子大的赤眼黑獒,缓缓升至洞口。它戾态尽显,吼声震野,背驮一颗参天柳树。
那柳树枝干粗得惊人,根系如爪,细看之下,竟是紧紧抓着一口玄玉棺。随着黑獒上升,根须松开,绿柳轰然坠回深坑。
金色符文流转玄玉棺周身,依稀可见棺内躺着一个人。
那人周身覆盖着一层珍珠般的光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就在最后一层化作齑粉时,封印瞬间炸裂,连带着棺椁一起化作万丈光芒,散入烟尘。
那道孤松迎风的身影浮于气柱中心,风沙狂暴,却隐隐有了臣服之意,凝为一条蓝黑发带,束起如缎长发。乌发翻飞间,煞气簇拥而上,争先恐后地钻入那人体内。待到黑气散尽,众人这才看清了那人的容颜,竟叫人一时忘记了呼吸。
那少年周身带邪,眉眼寒霜入骨,鼻尖一点朱砂痣,红绮如花,妖颜如玉,美得浓墨重彩,俊得惊心动魄。一双凤眸扫过狼狈的众人,上挑的眉梢透着股石破惊天的疯劲。
“上灵老儿,欺人太甚……”
嗓音自带混响,如深渊低吟,扭曲了空气。
白队半边身子挂在风中,死死抱着扶手,耳麦里传来同伴变调的声音:“叽里咕噜说了啥?组长,喂喂喂,听到了吗?这怪物到底什么来头?”
“……没有鬼气,不是黄泉恶鬼。”
“是什么避世大妖吗?白林栖你快想想办法啊!再不震慑住它,我们都得死这!”
白队咽了口唾沫:“他不在六界之内,乃世间邪念所化——”
“靠,那不就是邪剑仙?!”
“直接说怎么对付他?要不你挡着,我们先回去搬救兵。”
“对付不了!”白队欲哭无泪,“一千年前,上灵圣人亲手将他封印。除非人类灭绝,邪念自然消散,否则他的力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到现在都没有动手,或许他对我们没有敌意。”
“为了全人类的未来,白林栖你上去跟他硬刚吧!我们会为你摇旗呐喊助威,为你选一块风水宝地厚葬!”
“白队白队,我们凡夫俗子,不比你们神兽皮厚。我喊三二一,老大你只管冲上去,不用管我们逃得快不快。”
“去你丫的,死道友不死贫道!老渡呢?呼叫老渡啊!”白队几乎破音,“这尊大佛从降世起就由渡云川看管,找他呀!”
众人恍然大悟:“对啊,老渡呢?”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一辆布加迪带着撕裂般的声浪,一路火花带闪电甩尾漂移,在尖锐摩|擦声中猛然停住。剪刀门向上开启,一个带着痞气的修长身影迈步下车。来人摘下墨镜,车灯冷光将来人裁剪得体的西装映出一层冷白,举手投足间优雅十足。
白队眼见对方如此悠哉,怒从心头起,破口大骂:“渡云川你有病——”
话音未落。
来人打了个响指。孽怨狂风,如火烧蛛丝,瞬息荡然无存。
十字路口只剩车灯孤照,灰烬如黑雪簌簌落下,覆盖了天桥轮廓。方才所有的人影、妖影、人妖影,尽数消失。
这一刻,蓝衣少年独立于血月之下,身形浸染在紫红色的月光里。
渡云川喉结微动。
这一刻,蝴蝶振翅,戛然而停。石壁岩泉,悬停半空。时空如退潮般倒退回千年前。沧海白浪滔天,咸风蛋雨如凶兽掀浪。
两人一如当年,相顾无言。
这一刻,叹息般飘渺的尾音,像泡沫消散在风吹浪打里。
“肖妄,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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