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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踪?
“轰隆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黑夜瞬时变得比白昼还要明亮。
白炽灯挂在一条电线上剧烈摆荡,落错的光影照在底下少年的脸上,细碎的刘海盖住了他的眉眼。
电视里,穿着蓝色小西装外套的天气预报员扬起了标准的微笑,“中央气象台发布红色暴……”
“啪!”
男人撑着桌子打了少年一巴掌,桌子下是散落一地的酒瓶,浑浊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此时正贪婪的盯着少年拿着的黑色背包。
包装的那么满,还鼓起来了,里面一定有好东西,男人兴奋的想,眼中迸出不似以往的清明和激动。
“你他妈的快,快把你包拿过来,打工的钱拿出来,快拿给老子,你他妈的,明天催债的他妈就来要,啊——”
话还没说完,狭窄腌臜的地下室里陡然响起一声惨叫。
少年单手拎着刚从包里拿出的棒球棍,心想,很不错,很趁手。
一双狭长的眼睛淡漠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眼尾微微上扬,昭示着主人此时的心情。
男人痛苦的倒在水泥地上,一只手紧紧地握着自己脱臼的肩膀发出凄厉的哀嚎,像一条躺在大街上没人要的疯狗。
伴随着身后的惨叫声,少年拎起黑包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
看见即将离去的单薄背影,想到今后逐渐脱离自己掌控的少年,简直就他妈的养了个白眼狼!
愤怒的男人脖子上青筋暴起,神色癫狂顾不得胳膊上的疼痛,拿起手边的酒瓶就往少年的背上砸。
“啪——”
酒瓶的准头不足,砸到了灰白的墙壁上,绿色透明的破碎玻璃迷糊的反射屋子里混乱的场景,毫无目的地向四周飞溅。
其中一个很小的碎片划过少年的脸庞,带起轻微的凉意。
少年没管,继续向前走,身后继续响起凄戾的谩骂,“贱货,要不是老子你早死了,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你还敢……”
老旧的钢门被关上,声音被关在铁门后面,一滴水落在少年的脸上,抬起手想擦干,手背和指节上都是血的颜色。
疑惑地抬头看着不见月亮的天空,一瞬间,暴雨倾盆而下。
———————
今年C市秋天来的有些早,连续下了几场大雨,气温断崖式往下降。
报道处冷冷清清,棚子边还在往下一滴一滴的落水,只有几个正在收拾资料准备离开的红背心志愿者。
苏玉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记错了要求,错过了领钥匙的时间。
行李带子不注意就绞紧了,长时间拿着让他的手有点疼。
换了只手提袋子,苏玉小心避开地上的积水走到一个学姐面前,低声询问,“学姐你好,我是来报到的新生,我叫苏玉,请问现在还可以领取寝室钥匙吗?”
学姐抬眼一看,随意的应了一声,低头在从一大堆东西中翻找。
在等待的途中,苏玉皱眉抬手摸了摸自己发凉的脖子。
怎么感觉一直有人在看自己?
环顾四周除了正在工作的志愿者,只有一个穿着卡其色外套配米色长裤,应该也是来报道的新生。
那个男生正低头在手机里看的什么,苏玉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得见他卷卷的黑发和头顶上圆圆的发旋。
明明没有看到脸,苏玉却莫名觉得他应该是一只眼睛亮亮的黑色卷毛犬。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吗?
此时学姐正好把钥匙给找到递给他,苏玉只好暂且收好心中的疑惑接过钥匙。
提着行李袋按照路标走在不熟悉的大学校园中,看着沿途的风景没再多想那道视线。
顺着路标走到一条两边栽着高大乔木的小道上,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苏玉感觉背后脖颈有些发凉。
好熟悉,就是有人在一直盯着自己。
从刚才一直到现在。
苏玉忽然站定,提着行李袋的手一紧,猛的回头看。
身后的人似是没料到苏玉会突然回头,来不及躲避,眼睛瞪大,脸上写满了被发现的慌乱和无措。
刚才在报到处好像看到过这个人,也是来报到的新生,难道是同路吗?
好看的眉眼微蹙,苏玉不想随意怀疑他,也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表明那人在跟踪自己,一切只是他的猜测。
寻思片刻,苏玉率先开口说:“同学,请问你是……”
没等苏玉把话说完,就见身后原本跟着的那个人连忙捂着脸低头,然后立刻转身跑走,离开的脚步透着十足的慌乱。
头顶上的卷毛和着步子一抖一抖的,苏玉不由的想起了小时候邻居奶奶家养的一只卷毛小狗。
那现在这是什么?
不打自招,畏罪潜逃的卷毛大狗吗?
看向在转角消失的高大背影,小狗衣服后面还有一条垂下来的黑色带子,一晃一晃的,是小狗尾巴。
被自己的想法逗乐,苏玉呆愣在原地停下来想了一会儿两只小狗的相似之处。
等一阵风吹过脖颈,苏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缩了缩脖子,看到已经没有第二个人的小道,苏玉低头看向被雨水打湿粘在地上的枯叶,突兀地笑出了声。
甩了甩头,把奇怪的想法甩出脑子,苏玉加快脚步走出这条小道,接下来的路程他没有再停留,选择方向时也尽力避开人烟稀少的小路。
其实刚开始看着身后人那高大的身影,苏玉其实并不确定自己能打过他,所以在那人逃跑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还有闲心想一个小狗。
学校很大,即便有路标的指示苏玉找宿舍也花费了一些时间。
推开宿舍门,苏玉看到堆在地上的行李箱和围在一起的三个人。
其中两个人看到苏玉来了之后站起来热情的告诉苏玉自己的名字,其中一个矮一点的人叫徐海志,高一点的那个叫马浪涛,看两人的互动他们之前就应该认识。
苏玉刚说出自己的名字后那个还坐在椅子上男生就嘲笑私的发出一声切,面色不渝的看着苏玉,好像苏玉以前和他结了愁一样。
其余两人因为这身不善的声音感到有些尴尬,谁也没说话,寝室里陷入一阵安静的氛围之中。
苏玉没管他,简单交换个名字有什么好说道的,把行李袋放在地下,低头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莫名其妙没有跟据的恶意他遇见过不少,每一个讨厌他的人说出来的理由都不是他的错处,久而久之苏玉也不想知道理由了,他明白自己的确是理解不了这些。
鼓鼓囊囊的行李袋拿出棉被和枕头就瞬间瘪下去了,苏玉找到自己的床位,用带来的床单罩住木板,放下把枕头放在另一头,这就算铺好了。
从家里带来的棉被不厚,为了节约空间厚衣服也只带了一件,火车上和他同路的大妈看他就带了一个袋子,自来熟地和苏玉闲聊,说C市的冬天和F市不一样,冷气从骨头缝要从骨头缝里钻进去,没有厚实的衣服可过不了冬,苏玉点头对此表示深以为然,然后认真地在计划里默默加上了买衣服的打算。
但买衣服光说说可不行,那是要钱的,现在钱包里可是大写的一个穷字,苏玉在心里画了一个哭唧唧的表情包。
不过苏玉就对此早有准备,在来之前就加了一个大学兼职群,看见里面有个快递站的兼职挺适合他的,他准备明天去看看。
明天还有个开学前的班会,开完去时间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苏玉正想着,突然听见有个人在下面喊他。
刚才那个不喜欢他都男生对他说:“那个,同学,我们打算买个饮水机,刚才你来之前我们找了个学长,他说他们寝室的饮水机可以便宜一点卖给我们,还送我们几张水票。我们算下来每个人只需要出50,你看怎么样?”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看着十分别扭。
那人应该刚刚抽过烟,走过来就带来一阵烟草味,苏玉没忍住皱了皱眉,往后靠了靠,手里叠被子的动作不停,“不好意思啊,我不用,你们自己买吧。”
回忆起之前加的二手群,群里的旧饮水机最贵不是才只要100多吗?哪里找的学长,不会被骗了吧。
“同学,你不知道吧,我们这栋修的时候没在每层热水房,我们要接水只能去一楼宿管的旁边水房接水。而且50块钱也不贵,学长说还可以给我们送过来。”被拒绝后男生仍不死心,站在苏玉床边继续推销学长的旧饮水机。
为了向苏玉表明这个真的很划算,他还特地拿着手机,给苏玉展示一个二手群里面的消息。
指着一条最新出来的消息,“你看,这群里最便宜的都要210,还不给水票,那学长还是看我和他是同一个高中出来的才怎么照顾我,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我不买,我可以下去接水,你们谈好了可以自己买好放宿舍,我不反对。”苏玉又往后仰了仰身子,离那个人拿手机的手尽可能的远点,都快要靠到墙壁了。
手机越贴越近,苏玉以为这人是没听清楚自己说的话,误以为自己不准他们买,只好再解释一遍,表明自己的态度。
有些人面皮厚又脸皮薄,不要脸又要脸,男生被拒绝了几次就有些挂不住脸,再加上苏玉冷淡的语气,心底升起了几分火气,说话的音量提高,“50块钱也不贵,买个饮水机冬天喝热水多方便啊,况且我们都和学长说好了,你现在不要算什么事。”
随着男生的嘴长大,不断呼气吸气,烟草味越来越浓,苏玉胃里升起一股恶心感,心里的的讨厌也表露在了面上,嘴角微抿。
知道和他说不清道理,苏玉表情严肃屏住呼吸,直接从床下下来,越过站着的男生走到自己的行李袋旁边,蹲下整理自己带来的几件衣服。
“穷逼,艹,我真……”不满苏玉对自己的无视,冒着火气的男生低声骂了句脏话,后面那句话苏玉没听清。
男生身边站着的两个人急忙出身制止,扯了扯他胳膊,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喂,你一定要这么不合群吗,都答应了你不买,就喜欢搞特殊是吧。”男生一把甩开拉着自己的两人,双眼死死的瞪住苏玉。
明明没有说什么,表现的像是他们大吵了一架一样,莫名其妙,和有病一样,苏玉烦躁地想。
把衣服和行李袋放进空柜子,再拿出一个小锁锁上,试了试没钥匙的确打不开后,苏玉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开。
身后约等于谩骂的喊声在开门的一瞬间响彻整条走廊,引得一个拿着行李的新生频频回头,连手上开门的动作都停了好看戏。
没心情当故事的主人公,苏玉关上门后,快步走下宿舍楼。
到了开阔的地方,之前一直充斥着的烟味终于散去,苏玉心情舒畅地长吸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自由地呼吸了,苏玉由衷的感叹道。
一想到可能还要和那个人一起住四年,苏玉不由的脑袋疼,才因为新鲜空气放松的心又紧起来。
肚子此时咕咕的叫出声,苏玉无奈地按了按不争气的肚子,看来现在只得放下悲伤找个便宜的地方填饱肚子。
想到网上说的C大食堂有好吃又便宜,苏玉当即打定主意准备去食堂看看。
一到食堂,琳琅满目的食物摆在那里等着人宠幸,还有那价格苏玉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这大学四年可以逐一品鉴一下。
不过很肚子很饿,但长时间的舟车劳顿让苏玉胃里有点不适,所以最后还是只买了一碗稀饭和一个馒头。
付钱的时候苏玉看了眼手机里的存款,吃完这顿饭手机了只剩421元。
明天还要拿一百去买之前说好的旧教材,按照每天吃饭的最低标准,寝室的电费和水费,苏玉算了算,觉得这些钱绝对可以撑到快递站结工资。
钱够了,心里也踏实,苏玉眉眼弯弯,一手拿好勺子,一手拿好软乎乎的便面大馒头,美滋滋的准备享受自己在C大的第一顿美食。
手机屏幕突然闪了一下,班群弹出了一条辅导员艾特全体成员的消息,苏玉左眼猛跳了一下,心里陡然生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点开一看,群里辅导员说要交420元的军训费用,明天开会就要收齐。
天杀的,怎么现在才说!
苏玉在内心无能为力的爆发出剧烈的咆哮。
收到消息之后苏玉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卖书的学姐问问书可不可以便宜一点。
消息发出不久对面就快速发来回应。
[学弟,不行哦,我这是学校买的正版书,100块已经很便宜了,不能再低了][哭唧唧小猫.jpg]
苏玉很失落但也没办法,来之前他找了很多人问,知道100块的确是最便宜的价格了,也不能去逼人降价。
先回学姐的消息,拜托学姐将取书移后一天,然后点进之前加的兼职群,刷着群消里的消息,苏玉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兼职来解燃眉之急。
群里面发布的兼职最早都是周结的,而他最迟后天就要用钱。刷了很久的消息也没有结果,只得到了手机电量告急的通知。
看着手机银行卡显示的数字,苏玉捏紧手里拿着的馒头,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事,还有办法。
明明上学之前就知道未来或许会很困难,来的路上苏玉还在火车上给自己打气,可现在苏玉还是无可避免的带有悲观情绪。
明明只是几十块钱的事。
这时群里弹出一条新消息,苏玉虽然不抱有希望但还是立马点进去查看。
峰回路转,他惊喜地看见一个奶茶店的招聘,工资日结的,时薪是10块,比苏玉暑假兼职的奶茶店工资要高2块,最主要的是它现在就要人,今天应聘明天就可以上班 。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地点,苏玉端起手边已经冰冷的粥混着馒头一口喝下。
手机地图显示的位置在大学西门外三条街,苏玉跑到时一眼就看见了那家招聘启事里的奶茶店。
他到时店里的生意不多,夜市还没开摊,街道上的人零零散散,只有几个客人还在等奶茶,他一来就吸引了店里所有人的目光。
听说他是来应聘的,闲的蛋疼的店长眼前一亮,肉肉的脸上露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起身拉着苏玉到一边商量。
店开的离大学城很近,每天都有不少大学生来买奶茶,老板天天看,月月看,看了那么多大学生,现在站在自己眼前的,老板可以保证绝对是他看到过的最帅的一个。
少年生的一副好相貌,此时正一只手撑着腰,轻喘着粗气,胸口上单薄的衣衫被顶的一起一伏,额头上因为长时间的奔跑而留下汗珠。
老板想,单凭这张脸就绝对会有人为了看他一眼来店里买奶茶。
“老板,老板?我之前在奶茶店做过可以上手,我可以明天来上班吗?”看着和自己说了一半话就卡壳的老板,苏玉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对自己不满意,用这样的方式来婉拒自己,语气里不可避免的带了一些不确定。
被唤过神来的老板马上点头答应,“嗯嗯,可以啊,小伙子,你办健康没有啊,要是有现在就可以来上班。”
“可以吗,我有健康证”,苏玉一双平时冷淡的桃花眼此时微微睁大,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让周围的灯光都亮眼了几分。
老板越看越觉得自己做出了一个绝妙的好决策,把苏玉带进后厨交代了工作内容就把他带到前台。
奶茶店的工作都是一人身兼多职,苏玉换好衣服后就往前台一站,现在人不多,老板叫他先帮顾客点单,后面的老员工做。
苏玉穿着米黄色的工作服,带着透明的口罩,黑色的头发被帽子压到细眉上一点点。
人光站在那,整个店的格调都好看了不止一倍。
天色渐晚,来逛夜市的人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人群里不只有返校的大学生,还有些家就住附近的人。
看见这么好看一个人站在奶茶店里,不少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再走,有些想近距离看看的人就走进奶茶店,看着帅哥给自己点单也是一种满足。
点奶茶的人渐渐多了,后面一个人忙不过来,苏玉本想去帮忙,可是被老板给制止了,让他就在前台负责点单就好了。
看着店里比平时多不知多少的点单,老板充满干劲的在后边做奶茶。
苏玉差不多是从七点开做,做到了九点,老板大手一挥直接给苏玉算四个小时,又凑了个整数,转给苏玉40。
临走前老板和苏玉约好了明天兼职的时间,千叮万嘱苏玉明天一定还要来,看到苏玉点头答应后才放心,挥手让他先回去。
目送苏玉远去的背影,老板还站在店门口恋恋不舍的望着,活像一具望夫石。
整个晚上一直在做奶茶的女生把工作服一脱,一脸身无可恋的坐在板凳上吐槽,“舅舅,不知道的还以为苏玉是你的亲侄子,我是表的。”
走到前台看着比昨天多了将近四分之一的流水,老板乐的头也不抬,“去去去,我想让人苏玉当我侄子人家都不一定乐意,看看人家一来,我们多赚了多少钱啊。”
心满意足的看完今天的收益,走过正在葛优瘫是侄女还不忘点了点她垂下来的脑袋,“你多学学人家,看人家多能干,也不知道他是哪个大学的,明天问问,说不一定还是你校友呢。”
已经摇了一晚上奶茶的陆瑶瑶手都累的抬不起来,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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