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明媚

　　七月十五日，《闪亮的我们》第五季第一场主题竞演在湖南长沙举办。
　　暑期，长沙地表温度四十+，煎鸡蛋热门城市要把人都烤熟了。
　　就是这么难熬的天气下，这个节目因为贺凛的加入，空前火爆，提前二十天放出的入场券一秒告罄，随机位置的黄牛价更是炒到1.5w一张。

　　乔初妍戴着墨镜躲在树荫下，热得快要崩溃。
　　弟：【人呢？】
　　闪光乔乔：【场外，热晕了。】
　　弟：【有票不进，蠢。】
　　贺凛给她的票是内场第一排正中间，位置超好，并且自家人，零元购。
　　室内场馆还有空调，按她怕热的性子，早该进去坐着了。
　　但——

　　粉丝应援处，一片亮粉色的角落里，有辆孤零零的小车，车身用蓝色挂灯缠绕出“祝峤”两字。
　　几位粉丝守在车前小桌后。桌上满满当当，全是祝峤的应援物。
　　不过没人拿。
　　乔初妍踌躇又踌躇，墨镜下一双眼睛写着“蠢蠢欲动”四个大字。
　　她盯那边很久了，但出于对内娱粉丝强悍攻击力的忌惮，仍在跟自己做心理斗争。
　　……

　　另一边，小亿叹了口气，愁云满面地摸摸折叠扇上自家哥哥的脸蛋。
　　她是祝峤老粉，从TR男团还没解散就入坑，这些年一直处于淡圈状态，这次祝峤参加节目，第一场公演在她家门口，她才久违地出来做应援的。
　　所以完全没料到，祝峤如今糊到内娱都快查无此人。
　　她们守了一下午的应援车，没有一个同担来领应援物。
　　没有一个！这是什么概念！

　　真可恶啊，五年前TR（The Raven，渡鸦）男团红极一时的盛况于她而言，仿佛仍是昨天的事情，今天现实就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和贺凛比，祝峤这位古早爱豆，早已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妥妥的糊咖一枚。
　　场馆前空荡荡的广场上，贺凛的粉丝“雪花”独占百分之八十的场地，
　　放眼望去，女孩儿们穿的粉色衣裙晃得人眼睛疼，衬得她们这边过于冷清，像是从热带雨林空降南极冰川。
　　虽然其他哥哥的应援场地各有各的冷清，但她们家这儿一个人也没有……
　　未免太凄惨。
　　太卑微。
　　太糊了。
　　——第一场竞演耶，祝峤不会只有她们三个粉丝到场应援吧？

　　小亿再次叹气，和其他两位到场的真爱粉一起趴倒在桌上，生无可恋，头顶缓缓飘了层乌黑乌黑的云。
　　三人都没心情说话。
　　不知感慨了多久，头顶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打扰了，请问你们是祝峤的粉丝吗？”
　　小亿抬头，眼睛适应着光线，一时没看清人，先闻到丝丝甜果香。很淡，但属于那种无法忽视的高级调香。
　　等她看清，才发现女孩微微弯着腰，好像已经和她安静对视许久了。

　　事实上，乔初妍确实站在桌前得有五分钟了。
　　看她们似乎在休息，没好意思出声打扰，就这样直愣愣站在日光下。
　　嗯……但显然有点太晒了。
　　只一小会儿，发丝里都沁出汗。
　　克制住拿了就跑的冲动，乔初妍笑着诚恳发问：
　　“我很喜欢祝峤。”
　　“这些是应援物吗？要领取的话，需要什么条件？”
　　她没什么能证明是粉丝的证据留存，但有钱，砸钱买小周边应该也可以，乔初妍是这么打算的。
　　没想到眼前的粉丝反应了会儿，望着她的眼里忽然跳出无数颗金灿灿的小星星。
　　“我们可以都送给你！”
　　“只要你在场内多为我们小乔公主喊两嗓子！打打call！”
　　乔初妍愣了下，顺着女孩飘忽的视线往下看，才发现手机亮着屏，界面停留在票码截图。
　　“第一排”三个大字就这样跳入视野。

　　“太感动了，小姐姐，你是我们今天见到的第一个粉丝！”
　　“你还在贺凛粉丝手里抢到了第一排，富婆姐姐，祝峤有你是他的福气。”
　　“我就说嘛，我们小乔公主条靓盘顺，论帅气程度不比贺凛差，业务能力更是十个贺太子都比不上，怎么会没有粉丝！”
　　三个粉丝你一嘴我一嘴，热热闹闹，动作也快，三两下把桌面上一堆应援物装袋，全塞给了乔初妍，带着她就往检票处走。
　　乔初妍没反应过来，跟着走了一段路才问，“小乔公主？”
　　“对呀对呀，我们是祝峤的泥塑粉，嘿嘿，小姐姐你要是社恐不敢打call，把这个戴在头上就行！”
　　小亿给乔初妍戴上发光发箍。

　　到入口处，小亿戳戳她的手，用一种包含期待但不好意思的眼神，“那个，祝峤的站姐也没抢到票，他的舞台可以麻烦你拍两张照片吗？”
　　被粉丝的友好热情冲击到，乔初妍有些恍惚，点着点着头，才发现有视频通话。
　　垂眼看清来电人，随意挂断后，她取下墨镜。
　　笑意盈盈一双琥珀眼看向小亿。
　　“可以的。”
　　乔初妍很上道，“加个好友吧，拍完我发给你。”

　　小亿回望着她，呆呆的，机械般和乔初妍交换了微信。

　　等乔初妍进了场，小亿依旧处在昏呼呼的眩晕状态，两手抓着小姐妹的胳膊，声若游丝，“是女明星吗？”
　　“是吗是吗？”
　　另外两个女孩视线追随着走远的高挑背景，一时也震惊得没说出话——
　　女孩一头红色卷发在阳光下柔顺光亮，像水波一样轻荡着，身高腿长，露出的皮肤雪白细腻。
　　还有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艳丽面容，没上很重的妆，但五官精致浓艳到看清的一瞬间，会不自觉忘记呼吸。
　　良久，其中一人低声道：“不知道是不是明星，但她的斜挎包两百万。”
　　小亿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乔初妍进场后，没急着找座位，而是在外围回了通电话。
　　身边没外人，她神情略冷，等贺凛接电话的短暂时间里，看了看手里提的一大袋应援周边。
　　最外边粉嫩花哨的手幅印着她很熟悉的画面，是她在国外看的祝峤的第一个舞台。
　　她就是从这个舞台入坑的，入坑时间并不久，但乔初妍是第一次喜欢明星，很新鲜。
　　那个时候的祝峤才十五岁，漂亮得雌雄莫辨的年纪，台风稳得一批，很敢做表管，清冷的一双眼，眼尾却带着钩子。
　　粉丝做图挑的滤镜过曝，以致于祝峤脸上色彩很深，像……水墨画。
　　看着看着，乔初妍忍不住弯眸。
　　他真是好可爱呀。
　　不枉她低三下四求贺凛帮忙。

　　“有你弟弟这张脸，你还对别人犯花痴。”
　　屏幕里晃悠出一张妆发齐全的俊脸。
　　男孩过于俊秀，瞳孔颜色极深，像黑色玻璃球，长得小加上年纪确实小，少年感扑面而来。
　　他身后忙碌来往的人许多，嘈嘈杂杂，声音传来很模糊。
　　乔初妍收回目光，顺带瞥了眼手机。
　　给贺大明星逗笑了。
　　“姐，我给你内场第一排的票，帮你制造追男神的机会，你冲我甩脸子？”
　　“祝峤在哪？”
　　“我旁边那间休息室。”
　　“OK，我现在来找你，让你助理出来接我。”
　　贺凛没说话，盯了半晌乔初妍头顶的发光物，“姐姐，亲情提醒，第一场演出就是祝峤的，你现在来找我，恰好错过他的舞台哦。”
　　“……”
　　乔初妍当机立断挂断电话，长腿一迈，朝场地正中走去。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演出即将开始，请收好手机，本场演出禁止录像……”
　　“现在，让我们有请第一支出演嘉宾队伍，他们即将带来的是一首英文歌曲《Burning》，话不多说，让我们尽情欣赏舞台吧！”
　　满场灯光倏地暗下。
　　乔初妍以为真的马上开始舞台，等了一会儿，大屏上发出的却是备采和准备阶段的花絮，制造些噱头，几个哥哥们刷一波脸。
　　祝峤也有几秒镜头，乔初妍想悄悄拍，手机没举起来祝峤的镜头就没了。
　　她撇撇嘴，支起耳朵听身后一群女孩小声讨论。
　　“这个舞台有谁啊？”
　　“切，一群糊得不能再糊的老大哥，没什么意思，不用care。”
　　“那个还挺帅的。”
　　有人抬头看了眼，很是厌恶地皱眉，“woc，祝峤，恶心死我了，他们瘟鸡团的成员怎么还没被封杀，看一眼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乔初妍回过头。
　　正在说话的女孩整张脸皱了起来，不断骂脏话，祝峤祖宗十八代被她问候个遍。
　　“这舞台开始，我就去厕所，完了你们再喊我出来，我实在受不了。”
　　女孩说完抬头，正好和乔初妍对视上，呆了一瞬，瞧清她头上的发箍后，紧紧抿住了唇。
　　耳边安静了。
　　乔初妍满意地转回头。
　　——她面无表情的时候，挺怵人的。

　　前奏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Burning》被改编成更适合唱跳的版本，炸场子的一阵扫弦声结束，灯光亮起，五道人影站在五道光束之下，光尘浮动，很有设计感的开幕。
　　右后侧的男人头肩比过于优越，一身休闲西装，站姿懒散，眉眼微垂看着玻璃地面，安安静静。
　　别的哥哥们都朝台下打着招呼，唯独他，不声不响，一眼都没往台下看。
　　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动作，但就是让人移不开眼。
　　乔初妍感觉心脏被轻轻抓了下。

　　“Oh when the night falls
　　哦 当夜幕降临
　　And you're all alone
　　你孤身一人
　　In your deepest sleep
　　在你沉睡之时
　　what are you dreaming of
　　你梦见了什么”
　　灯光忽明忽暗，暗暖的色调，隐含激情的奏乐，视觉效果还不错。
　　这组表演好像真没出名的明星，台下一直没有什么应援声。
　　舞台进行到一半，其他四位已经轮c两遍，眼见高潮部分即将到来，祝峤依旧只是跳舞，除了合唱部分，一句单人part都没分到。
　　身后那群女生开始嘲讽，“节目组懂事啊，知道没人想看祝峤，一个字都不给他分，我真笑死了。”
　　“还有人为了看他来的呢，活久见，我以为祝峤内娱毒瘤众所周知。”
　　“活该活该，迟早连蒸煮带粉一起被逐出内娱。”
　　讽刺声中，乔初妍脸色缓缓变冷。
　　她脾气不算好，此刻油然而生一股想赶走她们的冲动。
　　就在她心头挣扎这会儿，祝峤终于站上了c位。
　　是一段鼓点密集的副歌，动作难度大。
　　好不容易的一段独舞，导播居然将大屏投向台下的粉丝。
　　镜头晃过一张张或无感或嫌恶的年轻面孔，最后好巧不巧，停在乔初妍这里。
　　……

　　“If you are the rock I'll crush against
　　我仍然甘愿飞蛾扑火
　　My soul my heart
　　我的灵魂, 我的心
　　If you're near or if you're far
　　无论你近在咫尺或是你远在天涯
　　My life my love
　　我的生命, 我的挚爱
　　You can have it all....
　　请一并带走”
　　舞蹈动作近乎献祭，禁欲的西装，随着动作被拉扯绷直的布料……祝峤好像一只被束缚的断翼蝶，跳着生命最后一舞。
　　乔初妍目不转睛，呼吸也屏住，并没发现大屏锁定在她脸上许久。

　　音乐持续震着耳膜，最高潮的音浪结束。
　　祝峤跪坐在地，身前空位迅速被其他人挡住。
　　节目组就差把区别对待打在大屏上，场下爆发出一阵无法忽视的唏嘘声。
　　“……”
　　打断她的沉浸欣赏了！
　　乔初妍深吸一口气，火气翻涌，实在没忍住，狠狠翻了个白眼。
　　水灵灵被大屏全程录下。
　　先前那女孩朝乔初妍喊，“现场anti？牛！”
　　“我以为是真爱粉，没想到是批皮，错认友军了，私密马赛！姐妹还是有眼光的！”
　　乔初妍憋着火，一个字没听懂，加上不喜欢她，一个眼神都没搭理。

　　这个舞台结束之后，她起身离开，贺凛的助理小周在走道尽头等着她，给她领到休息室。
　　贺凛已经去候场，台前cue到他的名字，立刻爆发铺天盖地的尖叫，震得乔初妍脑子嗡嗡。

　　哎。
　　实在是，太吵了。
　　要不是她花了大价钱才和贺凛约好，由贺凛搭线，认识一下祝峤，乔初妍现在就想跑路。
　　贺凛作为新生代顶流之一，出场时间不会短。
　　她等着无聊，和小周有一嘴没一嘴聊天。
　　似乎有什么工作信息弹出来，小周拿起手机看了眼。
　　几秒后，瞪圆眼，再次拿起手机，嘴也震惊地缓缓张大。
　　他看向乔初妍：
　　“姐你喜欢祝峤？”
　　“你是喜欢祝峤的对吧？”
　　小周艰难地吞咽了下唾沫，在乔初妍不明所以的目光下，缓缓把手机屏幕转过来。
　　“美女粉丝现场脱粉，白眼anti糊咖偶像”的热搜词条下，新帖不断跳出，有人笑，有人困惑主人公是谁，有人幸灾乐祸，只有零星几个粉丝苦哈哈步入战局——
　　“热度来之不易，这里是退役爱豆，现役演员，业务能力顶尖，入围过亚洲神颜的祝峤，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粉丝少，现在粉上就是真爱！”
　　立刻有人跳进评论区：
　　“不是吧，要点脸吗？都快三十了吧这老大哥，多久没演出过，电视都难看得要死，还好意思说业务能力顶尖？”
　　“互联网有记忆，TR男团虐粉整粉没人忘哈，成员就该糊穿地球，这辈子没可能再翻红！”
　　“每日一问，祝犬死了吗？”

　　热搜空降后位，以势不可挡的趋势往上攀爬。

　　肉眼可见地，乔初妍石化了。
　　小周似乎看见一颗悸动的少女心，刚跳跃，就咔嚓碎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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