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鱼

　　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应该是如何的，我甚至分不清什么是对是错，也理不清楚情绪，但唯一不变我爱你。
　　“顾一，你该醒醒了。”
　　“乖乖，你不想姐姐吗？”
　　“阿宝，你爱她就应该要果断一些。”
　　“五天后，外婆在这里等你。”
　　......
　　“大家停一停手上的事情，给大家介绍一下今天入职的新同事，顾一。”刘畅回头对着顾一点头示意了一下。
　　顾一得体微微弓腰之后表示感谢后，朝前走了一步，用自认为最柔和的语气对着短暂放下忙碌的众人开口打招呼道：
　　“各位老师好，我叫顾一”
　　顾一是个本身就是个话少的，在加上患病的原因，便更加不愿意和人交流。
　　一阵稀稀疏疏的寒暄后，刘畅将她带到不远处，说道：
　　“公司安排带你的老师出去了，大概一会就要回来了，你要不要去我办公室坐一会。”
　　话音还未落下，不远处的感应门打开了，走进来三个人，顾一背对着门，并不知道来人会是谁，并听到刘畅轻笑一声道：
　　“还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来，顾一，你的老师回来了。”
　　听罢，顾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憋着不干往外出，回头看到来人的一瞬间，还是不自觉的愣住了吐出了憋着的那口气，耳边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眼前之后那个在自己梦里来回穿梭过无数遍的声影，
　　分别四年，她完全没有变样，不，是更加美艳，原本就美的不似凡物的脸经历岁月打磨后平添的不同的韵味。
　　还是刘畅轻推了一下她才缓过神来，连忙开口道：“抱歉，走神了。”
　　她穿着青色旗袍走来，外面松松罩了件白色短衫。长发只用一根素玉簪绾起一半，余下的带着自然的微卷，散落在肩前。秀眉轻轻蹙着，像藏着江南烟雨的心事。粉唇上润着薄薄的膏泽，在光下泛着果冻般的柔亮，让人莫名想尝一尝，是不是雨后樱桃的滋味。
　　顾一很想晃晃自己的脑袋把这些奇怪的想法赶出去，便听到有一清冷的声音说道：“工作室是要倒闭了吗？就抽不出其他人带她吗？”
　　“哎呀，我的林大小姐啊，你可盼点好的行不行，这不是这个小家伙和你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我想着你们能有些共同话题，再加上，范晴和章明也确实是忙不过来了，让她先去帮帮你，她也不是什么也不会，我看了你们南大教授给她写的介绍信，也是一个不错的小孩。”
　　“小孩？你多大年纪她多大年纪？你喊她小孩合适吗？”
　　林虞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提高了一点，心里忍不住嘲讽的笑了一下，心里的火气有点压不住。
　　“哎呀，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呀，火气这么大啊？”
　　刘畅还在叭叭的说着，不敢直视林虞的顾一便感觉一股茉莉冷香自自己身边略过，然后就是嘴上还在叭叭的刘畅跟着过去的声音。
　　林虞当然气不打一处来，四年都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的人，现在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又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现，到底是要做什么，怎么想教自己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顾一将唇边演练过无数遍的好久不见吞咽了回去，也是不知道要何去何从，便站在原地，手中一直玩弄着自己衣角的带子，还是范晴拍了拍她微驼的肩膀道：
　　“嗨，你好，我叫范晴，你呢？”
　　“啊。”顾一被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后对自己的应激反应道歉：“顾一。”
　　“是我吓到你了吗？”范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开完问道，看到顾一摇了摇头表示没事，才继续开口：
　　“那走吧，我先大概给你说说，你该做些什么。”
　　“嗯。”
　　顾一撒开了被自己揉的不成样子的衣带，跟着范晴后面走着，大概是范晴感觉到了顾一的拘谨，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解释的开口说道：
　　“虞姐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她比较怕麻烦，但是之前她确实没有这样过，她还是挺柔和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被那个甲方整的有点崩溃，所以她刚刚并不是那个意思，你也别太在意。”
　　“对了，刚刚听畅哥说，你和虞姐是一个学校毕业的，那你之前应该是见过虞姐的吧，我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就听说虞姐在南大很有名的。”
　　“嗯。”顾一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附和的回答着范晴的问题。
　　“对了，我能不能和你八卦一下，”
　　范晴突然停下有点贱兮兮的凑到了顾一面前，又吓了顾一一跳，她并不喜欢甚至很讨厌有人离自己太近，原本就是在往前走，范晴又往前凑了一下，顾一的眉毛的又皱巴了起来，但是不好说什么，只是往后退了一步才开口回答道：
　　“嗯，您说。”
　　范晴看到她这样也并不觉得奇怪，毕竟自己现在的好奇心大过了一切，眼神打量四周之后低声问道：
　　“我之前浏览过你们南大的校园表白墙，上面有帖子说，虞姐之前好像不是这样的一个性格，还有她之前是不是有个很喜欢的人，还表白了，但是后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虞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顾一不知道什么回答范晴，她总不能回答范晴，她的虞姐那时喜欢的人是她，表白的是她，也不能告诉她，害林虞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人是她，爱她却被迫的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只能低着头“嗯”了一声，
　　“真的？”
　　范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发出这般惊喜的声音，引的旁边原本忙碌的同事们都抬起头来，范晴感受到了齐刷刷投过来的目光，连忙双手合十点头哈腰的朝着大家说对不起。
　　顾一正垂眼整理袖口，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身上。她抬起头，循着那道视线追去——二楼的玻璃墙后，一道青色的身影倚着栏杆，指尖一点猩红在昏暗的光线里明明灭灭，像某种隐忍的、持续燃烧的思念。
　　是林虞。
　　顾一呼吸一滞。几乎是在对视的瞬间，林虞立刻错开了目光。她转过身去，掐灭香烟的动作有些仓促，走到茶台边坐下时，抬手极快地在眼角按了一下。尽管隔着距离，顾一还是看见了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她瘦了。这是林虞的第一个念头。明明是最闷热的季节，却穿着长袖长裤，裸露的脖颈和侧脸上，隐约可见几道浅色的痕迹——新的，旧的，像时光潦草划下的批注。
　　她又开始抽烟了。顾一想。那个曾经因为自己央求想尝一口香烟味道，然后被疯狂呛的咳嗽后，林虞就戒掉的习惯，没想到如今又被捡了起来。
　　林虞坐在茶台前，盯着杯中渐渐冷却的茶水。刚才那一瞥已经足够：顾一站在那里，依旧挺拔得像一株不肯弯腰的竹，可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嘴角那点惯常的笑意也不见了。
　　无数问题涌到喉咙，又被生生咽下。顾一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淡去的疤痕——有些离开，是没有资格过问归期的。
　　范晴将顾一带到林虞办公室外，在玻璃门上轻叩两声。里面传来熟悉的清冷嗓音：“进来。”
　　范晴推门先入，顾一在门外迟疑着该不该跟进去——下一秒却被范晴返身一把拽了进来。毫无防备之下，顾一踉跄几步，到底没稳住身形，整个人向前跌去。那一瞬间很快，却也慢得像被拉长的镜头——她朝着那片清冷的气息摔去，本以为会被接住，那人却侧身避开了。
　　只有一个软枕被掷在地上。
　　顾一的脸撞进枕头里，身体其余部分却结结实实地砸向地面，左肩重重磕上桌角，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办公室里静了一瞬。三个人都怔住了——顾一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狼狈摔懵了；范晴没料到随手一拽竟让人跌倒，更没想到林虞会这样毫不留情地躲开。
　　而林虞站在那儿，心里拧成一片：是心疼，是气，也是和自己较着劲的懊恼。
　　没等另外两人反应，顾一已经自己爬了起来。她朝着林虞的方向弯下腰，声音低低地：
　　“对不起，虞姐，我刚刚没站稳，差点砸到您了。”
　　林虞抬脚勾住办公桌下的横杆，将滑椅正回原本的位置，开口道：
　　“你不用喊虞姐，喊老师，就行。”
　　顾一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回答：
　　“是，林老师。”
　　在设计这个行当里，熟悉一些的会喊某某姐某某哥，陌生一些或者刚认识的时候的才会喊某老师，就算是不熟悉的情况下，有了同一位老师的介绍信被介绍过来，也不至于要在称呼上强调一下凸显出生疏吧，顾一心里有些苦苦的。
　　“嗯，你先给我做生活助理吧，范晴最近要忙。”
　　林虞甚至没有抬头，手不停在稿纸上描绘着。
　　只有林虞知道，她心里当时乱的不知道怎么来形容，画的稿子也乱七八糟的，她不敢抬头去看顾一，是赌气也是逃避，是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
　　“虞姐，不是说，”范晴以为自家老板记错了刚刚吩咐的内容，刚开口想提醒一下来着，就被林虞打断：
　　“我说的你听不明白吗。”
　　眼神带着些寒意刺向了范晴的方向，范晴心里寻思：这平时也不这样啊，行吧，行吧，偶尔背一下锅也不是不行。
　　“明白，虞姐，那我和顾一交接。”范晴虽然不明白自己的老板到底在想什么，本来不是安排做实习绘图吗，怎么突然改成做生活助理了，但是此时此刻确实也不敢多问，便带着顾一出去了。
　　出了办公室的门，范睛呼出一口气来，连忙转头问顾一：
　　“怎么样，刚刚没摔倒哪里吧？”
　　顾一摇了摇头：
　　“刚刚林老师扔的那个抱枕帮我缓冲了很多，没有伤到哪里。”
　　其实摔的很痛，膝盖很痛，还有肩膀，甚至都不知道流血了没，但是对于顾一现在的状态，她对疼痛的感知甚至达不到普通人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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