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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铭纹?边城惊变
夜深了,北境的小城刮着大风。风很大,吹得墙外的沙石乱飞,打在墙上啪啪响。屋里点着一盏油灯,火光很暗,影子在墙上晃。
秦无痕坐在角落的木凳上。他背挺得直,像一根棍子。他十八岁,个子不高,脸色白,头发用一根木簪扎着。身上穿的是洗得发灰的青布衣,脚上的草鞋破了,露出冻得发紫的脚趾。右手手指缠着黑布条,是三天前被火烧伤的。伤口没处理,布条和肉粘在一起,一动就疼。
他是城里最没人管的人。连街边那只瘸腿的老狗都比他有人看一眼。
父母死于瘟疫,埋在城外乱坟岗,没有碑。七岁那年,族里老人收养了他。可就在那年,左肩出现一道黑色印子,弯弯曲曲像蛇。族老看了很久,说:“这是妖气入体,命格不祥,会带来灾祸。”从那天起,村里人开始躲他。小孩见他哭,大人绕路走,连乞丐都觉得他晦气。
他活得小心,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多看别人一眼。
但他一直留着一样东西——一块破旧的阵盘。铜做的,锈了,边角也缺了。这东西是他从铁匠铺后面的废料堆捡来的。别人都当是烂铁,可他觉得不一样。每天再累,晚上回来都要点灯擦一遍,用手抠掉缝里的脏东西,用口水沾布慢慢擦亮。每次摸它时,胸口会有点热,好像有什么在回应他。
今晚也一样。
他低头认真擦,忽然左肩一热。
不是疼也不是痒,是一种从骨头里冒出来的烫。他猛地抬头,袖子滑下去一点,借着灯光一看——那黑印竟然闪了一下蓝光,转眼就没了。他整个人僵住。
糟了!
这印记要是被人看见,守军马上就会来抓他。轻则关起来,重则直接杀。边城有规定:谁身上有奇怪印记,就是妖类同伙,一律处死。这条令有一百年了,没人敢违抗。
心跳很快,但他手稳。他迅速把阵盘塞进怀里贴胸口放好。那冰凉的铜片让他安心了一点。刚想站起来,外面“砰”一声巨响!
院门被撞了一下,墙上的灰都震下来了。第二下,门栓裂开一道缝。
不能待了。
他跳上桌子,一脚踹向窗户。木窗早就坏了,“咔”一声碎开,他翻出去。左手撑墙落地,右臂用力扯开伤口,剧痛钻心,冷汗湿透后背。落地时踉跄一下,膝盖狠狠磕在地上,他咬牙,一声没出。
屋里传来破门声,火把光照进来,几个拿刀拿弩的人冲了进来。
守军到了。
他贴着墙跑进后巷。巷子窄,两边墙高,头顶只看得见一条天。脚步声从前后传来,火光晃动,人影在墙上乱跳。他已经被人围住了。
他屏住呼吸,躲在墙凹里。右手的血顺着指尖滴下来,在石头上留下一个个黑点。风吹过来带着铁锈和血腥味。他闭上眼,脑子里突然冒出小时候的画面——村口的大槐树下,小孩子笑着跑,妈妈抱着他哼歌,爸爸蹲在地上补渔网。那时候天是蓝的,风是暖的,肩上还没有这个印记。
梦醒了。
忽然听见屋顶有动静。
他抬头,看见一个穿蓝衣服的男人站在屋脊上。那人拿着一把折扇,站在月光下。长得好看,眉毛眼睛清秀,衣服上有暗纹,腰上挂着玉佩。走路没声音,衣服干净,不像普通人。他是萧家的分族长萧天澜,掌管边城三万兵,权力大,平时很少露面,连城主见他都要提前预约。
巷口的守军头目抬头喊:“大人,人往这边跑了,要不要放箭?”
萧天澜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扇子。风吹起他的衣角和头发,他表情平静,像是在看一场游戏。过了一会儿,他微微点头。
下一秒,一支箭从暗处射出来,速度快得看不见。擦着秦无痕的耳朵飞过去,钉进石墙。箭尾泛着暗红,有股腥味——那是毒箭,见血封喉。
秦无痕身体绷紧,正要躲,胸口突然一阵烧,像被火烫了一样。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段图案:九宫、阴阳、五行……信息太多,一闪而过。
但他记住了。
身体先动了——左脚向前一步,右脚横移三尺,踩在一个位置上。动作看似随意,却刚好避开所有攻击路线。
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好像停了一下。原本瞄准他喉咙的几支箭,离他只有三寸时突然停下,箭尖抖了抖,像是撞到什么东西,然后掉在地上。
屋顶上的萧天澜停下扇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了笑,低声说:“果然……不是偶然。”
秦无痕不敢停留。刚才那一瞬间,不是运气,而是某种本能。这种本能来自胸口那个谁也看不见的东西——铭心玉简。十岁那年他发高烧差点死掉,梦里有个声音说:“藏在心里,不能给别人看。”醒来后,胸口就一直温热,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贴着墙往后退,钻进更深的巷子,消失在黑暗中。
风把巷口的火把吹灭了。黑夜重新笼罩,只剩下守军低声议论和一点点余光。
柴堆后面,秦无痕蜷缩着身子。右臂伤口又裂开了,血一直流。他咬牙撕下一块布重新包扎,手指因为疼变得发白,额头全是汗。不敢点灯,不敢出声,连呼吸都不敢重。
手不由自主摸向胸口——那里一直温热,是玉简的位置。一碰到,心跳慢慢稳下来,脑子里那些金色的线条也渐渐消失。
他喘着气,冷汗混着血往下流。
刚才的事太奇怪了。箭停在空中,这不是人能做到的。还有那个阵图……他从来没学过,却记得很清楚,好像以前练过很多遍。
他不懂,也不想弄懂。
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命。
他抬头看向屋脊,萧天澜还站在原地,轻轻摇着扇子,嘴角带着笑,却没有下令追击。下面的守军头目一脸困惑,几次想说话,最后还是低头走了。
这个人来,肯定不是为了抓他这么简单。
秦无痕心里警觉起来。萧天澜是边城最有权的人之一,平时根本不露面。今天亲自来了,还不让人真动手——明显是在试探。之前也有被说是妖的人,但没人能在毒箭下活下来。
对方是想看他反应,逼他暴露。
不能再留了。
他撑着地面站起来,忍着痛朝城外的断崖走去。身后的巷子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屋檐的声音,像有人在耳边低声说话。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这座城不会再收留他了。
而更深层的命运,正随着那块沉睡多年的玉简,一点点苏醒。
风更大了,吹起他破旧的衣服,也掀开了记忆的一角——他曾梦见过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门前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三个字:
归墟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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