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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
冉安安有意识的时候,入目是密密麻麻的黑影。
周围不断有人冲赶着逃命,混乱肆意的人群裹挟着惊叫和惧意。
“城破啦!快逃!快逃!”
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灌入鼻腔,冉安安猛地惊醒。
头痛欲裂,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亡国、囚禁,还有一个极其不靠谱的爱好:收藏天下美男。
还没等她消化完这离谱的身份和处境,混乱声从四面八方涌入。
城墙方向传来木闸沉重的断裂声,逃生的希望或者说求生的本能——瞬间点燃了所有人。
千万人汇成绝望的洪流,疯狂地向前挤压、冲撞。
哭喊声、咒骂声、马蹄踏碎货摊的声响,混乱地交织成一片。
脚踩掉了的鞋,被扯落的孩子,在无数□□绝望哭喊,旋即被后面涌上的人浪淹没。
骨肉挤压着骨肉,血水混着难闻的汗味,城墙根下不是生路,而是一个正在被疯狂填满的、巨大的活人陷阱。
冉安安感到自己的脚几次离地,身体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力量架空,几乎要在这人肉的漩涡里窒息。
混乱中,她下意识抬头,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无意间扫过临街一座酒楼的二楼窗台。
那里与下方的炼狱景象判若两个世界,窗扇大开,几个人影凭栏而立,正悠闲地俯视着下方的混乱与惨状。
其中一人像是本地守军的官员,冉安安在人群中隐约瞥见外围有好几个这样的服装样式。
而另一人,身着玄色劲装,身形魁伟,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唯有一双赤红色的眼瞳,闪烁着非人的、残忍而兴味盎然的光,阴寒之气隔空传来。
冰冷的目光在下方人群来回扫过,如同评估货物。
就在这时,那本地官员的目光在混乱的人潮中逡巡,忽然死死盯住了冉安安。
即便她此刻狼狈不堪,但那过于出众的骨相与慌乱中仍难掩的殊色,在人群中如同蒙尘的明珠,骤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官员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瞬间闪过惊骇、确认,继而化为一种急于献宝的谄媚,他猛地侧身,指向冉安安,对那玄衣人急切地说着什么。
距离太远,人声太杂,她听不清。
但下一刻,那玄衣人猛地转头,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钉在了她脸上!
那是一双赤红色的眼瞳,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残忍。
官员的声音似乎这才穿透喧嚣,尖利地钻进她耳膜:
“赤眼大人,您看那个女子!下官曾在宫中有幸见过画像,没错她就是逃掉的那个本朝公主,冉安!”
冉安安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前朝公主……竟是如此绝色?”他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的残忍,“真是意外之喜,天助我也!这般资质,万中无一,正该献上做最完美的祭品!”
话音未落,赤眼单手一按窗棂,玄色身影如巨蝠般从二楼飞掠而下,无视下方奔逃哭嚎的人群,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牢笼,瞬间将冉安安周身空间凝固。
“得来全不费工夫——”
冉安安想动,想跑,想挤进人群,可双脚如同被钉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难以抬起。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玄色身影,向她直扑而来。
那只萦绕着不详黑气的手,在她急剧收缩的瞳孔中,越来越大。
一只手如铁钳般攫住了她的手腕,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瞬间窜入四肢百骸,她像一片轻盈的落叶,被轻易地从疯狂的人潮中提起,脱离地面。
一阵天旋地转……
冉安安闷哼一声,向前踉跄,怀中那本用普通书皮精心伪装的册子,再也兜不住,“啪嗒”一声滑落在地,恰好摊开。
书页被风吹得快速翻动,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用工笔细心勾勒的各类美男画像。
只见画册扉页,用灵彩墨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六界绝色美男收藏图鉴·天字壹号》。
旁边还缀着她各类俏皮或辛辣的点评——“眉如墨画,惜乎眸光稍浊”、“风姿特秀,若孤松独立”、“朗朗如日月之入怀”、甚至还有更直白的“此子眸中有星河,可入前三甲”……
赤眼随意地扫过地上的画册,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又落在冉安安写满惊慌与羞耻的脸上。
“哦?”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的兴味,穿透周遭的喧嚣,“本朝公主……竟有如此别致的雅好?”
本地官员眼睛一亮,指着画册激动地补充:“大人您看这评语!‘此君皎如玉树’,就为这句,公主殿下当年可是把新科探花‘请’回府里赏鉴了三天!还有这位‘萧萧肃肃’的江湖侠客,殿下嫌他总想跑,干脆用金链子拴在书房当摆设——直到他师父带着全派弟子打上门才还回去!”
他压低声音,憋着笑:“最绝的是西街豆腐郎,殿下夸他‘俊得下饭’,吓得那小子连夜把祖传豆腐摊搬去了邻县……”
“不……不是……”冉安安脸颊瞬间烧得通红,目瞪口呆中,差点忘了自己正被魔将挟持。
原主这公主当得……也太彪悍了吧?!
她下意识在内心狂喊:“探花郎也绑?江湖侠客用金链子?!这、这简直是……”可吐槽到一半,现代灵魂里那个资深颜控的DNA却动了。
画册上那些被她精心勾勒的美男们仿佛在眼前晃动,一种奇异的共鸣突然涌上心头——虽然手段粗暴了点,但这位公主殿下,品味好像……还不错?
这荒谬的认同感让她一时表情管理失控,惊恐中竟混入了一丝“找到知音”的扭曲赞叹。
冉安安被赤眼毫不怜惜地扔进一顶宽敞得反常的玄色轿辇中。
轿内已有五人,三男两女,皆是人世间难得一见的绝色。
见她跌入,几人反应各异:
对面坐着一位白衣公子,雪发如瀑,眸色浅淡,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像一座精心雕琢的冰雕,公子下意识往角落缩了缩,指尖攥得发白,好看得不真实。
他旁边是个抱着焦尾琴的男子,眉眼温润,指尖无意识地拨动着不存在的琴弦,自带一股忧郁文艺气质,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默默让出些许位置。
斜对面是个身材高挑的“英气少年”,眉毛微微上挑,就是胸肌……似乎过于发达了些?一个人就稳稳占了两个人的位置,冉安安多看了两眼,对方立刻敏锐地回望过来,眼神锐利如鹰,吓得她赶紧移开视线。
唯一的红衣少女冷哼着别过脸,眼底满是同病相怜的倨傲与不甘。
目光继续逡巡,落在一个独自蜷缩在轿子最角落的身影上。
那人穿着普通的白色囚服,墨发未束,几缕散落额前,却难掩其下惊心动魄的容颜。
肌肤是常年不见日光的冷白,唇色却嫣红如血,最勾人的是那双凤眼,眼尾天然带着一抹秾丽的红,像是精心描绘上去的。
而在他左侧额角,发际线边缘,有一道极细的、寸许长的淡粉色旧疤,若非离得近,几乎看不出来。
赤眼将冉安安那本画册随手丢在她身边,对着轿外嗤笑:“又凑齐一轿‘绝色’,算上其它那几拨‘恶念’、‘善心’的,所需的‘材料’,倒也快齐了。”
他话音未落,轿帘落下。
冉安安揉着发痛的手腕,感叹着即使在此刻,角落那人的侧颜依旧像发着光一样,完美得让她心间发颤指尖发痒,恨不得立刻摸出炭笔。
她悄悄捡起画册,内心哀嚎:“这都什么地狱开局……但这位,绝对能进我榜单前三!”
她偷偷抬眼继续打量。
少年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半边衣襟下露出锁骨下一道更深的旧疤,嗤地一声,少年对她冷笑道。
“殿下贵人多忘事。三年前‘春风阁’,您也是这样盯着我,说我‘烈马驯服了才更有趣’。”
冉安安的心脏猛地一缩!
原主的记忆瞬间被激活——上个月,原主微服出游,在某个烟花之地,强抢了一个刚被卖入青楼、宁死不从的清倌。
那少年当时激烈反抗,额角撞在桌角,留下了这道疤。
原主见他容貌实在绝色,便强行掳回宫中,扒了衣裳。
少年的皮肤白皙,都没怎么束缚,便红了一片,只是还没来得及“享用”,国就破了。
一大队士兵突然冲进来,原主见状不妙为了保命丢下他就赶紧逃走了。
只是不知道后续的他,会如何……
记忆里,那少年被拖走时,回头望她的那一眼,冰冷、怨毒,如同淬了毒的匕首。
而现在,这张脸,这道疤……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可他此刻又安静了下来,蜷缩在那里,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遮住了所有情绪,仿佛从未见过她。
冉安安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绝对是个定时炸弹!还是她原身亲手埋下的!
就在她心乱如麻,盘算着是立刻道歉还是继续装死时,轿辇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兵甲碰撞和模糊的呵斥声,似乎是到了某个关卡。
轿帘被一只手从外面微微掀开一条缝隙,有人确认着内部的情况。
不一会儿,轿帘重新落下,隔绝了外面刺眼的光线。
轿撵又晃晃悠悠地动了起来,一直走了很久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似乎要朝着很远的地方而去……
强迫自己淡定下来,赤眼那句“所需的‘材料’”和“绝色”、“恶念”、“善心”的分类在她脑中盘旋。
“像在集邮……”她暗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画册封皮,“按‘特质’搜集活人,有人想做什么?炼药?布阵?还是某种邪恶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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