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她黑化了

　　昭元四年，八月十九。
　　郑暮稚住进碧波轩已有半月，这日，她热的实在受不了，禀了侧殿的关充媛外出消暑。
　　“姑娘，不若奴婢去御膳房给您要一碗冰酪？”羽衣望着天上的太阳，拿着团扇给郑暮稚扇风。
　　“去吧，我想吃樱桃的。”郑暮稚摸了摸身上的鹅黄色轻纱，太热了，真想在阁子里摆几个冰盆，可惜如今品级不高又没太多银子。
　　“小主不如去望月楼坐坐，哪儿偏僻，又有棵木犀树，赏景纳凉都好。”听雨小心打量着郑暮稚的脸色，她很少能单独伺候小主，现下小主从家里带来的丫环羽衣不在，她可要抓住机会表现。
　　“这么好的地方，岂不人人知道，我再去……”郑暮稚不想自己大老远折腾跑一趟还应付人。
　　听雨环视四周，靠近她小声嘀咕：“哪儿是已故苏婕妤从前住的地方，自从她惹了皇上厌弃，皇上再没踏足过，主子们忌讳着呢。”
　　郑暮稚呵笑一声，“那你如今叫我去，你不怕我忌讳？”
　　听雨一听，吓得赶紧跪下磕头，“小主恕罪！小主恕罪！”
　　遮阳的油纸伞骤然没了，郑暮稚被太阳晒的皱眉，“起来带路。”
　　“是是是！”听雨这下不敢再胡乱出主意，哆嗦着扶着她往左边走。
　　“你知道苏婕妤为什么会惹皇上厌弃吗？”
　　听雨垂眸抿了抿嘴，“奴婢那个时候还在尚衣局，不知缘由，只听姑姑们说过几耳朵，约摸同贤妃有关。”
　　贤妃庄婉倩，礼部尚书嫡长女，昭元帝潜邸的老人，生了二公主四皇子，如今偏殿还住了个怀孕的颜嫔，据她所知，这一批的秀女有好几个去过钟粹宫拜访，可谓风光无限。
　　郑暮稚想的出神，听雨见她不说话也不出声打扰，两人默默走着。
　　突然听雨瞥见了一角明黄色的衣服，飞快拉了下她的衣服，“小主！”
　　銮驾上的谢澹瞥了眼地上蹲跪的两人，眉头一皱，“金九。”
　　金九在选秀大殿上对郑暮稚有印象，此刻遇到，不知道是不是身边有人卖了消息，故而躬身小心地回答：“回皇上，是碧波轩的郑小主。”
　　“抬起头来。”
　　“妾碧波轩美人郑氏恭请圣安。”郑暮稚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她屏住呼吸，缓缓抬眸，很快又低下，不敢直视皇上的眼睛。
　　杏眼桃腮，纤弱窈窕，是个美人。
　　“这么热的天，你不在阁子里待着，要去何处？”
　　“回皇上，妾不耐热，正打算找个凉快地方消消暑。”
　　谢澹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像其他人一样找个由头“偶遇”他。
　　皇上不好见啊，郑暮稚蹲半天没听他叫起，心里暗暗猜测，不会以为她在这大热天的想堵他吧。
　　“会研墨吗？”
　　“会。”
　　“上来。”谢澹轻轻敲了敲扶手，金九会意道：“落辇。”
　　皇帝登基四年，前朝后宫虽还不到说一不二的地步，但天子威仪，不容违抗。
　　“谢皇上。”郑暮稚打起十二分精神，起身往銮驾处走去。
　　太瘦了。
　　待走近，谢澹见她气色很好，不像病美人的样子，心中满意，略往旁边挪了下位置。
　　“可是御膳房伺候的不好？”
　　怎么问这个？
　　郑暮稚回想自己最近吃的东西，说不上好不好，皇上问她，不知道是真不知道没承宠，不受宠的妃嫔过的是什么日子，还是随口一问，“他们自是好的，是妾苦夏，没什么胃口。”
　　金九的娃娃脸上浮现笑容，先不说郑美人日后能不能得宠，凭她这个脑子，起码日子不会难过。
　　谢澹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爱妃跟慎郡王妃不亏是同出一脉的亲姐妹，说话都这般相似。”
　　郑暮稚不知道皇上想起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替自己辩驳，只好默然着跪下请罪，“请皇上恕罪。”
　　她请罪的样子同别的宫妃相差无几，谢澹不想宫里再多一个战战兢兢的妃嫔，温和道：“起来吧，朕没生气。”
　　“谢皇上。”
　　郑暮稚紧绷着身体坐回他身边，不敢说话。
　　“吓到了？”
　　能不吓到嘛，郑暮稚轻咬下唇，呐呐道：“皇上龙威，妾怕皇上让妾滚下去，以后再不见妾了。”
　　谢澹莞尔，“可有小字？”
　　郑暮稚鼻子一酸，张了张嘴，“父亲叫我攸宁。”
　　“哙哙其正，哕哕其冥。君子攸宁。相必你父亲很疼爱你。”
　　郑暮稚轻轻应了声，不想多谈这个，转而说起了羽衣，“妾想吃冰酪，她去膳房拿去了，麻烦皇上让人跟她说一声，免得她回来担心找不着妾。”
　　“金九。”
　　“是。”金九低声吩咐了身后的小太监周兴和几句，继续注意着銮驾里面的动静。
　　女子端坐在身侧，不说话，不献媚，若不是胸腔有起伏，谢澹会以为身边没人。
　　“平日里也这般安静？”
　　“妾大部分时间窝在屋子里看话本，偶尔练字弹琴或是外出走走。”
　　“在家也这样？”
　　听皇上又一次提起郑家，郑暮稚眼里闪过一丝坏情绪，“在家要给祖母和母亲请安，要读书学琴绣花，安静的时候很少。”
　　“那爱妃针线功夫应该很好。”
　　“妾身不喜这个，更喜插花弹琴做香露。”郑暮稚说起插花香露，脑子里一下想到了望月楼的木犀树，“皇上要是不嫌弃，妾做一瓶木犀香露送给您。”
　　谢澹垂眸看她，“爱妃自己可用了？”
　　这话乍一听正常，细品下来又好像不太对。
　　郑暮稚想知道皇上此刻的表情，眼神，于是鼓起勇气抬头看他。
　　“不怕了？”
　　“皇上……”
　　声音婉转轻颤，不必什么动作，就勾起了谢澹的欲念，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轻触她的耳垂。
　　郑暮稚第一次与外男近距离接触，不知作何反应，只能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放松。”
　　郑暮稚像得到了特赦令，一口气把之前憋着的气全呼了出来，谢澹看她这样，收起心思不再逗她。
　　突然，手心被握住，他偏过去头去，只见郑暮稚握着他的手轻轻放在脸上蹭了下，“妾胆子小，还望皇上不要吓唬妾。”
　　声音娇软，眼眸澄澈，原以为她要安分守己下去，不想会有这样大胆的举动。
　　有趣。
　　谢澹抽回手时再次捏了下她的耳垂，“金九，你去挑几对好看的耳坠子送给郑美人，美人如花，灼灼其华，当赏。”
　　金九应了一声恭敬离开。
　　“妾谢过皇上。”郑暮稚笑着抬手行了个礼。
　　谢澹心情愉悦地拉过她的手把玩，直到銮驾停下。
　　郑暮稚第一次来太极殿，虽好奇，但也小心的守着规矩，不敢乱看。
　　银竹松萝见皇上回来，早已准备好净手的器具立在一则。
　　两人收拾完，郑暮稚随皇上到书桌前，待他坐下，拿起一旁的水勺给砚池里加水，而后取出墨条缓缓研磨。
　　谢澹观她动作熟稔，赞了一句：“不错。”
　　“皇上谬赞。”
　　谢澹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很快静心，从桌上拿过折子翻看。
　　郑暮稚看着砚台里消耗的墨水，揉揉手腕，人真要有个健康的身体，不然有福也没命享。
　　“累了？”
　　“略微，皇上累不累？”
　　“朕累也得批完折子，你既累了便去那边坐下歇会儿，有什么想吃的想看的跟金九说。”谢澹放下奏折，活动关节。
　　“不如皇上闭眼休息会儿，妾给皇上按按？”
　　谢澹懒懒地往后一靠，“爱妃会？”
　　“妾小时候累了，母亲便让妾躺在藤椅上给妾按摩推拿，妾偶尔也会给母亲按，她很喜欢。”郑暮稚想到宫里的妃嫔，宫女太监，她这点逗人开心的微末技艺恐怕拿不出手，“母亲自是比不上皇上，但妾待你们的心是一样的，就是不知道皇上愿不愿意给妾这个机会？”
　　“爱妃都拿朕比做娘亲了，朕不赏脸岂不说不过去。”
　　郑暮稚拉过他的手撒娇摇晃道：“皇上～”
　　“伺候好了朕让御膳房的人晚上给爱妃□□妃想吃的，要伺候不好……”
　　“要是不好，妾回去以后多练练，假以时日，肯定会有进步的，到时候再伺候皇上。”郑暮稚同他接触这些时间，虽没摸清他的性子，但瞧他也不像是个动不动就要人性命，给人没脸的帝王。
　　金九心想，郑美人这个路数的后宫不是没有，潜邸的苗修媛，上一批秀女里的乐嫔，如今又多了一个，不知她们仨人凑到一起是什么模样，再者，也没瞧出皇上对这个性格的女子特别偏爱。
　　女子滑嫩的指腹轻缓按压眼睛周围，谢澹舒服的闭着眼睛假寐。
　　“皇上，力道如何？”
　　“尚可。”
　　“那妾有幸与皇上一起用晚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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