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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里有粉笔和他的味道
第一章风里有粉笔灰和他的味道
下课铃拖沓地响完,教室里却静得出奇,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我们这届初二学生,算是被命运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得重复度过两个初二学年,没人敢在这节骨眼上松懈。
我的成绩单像块拧巴的抹布——语文能把年级第一的奖状稳稳钉在墙上当装饰,英语靠着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感勉强跟上节奏,可数理化……每次分数出来,我都恨不得把试卷折成纸飞机,让它滚得越远越好。
九几年的英语课,在我们这小城里更像“摆设”。之前的老师带着浓重的口音念“ABCD”,听得我们一个个舌头打结,时间久了,大家连开口的勇气都没了。直到初三开学,腾逸老师来了。
他走进教室时,光好像都跟着拐了个弯。二十出头的年纪,身高将近一米八,肩背挺得笔直,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皮肤下能看到青色的血管。眉眼是极清俊的那种,尤其眼睛,形状像狭长的杏,看人时瞳仁亮晶晶的,像含着一汪刚化的春水;可真板起脸讲纪律,那眼神又冷得像淬了冰,带着股年轻人才有的锐利劲儿。鼻梁很挺,线条干净得像用尺子量过,嘴唇薄薄的,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股“不好惹”的疏离感,可偏偏下颌线又带着点少年气的柔和,一点都不凶。
第一节课,他要我们挨个用英语自我介绍。前排的女生站起来,脸涨得通红,“My name is……is……”半天憋不出下一句,最后急得眼眶都红了。腾逸老师没说什么,只是指尖轻轻敲了敲讲台,那声音不大,却让全班瞬间安静下来,他眼里没什么责备,更多的是无奈。
轮到我时,我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大概是语文好,语感也跟着沾光,我顺溜地把准备好的自我介绍说完,甚至还加了句“希望能跟老师学好英语”。
他抬眼看我,那目光在我脸上停了两秒,睫毛轻轻颤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声音比刚才柔和些:“艾莉,发音很标准。”
就是这三个字,像颗水果糖掉进心里,化开来,甜得我耳朵都有点发烫。
从那天起,英语课成了我最期待的时光。他总点我回答问题,有时是故意挑难的语法,看我卡壳时,会绕到我座位旁,用指节轻轻敲敲我的练习册,低声提示。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他发梢,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混着粉笔灰,钻进鼻子里,痒得我心跳都乱了节拍。
周六下午的补课,成了我和他的“秘密时间”。李宏升是班长,英语也拔尖,可他总待不了多久就被腾逸老师打发走,留下我一个人。
这天,我抱着作业往办公室走,远远就看见腾逸老师坐在办公桌前,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正低头翻我的物理试卷,眉头微微皱着,上面的红叉叉像张网,把我罩得喘不过气。
“来了?”他抬头,示意我坐下,指尖还停在试卷的错题上,“物理最后两道大题,想了吗?”
我蔫头耷脑地摇头。他没再追问,反而把我的英语笔记本拉到自己面前,指尖点着其中一句翻译:“‘I love the beauty of the sunset’,你译成‘我爱夕阳的美’,太生硬了。试试‘夕阳的美,让我心动’,是不是更有味道?”
他的指腹不经意擦过我写的字迹,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他好像没察觉,又拿起我的物理试卷,捏着笔在草稿纸上画受力图,“这道力学题,先找支点……”
他讲题时,头垂得很低,呼吸轻轻拂过我耳边,带着点温热的气息。我盯着他腕骨突出的手,看着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只剩下“他好近”“他的声音真好听”这些乱糟糟的念头。
补完课走出办公室,天已经擦黑。刚到楼梯口,就撞见隔壁班的女生,她们挤眉弄眼地看着我:“艾莉,又跟腾逸老师待到这么晚啊?”“腾逸老师对你真好,是不是喜欢你呀?”
我脸“唰”地红透,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下楼梯。心跳得像要蹦出来,一半是被戳中心事的慌乱,一半是……一丝隐秘的期待。
回到家,妈妈看我脸色不好,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把那些话咽进肚子里。夜里躺在床上,我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复回放腾逸老师讲题的侧脸,还有他指尖擦过笔记本的温度。
他是老师,我是学生……可为什么,想到他,心里会这么烫呢?
周日去学校拿复习资料,我在走廊里又碰到腾逸老师。他刚跟几个男老师打完球,手里还攥着个篮球,笑得很灿烂,眼角都弯了;可看到我时,那笑容却倏地收了回去,又变回了课堂上严肃的模样,只淡淡点头:“来了?去拿资料吧。”
那一刻,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有点疼,又有点说不清的委屈。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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