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曦为光》

　　九月的晨光透过香樟树的枝叶，在菁华一中的林荫道上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桂花初绽的甜香，混杂着新学期书本油墨的气息。
　　高二（一）班的教室里早已坐满了人，喧嚣中带着重点班特有的、隐形的紧张感。
　　“哇！婉曦，你暑假是不是又偷偷进化了？这次开学考，数学最后那道大题，全年级就你一个人做出来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捧着刚发下来的试卷，对着身旁的女孩发出由衷的感叹。
　　被唤作婉曦的女孩，正是林婉曦。她扎着清爽的高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灵动澄澈的杏眼。脸颊带着一点自然的婴儿肥，皮肤白皙，此刻正因为同桌的夸奖而微微泛红，更添了几分娇憨。
　　“没有啦，那道题就是换个思路，其实江烬之前给我讲过类似的……”林婉曦摆摆手，声音清脆，带着点漫不经心。
　　她话还没说完，教室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被吸引过去。
　　江烬站在那里。
　　少年身姿挺拔，穿着干净整洁的蓝白校服，却硬是穿出了清贵的气质。他眉眼温润，鼻梁高挺，唇边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如同春日初融的雪水，清冽又温和。他臂弯里挂着学生会执勤的红袖章，更衬得他肩宽腰窄，沉稳可靠。
　　“江学长早！”
　　“会长好！”
　　几个女生小声又激动地打着招呼。
　　江烬微微颔首，目光在教室里温和地扫过，最终精准地落在了正埋头和试卷“搏斗”的林婉曦身上。那温润的眸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旁人无法察觉的、带着暖意的涟漪。
　　“婉曦，”他开口，声音是公认的悦耳，如玉石相击，“林阿姨早上打电话给我，说你又忘记带她给你准备的便当了。”
　　他走上前，将一个印着可爱卡通图案的粉色保温饭盒，轻轻放在林婉曦的课桌上。
　　全班同学，尤其是女生们，都投来了混合着羡慕和了然的视线。
　　江烬和林婉曦，是菁华一中无人不知的一对“奇葩”青梅竹马。两家父母是至交，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门对门。据说两人从穿开裆裤时就混在一起了。
　　林婉曦，年级第一，长相可爱，脑子聪明得不像话，但在某些方面迟钝得令人发指，尤其对于感情信号，接收能力几乎为零，人赠外号“木头桩子”。而江烬，学生会会长，永远温和有礼，成绩稳定年级前三，是全校师生眼中无可挑剔的谦谦君子，情绪稳定得仿佛一台精密仪器。
　　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目前看来，这个“极少数”特指林婉曦本人且她毫无自觉——江烬在她面前，根本是另外一个人。
　　只见林婉曦抬起头，看到饭盒，立刻哀嚎一声，毫无形象地趴在了桌子上：“啊！我妈又做了那个可怕的西兰花虾仁！江烬江烬，好江烬，你帮我吃掉好不好？”
　　她扯住江烬的袖口，轻轻摇晃，动作自然得如同呼吸。
　　周围同学默默移开视线。习惯了。每次江会长一遇到林婉曦，那层“温润儒雅”的完美外壳就好像会自动裂开一条缝。
　　江烬脸上那标准的温和笑容不变，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真实的无奈和……宠溺？他微微弯腰，凑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点吊儿郎当的调侃：
　　“林叔叔说了，你要是再挑食，下个月零花钱减半。而且，”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她因为不情愿而微微嘟起的嘴唇，眸色深了深，“某人上次体育课跑八百米晕倒，医生怎么说来着？营养均衡。”
　　“那是意外！是太阳太晒了！”林婉曦据理力争，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河豚。
　　“哦？”江烬挑眉，这个动作在他做来，少了几分平日的沉稳，多了几分少年气的痞坏，“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当时是怎么抱着我胳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江烬我再也不挑食了’的吗？”
　　“你胡说！我才没有哭！”林婉曦瞬间炸毛，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伸手就要去捂他的嘴。
　　江烬轻易地格开她没什么力道的手，轻笑出声。那笑声低低的，带着胸腔的震动，与他平时在公开场合清越的嗓音不同，有种说不出的磁性，挠得人耳根发痒。
　　“行了，便当必须吃完，下午学生会检查完卫生我来验收。”他直起身，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的会长模样，对着林婉曦同桌温和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教室。
　　他一走，教室里的低气压仿佛瞬间解除。
　　同桌女生凑过来，眼神放光：“婉曦，江会长对你真好哎！又给你送便当，又管你吃饭，简直像你男朋友一样！”
　　林婉曦正对着那个粉色饭盒运气，闻言，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同桌：“你想多啦！他那是被他爸妈和我爸妈双重委托，不得不盯着我。再说了，男朋友？”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摆了摆手，“我跟江烬？怎么可能！我们俩熟得他穿什么颜色的内裤我都……”
　　“咳咳咳！”同桌被她的口无遮拦惊得猛咳。
　　林婉曦及时刹住车，吐了吐舌头：“总之，我们就是纯洁的革命友谊！比纯净水还纯！他啊，也就在外人面前人模狗样的，在我面前，幼稚又烦人，还总爱管东管西，跟我妈派来的间谍似的。”
　　同桌：“……” 她看着林婉曦那双清澈见底、写满了“我发自内心这么认为”的眼睛，默默地把“他看你的眼神一点都不纯洁”这句话咽了回去。
　　算了，跟“木头桩子”说这个，等于对牛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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