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头头上那个山大王

作者:奉天橙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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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劫道


      “报!”

      “大王!新来那只猞猁在望春崖设了埋伏,打算劫道!”

      嚯嚯!

      金石碰撞,磨刀声响。

      前来禀报的小妖偷摸着抬眼,眯成一条缝窥着灼华的模样。

      他是新来困困洞的妖精,从未见过大王真颜,要不是望春崖情况危急,他是北长尾山雀化形,飞禽一类飞着快,也混不上这报信的差事,得不到近前的机会。

      只见灼华双手握刀,一脚踏在石上,镶着银饰的皮靴映着锻造炉里的火光,晃眼极了,小妖闭眼,眼珠在湿润的眼眶中伶俐地滚了一圈,本想作罢,还是忍不下好奇,睁着眼,又偷看去——

      边角有磨损的牛皮腰带在腰下收紧,同样镶有铸造精致的银饰,裹着雪豹皮毛的银链葫芦藤似的,穿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挂饰,挂饰上各种小妖没见过的宝石,更是看得他眼花缭乱,随着磨刀的动作,这些个泛着异彩的装饰发出叮铃咚隆的响。

      大王果真是有钱啊!

      光是腰带上穿挂的这些个银子,都能在妖都城郊买下座不大不小的宅院了,还没算上那些流光宝石,不知道大王会不会看他差事办的漂亮,随手赏他些什么。

      上半身不同于下半身穿着的繁复,被一条长绵布裹紧,露着紧实精瘦的腰身——

      看到这,小妖羞得立刻垂下眼,埋头悔恨,他忘了大王是头母豹子了!真是该打啊!冲撞了大王,惹她不快被赶出洞去,这个冬都不好过!

      正当他懊恼时,一颇具威严的声音传来,其中的不悦,摆到了明面上。

      吓得他更是把头埋得低低的。

      “劫道?”

      “谁给他的破胆,敢在夺夺山劫道?!”

      不耐和狠决的话语落下,冷光从洞顶破开的淡色琉璃窗洒下,身在秋日洞内铸造炉旁却像是被寒冬裹挟。

      哐当!

      刀尖立在磨刀石上,顷刻间将磨刀石震碎了大半。

      碎石渣炸到小妖脚边,小妖吓得心惊肉跳,生怕新大王跟之前他跟过的旧大王一样喜怒无常,一个不如意就拿他开涮。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和一女子的说话声。

      身后传来的女声轻而柔,不同大王那般有压迫感,随着小妖的后脖颈处的衣服被拎起,那女声也入了耳。

      “大王可什么都没说就被吓破了胆,早知你是这样,就不看你长得漂亮招你进来了。”

      闵香把小妖往旁一扔,巧目流盼,上前一步停在和灼华相距不到两寸处,一个盈巧地侧身靠在灼华身后,极为熟稔,双手指尖揉捏灼华肩颈,道:“大王,那猞猁坏了夺夺山的规矩,让我去教训教训他!”

      灼华抬眼,一半脸落在阴影中,另一半落在被磨得锃亮的刀光中,浅蓝似寒冰的眸子亮出一道凌厉的冷光。

      瞳孔一缩,看得人心底发寒。

      冷眸的光华比穹顶琉璃的雪莹寒光更刺人,与灼华身侧铸造炉中橙红灼人的热光相接,冰火不容,更是难捱。

      “大,大王?”

      闵香不确定地试探灼华的态度,手中动作染上迟疑却不敢停。

      “春耕秋收、红白之事,有印旗行路者,不允半路劫道、杀人越货。夺夺山的规矩你没带到?”

      这规矩,是百年前就定下的!

      闵香跟了灼华多年,这些规矩自然门儿清,想来是手下小妖们皮子太松。

      听灼华这么说,闵香三步并两步落到哆嗦着的雀妖前,转身将雀妖挡了个大概,娇声道:“冤枉死我了!”

      闵香一贯了解灼华的脾性,听灼华没打断那就是能听解释的意思,她接着解释道:“我可以派了最机灵的小的去,那猞猁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大王可要狠狠教训他!”

      三两句,话又转回到那不识好歹的猞猁身上。

      灼华没打算真责怪什么,只觉得麻烦,好好的农忙时节,净整些幺蛾子。

      刀起。刀背上孔洞与冰环恍若一体而成,九环触,声声响。

      破石的碎屑被一瞬间抖落,光洁的刀身露出鱼肚般的白亮,九环隐煞刀利落地被灼华抗在肩头,刚好与两根盘发的低垂骨簪触碰,被骨簪盘起的一头银黑相间的发,格外亮眼,黑银两色乱中有序,极为飒性。

      灼华单手提刀,另一只手指尖轻拨额前一缕银丝,冷冷道:“他不懂规矩,就教教他什么是夺夺山的规矩,让他知道谁才是夺夺山的老大!”

      “小的们!去望春崖!”

      一呼百应,前后的小妖都应了声。

      “是!大王!”

      闵香一喜,拿了衣架子上挂着的上袄到灼华身侧,莹润如玉的手指拎着袄子给灼华披上。

      对付这新来的猞猁,不用太多小妖,闵香清点了几个新进洞的小妖打算带出去历练历练。

      老将嘛,有闵香就够了。

      猞猁刚到夺夺山脉建洞府不久,猞猁也爱独行,根据雀妖带回来的情报,加上猞猁,最多五个妖,领头的猞猁不过两百多年道行,闵香的道行都早已过三百年大关,散妖,不足为惧。

      更别提灼华是亲自带妖出洞。

      这猞猁,今天不死也得残!正好,近些年夺夺山各洞妖王躁动异常,正好杀鸡儆猴。

      ……

      夺夺山脉绵延上百里,横长数十里,此时正值秋收农忙时节,过不了几月就该入冬,夺夺山山腰上更是已经落了三两场雪,更别说常年风雪的夺夺山脉最高山夺夺山顶。从山上往下走,雪越来越薄,快到望春崖冰雪也就没了踪迹,有的是几片飘零落叶,在秋日显得孤寂清寒。

      望春崖,地如其名。

      是夺夺山脉最早能感知到春日降临的崖口。

      崖上几株桃树,开花便是春日到。

      望春崖的下头是行路谷,是来往人群在夺夺山脉通行的唯一路径。

      若是不怕路远难走、半道儿遇上精怪,路不止一条,就怕有命进山,无命出。

      极少有勇者大着胆儿另择他路。

      厉风啸崖。

      一只通体雪白,尾羽纯黑的山雀乘风飞过,落在望春崖尖儿一棵枯萎桃树上,紧随其后的是一只金雕,扶风荡过山崖,眸光尖利。

      振翅之声并未激起多大波澜。

      望春崖上埋伏的猞猁贴服在崖壁之上,望春崖崖壁不算陡直,落石碎块不少,以至于崖壁上有不少坑洞可供落脚,哪怕不慎坠崖,运气好的也是能碰上个缓冲。

      猞猁选的地方就是崖壁上临近谷底的位置,身形被崖上屈曲盘旋的藤木隐没。

      他依稀感觉不对,可风声过耳,从外向谷底的风被收拢,到他蹲守的位置正好形成狭管,危风正劲,他顾忌不到上方雀妖和闵香的打探。

      灼华借风势,和身后三两小妖下到崖壁上,正巧于猞猁上方位置。

      位置靠的更近些,猞猁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可现下,已经无暇顾及旁的情况了,他们要劫的人已经到了,哪怕有异,也等不到下次。

      马蹄声,车轮声在行路谷中回荡。

      入夺夺山脉的一行人已经走了半日,此处地势平整,他们打算原地休整一番。

      灼华的位置不便观测,闵香调整方向,往谷底靠近,鹰目如炬,高空便能看清,为了配合行动,和搞清猞猁的目的,只能往下压探听。

      闵香把情况汇报了个大概,从猞猁的动势看来,要劫的就是这一队人马无疑。

      都用不着闵香,灼华目光一凝,便看清马车顶插着的旗上金印。

      金印啊……

      富贵人家就是图稳当。

      行路谷西南、东北口皆有法阵,进谷之人将贡品放于法阵之上,以人头、车马计算,放置贡品后,根据贡品数量的少与多、价值的廉与贵会有印有不同类别的锦旗落在法阵中,分别有铁、铜、银、金四类。

      铁印,允许通行;铜印,无山妖侵害;银印,不受落石惊扰;金印,是妥妥的保命符,哪怕有仇家追杀,进了行路谷只要金印在手,夺夺山灼华设下的行路使,便会出手保拥有金印者性命。

      金印旗扬起,进谷的时辰还印在上头:

      辰时三刻。

      从进行路谷开始,到望春崖,有马车,最多不过一个时辰,哪用的了整整两个时辰?

      跟懒驴拉磨似的。这和灼华理解的人很相似。磨磨唧唧的,好不麻烦。

      领头的那人马车最是华贵,华盖灿金,一颗镀金螭龙纹夜明珠冠于盖顶,四角皆为螭龙盘旋而上垂挂金玲,主架构由黑檀木制成,雕刻精巧,难以窥视,唯有窗棂处随风舞起的织金锦那处,才能窥见一二。

      后头两辆略小些,也更低调,马车四角未有叮铃之声,中间马车配玉,许是书香门第,不爱那等招摇。

      最后的更是金色不显,唯有难得的几处雕刻算作是有些许身份,素,太素了。

      灼华收回目光,注视猞猁动静,望春崖下行路谷的那群人自有闵香盯梢。

      “闵香,那群人是什么身份?”

      灼华开口极轻,话语隐没在崖口呼啸的风声中,她在用是困困洞内部的传音石和空中盘旋的闵香说话。

      “大王,从领头马车上的家族纹饰来看不是本地的家族,不像鹿野附近的,有云纹图样,倒像是……墨江以北的家族,马车华贵无双,螭龙纹……是禹国……”

      “禹国摄政王段氏……”灼华补全了闵香的未尽之言,眸色深深。

      闵香有些愤愤道:“不错。他们和大王结过梁子,还敢堂而皇之进我们的地盘,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天高地厚。哼!”灼华低头凝视猞猁,“禹国摄政王在禹国一手遮天,就差一步登临天下,到哪儿不得让人、让妖礼让三分,去哪儿不好,偏要来我们夺夺山。”

      灼华的话中轻蔑更盛,“什么是摄政王啊?……不、知、道。”

      那猞猁匍匐着,背部弓起,双爪着地,是即将发起攻击的起势。灼华的目光片刻不离,多了几分审视。

      刚来夺夺山不久就要劫禹国摄政王家的车队,有意思。

      一行人正在休整,正是放松之时,好机会!

      这猞猁,要动手了。于猞猁而言机会只有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轰隆隆!

      几块落石滚下,天时毁了这难得的动手机会。

      猞猁舍不得好时机,将错就错搞了更大的动静。

      金印旗不假,灼华会信守公约护下面人的性命,多吃点苦嘛,灼华乐见其成。

      最后那辆马车是最不结实的,打开的半扇帘随着地面的抖动被震了下去,马车中人连忙起身至马车前辕,往领头的马车看去!

      风旋起砂砾,那人挥袍掩面,只能看到其青玉发冠。

      车夫紧拉缰绳,连忙安抚受惊的马匹,“吁!”

      马儿安稳,车夫忙道:“公子!是落石,不安全,前头示意我们跟上!”

      “嗯!”这人声音极清,顿时满山满谷的风都被这一声喉头轻声衬得污浊。

      刚回应,马车顿时传来更加激烈的颠簸,一时间地动山摇,完全无法稳住身形!

      他尽力把住马车桅杆,手背连同手指青筋尽显,可见其用力,瓷白的皮肤纯净,一如墨江所产白瓷,清逸雅致。

      危乱之中的美男子,最是引人动容。

      这人惊觉危机将至,这绝非三两山石滚落可造成的动静!

      可现在不仅地动山摇,滚落如催命符的落石让众人完全无法迅速前行逃离。

      “快走!”

      “离开这儿!”

      “马不受控制了!”

      “少爷,你没事吧!?”

      惊呼声不绝于耳,猞猁后腿借力带着四妖俯冲而下,三息间,受惊急奔的马匹就倒在血泊之中。

      “拿下他!”

      灼华一声令下,还没等猞猁继续动作,闵香化作的鹰便一爪将还要动手的小妖撂倒。困困洞的小妖各自化形,以原本的形态从望春崖壁上往下赶去。首当其冲就是灼华,她化形成一只毛色光华的雪豹,利齿凶狠果决,一掌拍在猞猁身前!

      这一掌猛地震开猞猁,让他连维持地动的妖力都无法再次汇集。

      猞猁暗道“不妙”,行路使摆在那,他有想过会碰上某个妖王坏他好事,可万万不敢想出手竟是豹王!在夺夺山落户的谁不曾去拜会过她?事已至此,他也不能退却了!

      沙石渐弱,低吼声从混沌中传来,猞猁毛发竖起,恶狠狠盯着混沌中迸射出的冰蓝色冷光。

      一番缠斗,猞猁的身形比起豹子来说并不占优,三回合他落了下风。

      身影竖立,在一瞬间化为人形。

      恶狠狠的话语随着飞叉直冲灼华命门!

      “坏我的事,就去死!”

      锵!

      刀身抵住飞叉,将猞猁的动作卡停在前。

      “臭猞猁,明明是你坏了我夺夺山的规矩,还敢在这里耀武扬威?我看你是活久了嫌命长!”

      灼华同样化形,打算把这不长眼的猞猁打得心服口服!

      留着他要问话,灼华一招一式均没下死手,不仅如此还卸了五成力道。

      她的打斗并未远离第三辆马车前,她很好奇,那双手的主人——

      褚济川从最后那辆马车残骸里挣脱出来,好在身上只有擦伤,他拂袖掸灰,立在已经是碎渣的马车前,他抬眸,看到的就是一个举着大刀的身影,那柄九环刀一看就是个了不得的武器,每一刀下去,刀锋斩过的地方就会留下一道凌寒的冰痕。

      他侧身躲在砸坏马车的山石后,看两者缠斗。

      单薄的眼皮下敛,睫羽阻挡着砂石,正巧这个角度,他看到了那个晃动着的大尾巴……

      豹尾……

      妖族!

      褚济川顿时警铃大作!

      他头脑猛然恍惚,将那豹尾死死圈在自己的眸色中,指节摩挲腰间储物袋方才让他心下安宁。

      恍惚片刻后清明,让他有余念思考前因。

      夺夺山脉散妖众多,一直以来在谷口放了贡品就不会再遭受侵害,甚至遇到天灾还会受到庇护,今日怎会遇到找上门的妖族?那位和二哥出手大方,贡品也都准备妥当放置在谷口,还有妖族找上前来本就不寻常。下手狠辣,绝不是单纯为财。

      他在鹿野求学不过半年,并未惹出什么乱子,二哥也向来低调行事,据他所知,并无树敌,那些个同窗间的小打小闹不至于到勾结山妖要取人性命的地步。

      目标不是他们,那就是领头的那位——

      摄政王幺子,段霁秋。

      “看刀!”

      灼华一声大喝!将褚济川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明晃晃的刀光刺入眼瞳,残片旧岁刻映刀身。

      不巧。

      两妖缠斗,暂时还顾不上他,既然目标不是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他往第一辆马车靠去。

      侍从们同惊鸟般四散逃离,褚济川在灼华的侧后方,他寻找着掩体,在不断滚落的碎石中穿行,用笨办法溜走,将身影藏在山石间。

      灼华一柄九环隐煞刀打得猞猁连连败退,不能抵挡半分,灼华的威压下,猞猁冷汗涔涔,他撑不了多久了,最多五个回合,他必会成为刀下亡魂!

      他双目精明地滴溜溜转动,似乎在寻找某个契机,引导灼华方向。

      没点本事的妖,怎敢出来独立门户?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猞猁边打边撤,实则在往领头马车处靠近,他要把握时机,才能一击即中!

      冷白色幽光在滚落山石激起的尘土间浮动,轻而淡,修为如灼华,也并未发现。

      她的关注点在猞猁身上,在已知晓夺夺山规矩的情况下还不知死活要半路劫人,究竟有何目的?还是说来夺夺山就是为了在望春崖劫人?

      视线在浮尘中算不上清晰,冷白幽香顺着灼华不断前进的动作攀上鼻息。

      熟悉的香气在灼华心头绽开,灼华心头暗道不妙!与此同时,猞猁退到领头车马前,一片血色中,只见马车零碎的残骸,马车正中心,一块巨石砸的它四分五裂,放在平日,灼华定会带着小的们把马车残骸收拾收拾,金银珠宝一类收集起来,哪怕是碎成渣的碎木也要拿回去当柴烧的。

      可现在——在猞猁阴恻恻的嗤笑中,灼华双脚被死死定在原地!

      猞猁用尽妖力使了定身术在她脚下!

      原本坚硬的地面顿时变成泥沼,靴子一寸一寸没入地面,无法动作、不可挣脱,就连嗓子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深陷泥沼,直到灼华全身没入,尘土散尽,留在原地的唯有马车残骸和等待干涸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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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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