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愚行

　　法斯特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子承父业，从养父手里接过侯爵管家一职，在巍峨耸立的城堡里作威作福一辈子。

　　实际上这并不容易。

　　在这个时代，在贵族家中做仆人是非常脸上有光的一件事，更别提在这片地域的主人——侯爵家里了，最底层的烧火仆人和马夫的职位都有不少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抢，何况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管家职位呢？

　　哦，应该是两人之下。

　　侯爵突然接回来一个黑发的年轻男性，声称这是他失落在外多年的弟弟，在城堡中从今以后和他同等地位。

　　法斯特本来对此没什么感想，顶多在仆人们碎嘴“我要是也这么好命就好了”时出面严厉地呵斥制止——

　　“他也是我们的主人，我不允许你们这么议论侯爵的弟弟。”法斯特背着手，俨然已经有了未来管家的威严。

　　“嘁，法斯特，你现在还没当上管家呢。”有人嘘了声。

　　法斯特拧起眉头。

　　人群中最漂亮的那个女仆笑嘻嘻地推了下他。“干嘛呀！”黛尔说，“难道你对他不好奇吗？听说他本来只是一个贫穷的教书匠，连房子租金都快交不起了，如果不是被我们的侯爵大人及时发现，说不定还会饿死在街头呢。”

　　女仆的言词间对新来的主人没什么敬意，大部分佣人其实也是这么的态度：没有经受过贵族的精英教育，从长相上，又明显跟侯爵没什么血缘关系——这人是黑发，但侯爵家族可没有东方血统。

　　谁知道这人哪里冒出来的，日后能不能继承侯爵的位置还不一定呢。

　　法斯特义正言辞说，“那你们也要对他保持着敬意。”

　　黛尔哼了声，“反正他不怎么出门，轮不到我们伺候，但是法斯特先生，听说你被指派过去照顾他哦。”

　　法斯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他失声叫出来。

　　另一个女仆笑着说，“我给侯爵大人端茶时候听到的，他和管家先生商议，反正赛德大人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贴身男仆，就由你去照顾好了。”

　　“非常崭新的消息，十分钟前听到的哦。”

　　法斯特还沉浸在震惊中，走廊的另一端，老管家——他的养父已经走了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去工作？”老管家板着脸说。

　　女仆们嗖一下跑了，黛尔离开前，朝着法斯特轻巧地丢了个眼色，这才偷笑着跑走。

　　“法斯特，你过来。”老管家说。

　　法斯特百般不情愿地走过去，“纳特先生。”

　　“你要记住，你未来是要接任我的职务的，不能和底下的仆人嬉皮笑脸的厮混，不然会有损你的威严，他们不会信服你，知道吗？”老管家肩背挺直，一双被皱纹挤着的老眼充满着数十年间沉淀后的沉着。

　　法斯特挺拔得像块板子：“我明白了，纳特先生。”

　　“很好，”老管家轻微地颔首，“你知道主人最近接回来了一位年轻先生吧？”

　　法斯特说，“是——赛德大人真的是他的弟弟吗？”

　　“主人的私事不允许擅自打听。”老管家斥责。

　　法斯特连忙道歉。

　　他对养父一向敬畏。

　　“我已经把你推荐给了赛德大人做贴身男仆，你要好好侍奉他。”老管家说。

　　“可是我正在跟着您学习管家的事务啊……”法斯特干巴巴地说，不是很想再去做手把手服侍陌生人的活儿了。

　　“只是兼任，你有半天时间继续学习。”老管家意味深长地说，“赛德大人在外面许久，对这里的规矩不是很了解，你要帮助他尽快理解，我向侯爵大人保证过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不要让我失望。”

　　法斯特灵光一闪，试探性地说，“我会好好侍奉赛德大人的，如果有遇到问题，我会及时向您请教。”

　　老管家见他理解了自己的言外之意，眼里流露出一点笑意。

　　“很好，法斯特，你不愧是我最欣赏的孩子。”老管家说，“现在，你可以去找赛德大人了。”

　　法斯特在养父离开后，对做贴身男仆这件事没那么抗拒了——这可包含着养父派给自己的任务。老管家派自己过去，甚至还留给他半天的时间见面，显然是想通过他打探赛德先生的消息。

　　果然，城堡里的人对这位突然出现的侯爵弟弟都很好奇啊。

　　如果能通过这件事获得养父的赏识，让他公布自己会是下任管家的人选就好了，看那些佣人私底下还敢不敢不服他。

　　法斯特怀着斗志敲响了赛德先生的门。

　　“进。”男人声音懒散，法斯特在心里轻蔑地给他扣了两分。

　　平民能懂什么礼仪？连腔调听起来都是粗野的。

　　法斯特推开门，恭谨地行礼。

　　“我是指派给您的贴身男仆，赛德大人，”他说，“我名为法斯特。”

　　他听见那个男人“哦”了声。

　　“好像有这么回事。”男人说，“给我倒杯茶。”

　　这个傲慢的平民！

　　法斯特腹诽，面上不显，依旧恭敬谨慎地回答，“是，大人。”

　　他走到书桌边，一手执起茶壶，另一手拿起茶杯——他本来想趁机观察下这位新主人，但是这个男人一直在盯着他看，搞得他没空抬头。

　　和主人对视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他知道男人这时候正在观察自己，于是动作更加严谨和优美，挑不出来一点错。

　　然而在他弯腰把骨瓷茶杯放在男人手边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身边的人动了动。

　　一只手轻佻而熟稔地在他被西裤包裹的屁股上拍了下。

　　不仅是拍，他还捏了两下！

　　从来没有人对自己做过这样的行为，法斯特端着茶杯，懵掉了。

　　那只大手还没离开，搭在他的屁股上，男人笑着说，“看着挺瘦，这里还挺多肉啊。”

　　法斯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

　　他想都没想，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茶杯掉在地上，茶水和骨瓷碎片崩了一地。

　　房间里接着响起清脆的巴掌着肉声。

　　赛德缓缓地收回搭在法斯特屁股上的手，摸上了自己的左脸——法斯特刚一巴掌打上的位置。

　　“你打我？”男人不可思议地问。

　　法斯特脑子里一片空白，头都没回，堪称狼狈地逃出门。

　　上帝啊，这个粗鄙的平民，竟然是个卑劣的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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