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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1
“诶,我说,你每天都过来堵我,这么闲?你不用上课的吗?”沈千禾将卷帘门拉开,啪的一声按亮门口的灯。
李颂初穿着一身校服跟在他后面,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我保送了,不用上课。”
“可以啊。”沈千禾从吧台后面抽出两个杯子,问他,“成年了吗小孩儿?”
李颂初刚想摇头,就看见沈千禾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动作顿在半路,硬生生地被他拗成一个点头。
他的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沈千禾的眼神,酒吧老板嗤笑一声,将威士忌重新放了回去,从柜台底下抽出一瓶橙汁来,给他倒了满满一杯:“没成年就没成年,撒谎不是好孩子。”
说罢沈千禾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给自己的杯子加满了冰块,也倒了一些橙汁:“忘了,能在巷子里打架的,会是什么好孩子?”
他话说的轻巧,听起来不像是在讽刺李颂初,更像是在调侃。
李颂初乖乖地捧着橙汁喝,也不反驳,喝完了把空掉的玻璃杯往沈千禾那边推了推,示意自己还要。
沈千禾第一次见李颂初,是在酒吧街不起眼的一个小巷子里。少年狼狈得很,校服上印着几个偌大的脚印,书包和书散在一边,眼神倒是凶狠,看上去就像一头刚成熟的小狼崽子,呲呲牙就要上去撕开别人的咽管。
沈千禾正拎着一兜白菜胡萝卜经过,这条街上打架的人不少,能在酒吧街混的不是什么好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沈千禾更不是什么普天济世的菩萨,所以对这种事情向来看到了只当没看见。
问题就出在他瞟了一眼那个被堵在巷子里的少年,只一眼,他就看清了少年通红的眼尾。小孩看起来已经挨了不少打,却仍旧咬着牙站得笔挺。估计是额头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鲜血蜿蜒着往下淌,像极了盛肆的玫瑰。
“啧。”沈千禾揉了揉额角,对自己这种文艺点叫“一眼万年”通俗讲叫“颜控”的特性无可奈何,慢吞吞地从兜里抽出一颗胡萝卜,对着领头的那个比划了一会儿,瞄准他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弧线优美,力度到位,把那人砸的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一伙人欺负一个,”沈千禾一边挽袖子一边啐道,“要脸不要?”
沈千禾能打,他十几岁的时候跟着人学基础格斗,再大点儿就在巷子里进行实战演练,从街头打到巷尾。这几年动手动得少了,毕竟都二十四的人,再打打闹闹的也挺没品。
所以沈千禾也没想着动手。“聚众斗殴,扰乱治安,”沈千禾朝着那群人亮出手机屏幕,上面明晃晃地显示着110三个数字,“怎么着也得进去蹲个三五天?”
街头打架归打架斗狠归斗狠,弄到派出所就得不偿失了。都不用等沈千禾再开口,那伙人便屁滚尿流地跑走,还不忘甩下几句狠话,如果他们逃跑的模样能更加好看潇洒些,说不定还有些威慑力。
“行了小孩儿,”沈千禾走过去替李颂初把书捡起来塞进书包里,拍拍灰递给他,“出了巷子右拐有家小诊所,去包扎一下。有钱么?”
李颂初没答话,沈千禾皱了皱眉,就看到小孩眼睛一闭,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沈千禾手忙脚乱地去接,一摸额头,烫的要命。
本来只想路见不平一声吼的酒吧老板不得已背着小孩往诊所去,大白菜和胡萝卜散了一地,看得他有些肉疼——新鲜无机蔬菜,跑了老远买的呢。
诊所老板是他的老熟人,见他进门,仍旧在椅子上坐得四平八稳,把报纸抖棱得簌簌作响,眼睛抬也不抬一下,问:“又哪儿有问题了?”
“不是我,是他。”沈千禾把李颂初往诊疗床上一放,伸出手把诊所老板的报纸抽掉扔到一边。
“嚯,玩的够花。”诊所老板不 是个正经人,张口就来。
“去你的吧。”沈千禾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抬抬下巴,“刚在黑胡同那边救下来的小孩儿,发着烧又被人打了一顿,你看着照顾吧。”
他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喝光了,又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纸币放在前台柜面上,道:“你照看着,吃的喝的啥的都弄上,我不在这儿呆,先走了。”
“你倒是会做人。”诊所老板烦躁地翻了个白眼,轰他,“走走走,不要你管!一天天的,尽给我找事!”
沈千禾很快就把这件事情忘得干净,在昏暗巷子里让他心漏跳了一拍的惊鸿一瞥也被随之抛到脑后。
在酒吧街呆了这么些年,什么莺莺燕燕国色天香没见过,那个即使被打仍旧倔强着脊背的男孩子也不过是万千颜色中的一点,哪里值得沈千禾去挂心。
而更重要的是,他还只是个小孩。所以小孩找上门来的时候沈千禾显得惊讶。小孩背着书包,在沈千禾的酒吧门口蹲成一团,看起来像极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李颂初扬起脸来看沈千禾,好看的嘴唇张张合合,最后吐出一句“谢谢”来。
“不谢,谢什么。”沈千禾道,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酒吧卷帘门的钥匙,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他,“病好了伤好了就回去读书,少往这里跑,这里没什么好人。”
沈千禾说的没错。长年累月在酒吧街混的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李颂初这种小孩儿进酒吧街,跟羊入虎口没什么两样,不消半天就能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你是。”小孩在后头倔强地说,估计觉得担心自己声音小了沈千禾听不见,提高了音量又执拗地重复了一遍,“你是。”
“我是什么我是。”沈千禾被他逗笑了,侧侧身将李颂初让进来,给他倒了一杯牛奶,“你都不知道我叫什么,眼巴巴地送上来,万一我把你卖了,你哭都没地方哭。”
“你叫沈千禾。”李颂初回答,“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千禾算是对眼前这个小孩的脑回路有了见识,饶有兴趣道:“知道又怎么样,我是好是坏,是干什么的——”
他拉长了尾音,压低了嗓音:“万一就是做些违法勾当的……”酒吧老板看着眼前这个随着他靠近几乎僵硬得不会动了的小孩,坏心眼地伸出食指勾了勾他的下巴,又捏捏他的脸颊,嗤笑,“你跑得掉吗?”
李颂初拿着玻璃杯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沈千禾逗够了小孩儿,懒洋洋地往吧台那边走,一边走一边打呵欠:“你赶紧哪里来的回哪去,作业写完了吗就往这边跑?”
“加个微信吧,”李颂初不折不挠地跟着他,说,“我把钱转给你。”
沈千禾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李颂初说的应该是那天诊所的钱,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几个钱,不用了。”
开酒吧的多半都不差钱,遇到老客户开瓶酒就不止沈千禾掏出去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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