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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我们若认自己的罪，神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的罪，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
——《约翰一书》1:9
……
初秋的寒意混着湿气，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穿透衣物，刺入骨髓。
厂区深处，几盏强光灯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
空气里混杂着铁锈、尘土，和一丝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腥气。
“妈的……”
老刑警赵铁柱刚跨过门槛，就被这气味顶得胃里翻腾。
先到的几名年轻警员脸色惨白，有人死死捂着嘴，有人偏过头不敢再看——
现场中心，一具男尸被摆成诡异的跪姿，由几根钢筋强行支撑，仰天祈祷。
他的头颅以不可能的角度后仰，大张着嘴，空洞的眼窝凝视着布满蛛网穹顶。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胸腔——
被精巧地剖开，内脏不翼而飞。空荡的体腔内，塞进了一台老式、漆皮斑驳的电影放映机。
镜头，正对着尸体大张的嘴。
“疯子！这绝对是个疯子！”
“这他妈绝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刑侦队长秦风像困兽般来回踱步，眼睛通红。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他在给我们放电影！他妈的在死人的肚子里给我们放电影！”
“头儿，”
“初步……初步辨认，死者是刘老四，西城那边放高利贷的，身上背了不少事儿，伤人、逼债，据说还间接逼死过几个人。”
秦风猛地停步，目光扫过那台放映机，牙关紧咬：“救赎者，是他妈的那个救赎者！”
近两个月，三起命案，三个游走法律边缘的人渣，都以这种充满仪式感的方式被“处决”。
现场干净得令人绝望，线索少得可怜。
媒体渲染着恐慌，而某些阴暗的角落，却隐约传来叫好的声音。
“技术队！那玩意儿……”
秦风指向放映机。
“里面！检查过了吗？有没有危险？”
“队长，初步检查了，没有电路异常，没有□□痕迹。”
“里面……里面有一盘胶片。”
“取出来！小心！轻拿轻放！”
秦风低吼道。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而规律的脚步声，踏破了厂房内令人窒息的压抑。
脚步声伴随着一道清润、温和，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嗓音，清晰传来。
“队长，我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声音来源。
陈璟站在门口的光暗交界处。
他穿着一件浅米色的长款风衣，身形清瘦而挺拔，手里提着标准的银色法医现场勘查箱。
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和发梢，但他步履从容，强光灯的光晕掠过他过于出色的侧脸，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得如同古画中走出的名士，一双眸子清澈沉静。
他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就自然而然地与这血腥、污秽、暴戾的环境格格不入。
“陈法医……”
几个年轻警员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秦风看到他，语气稍缓，眉头依然紧锁：
“陈璟！你来得正好！”
“快！来来看看这变态的'杰作'。”
陈璟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投向那具被亵渎的躯体。
他的眼神里没有惊恐，没有厌恶，甚至没有常人在此种场景下应有的生理不适，只有一种纯粹的、专业性的专注。
他熟练地戴上无菌手套，蹲下身，开始进行初步检验。
修长的手指轻触尸体颈部已经僵硬的皮肤，检查扩张的瞳孔，细致地观察胸腔边缘那令人触目惊心的创口。
“尸体被发现时就是这个姿势？有人动过吗？”
“没、没有，发现后第一时间就封锁了，完全维持原样。”
旁边的警员赶紧回答。
陈璟点了点头，视线在那被掏空的胸腔和那台沉默的放映机上停留了片刻。
镜头与尸骸口腔的诡异对望，构成了一幅极具超现实意味的画面。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尸斑的形成状态与当前的跪姿吻合。”
“胸部创口边缘整齐，切割手法非常专业，对人体结构极为熟悉。
“非专业人士，甚至普通外科医生都难以做到如此利落。”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依旧平稳客观：
“从面部肌肉的扭曲程度，以及眼底出血点初步判断，死者生前应遭受过巨大的痛苦和极致的恐惧。”
【叮咚！收获刘老四的恐惧大礼包，情绪能量满格~】
【《电锯惊魂》主题派对完美落幕！评分：98分！奖励正在路上...】
轻快的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在他脑中响起，陈璟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一下。
他站起身，对秦风说：“队长，初步情况就是这样。更详细的信息，需要回去进行系统解剖才能确认。”
“另外，”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指向尸体的右手。
“死者右手食指的指甲缝里，我发现了一些微量物质，看起来像是非人体组织的纤维，需要带回实验室进一步分析。”
秦风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拍了拍陈璟的肩膀，力道大得让陈璟清瘦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辛苦了！报告尽快！这混蛋太猖狂了！我们必须抓住他！”
技术员此时已经小心翼翼地将那台放映机从尸体的胸腔内取了出来。
果然，在放映机的片舱里，他们找到了一小卷八毫米的电影胶片。
“队、队长！真有胶片！”
“找设备！立刻！马上给我放出来！”
在这废弃的工厂里，找到能用的电源和一块勉强充当幕布的白色防水布并不困难。
很快，放映机发出老旧的、咔哒咔哒的运转声。
一束昏黄的光束投映在白布上，跳跃出模糊不清的黑白影像。
画面的质量很差，布满跳跃的雪花和划痕，但足以辨认出，一个男人被囚禁在阴暗、布满铁锈的狭窄空间里。
男人满脸是泪水和污垢，对着镜头声嘶力竭地嘶吼、求饶，鼻涕和眼泪糊满了他的脸。
一个经过特殊处理、冰冷、扭曲、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电子合成音，伴随着画面响起：
“因为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
是一句突兀的充满宗教意味的话语。
“刘老四，放贷敛财，逼死欠债者三人，致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法律予你宽容，我予你——救赎。”
“游戏规则：十分钟内，找到隐藏的钥匙，打开你脚下特制的捕兽夹。”
“......或者，用你手边那把锈蚀的钢锯，锯断被夹住的脚踝。”
“你，选择了——捷径。”
画面中，刘老四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混合了绝望、痛苦和某种疯狂决绝的惨嚎。
他猛地抓起手边那把锈迹斑斑、齿刃狰狞的钢锯，毫不犹豫地、用尽全身力气，锯向了自己被铁齿咬住的脚踝！
血肉模糊，骨屑飞溅。
画面，在此刻戛然而止，瞬间变成一片令人心慌的雪花噪点。
白布前，一片死寂。
只有老式放映机空转的咔哒声，和厂房外淅淅沥沥、永无止境般的雨声。
寒意从每个人脚底窜到头顶。
这不仅仅是杀人。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猫捉老鼠般的审判和处刑！
凶手在享受这个过程！
“操！”
秦风积压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他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一个空铁桶，巨大的“哐当”巨响在空旷的厂房内反复回荡。
他双眼赤红，猛地扭过头，凶狠的目光扫过现场每一个人的脸。
他竟猛地伸出手，一把死死抓住了陈璟风衣的衣领！
“是谁？！陈璟！你告诉我！”
“这个变态到底是谁？！他藏在哪儿？！”
“他就在我们周围！他一定在某个角落里看着我们！嘲笑我们！”
“他一定在笑我们无能！笑我们废物！”
所有人都被队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一时间竟无人上前阻拦。
陈璟被他扯得微微前倾，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有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秦风那张因为激动和疲惫而扭曲的脸。
他抬起手，轻轻握住秦风紧抓他衣领的手腕。
“队长，”
陈璟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冷静点。你太累了。”
秦风剧烈地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陈璟的眼睛。
几秒后，他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用力抹了一把脸。
疲惫和挫败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对不起，陈璟……我……我失态了……”
“没关系，我理解。”
陈璟平静地回答，伸手细致地整理自己被扯皱的衣领，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看了一眼已经停止放映的机器，和白布上残留的、逐渐暗淡的光斑。
“现场的初步取证差不多了，我先带尸体和相关的物证回法医中心进行详细检验。”
他提起那只银色的勘查箱，对秦风和其他同事点了点头，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向门外。
浅米色的风衣下摆在潮湿的微风中轻轻拂动，背影清隽而挺拔，与身后那片血腥、污秽、充满疯狂与绝望的地狱景象，彻底割裂成两个无法交融的世界。
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和头发。
他坐进印着公安字样的公务车驾驶室，关上车门，瞬间将外界的喧嚣与混乱隔绝。
车厢内，一片寂静。
【新任务来啦！】
【目标：李亦鸣】
【身份：您的小助理哦！】
【罪行：泄密导致两位卧底同事牺牲，一个证人被灭口。证据已打包发送~】
【推荐剧本：《沉默的羔羊》特别版，正在加载中......】
陈璟握方向盘的手稳定如初。
他抬眼，目光平静穿透布满雨痕的车窗，望向市局大楼在雨幕中模糊的轮廓。
指尖在方向盘上，极轻地敲击了两下，雨声敲打着车窗，形成天然的屏障。
清润的嗓音在密闭的车厢内低低响起。
像是在祷告。
“因为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
“......如今却蒙神的恩典，因基督耶稣的救赎，就白白地称义。”
…….
副驾驶座位上，放着一本摊开的《法医病理学》笔记。
扉页上，是实习生李亦鸣昨天下午带着腼腆而热情的笑容，向他请教问题时，留下的清秀字迹：
“谢谢陈老师指点！我一定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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