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砚醒灵
云启朝的晨光刚漫过青石板路,“翰墨斋”书肆的伙计们已忙着擦拭书架,唯有角落里的林砚秋,正屏息对着一盏油灯补书页。十岁的少年指尖沾着新研的松烟墨,笔尖悬在《论语》残卷上方——那是昨夜暴雨冲毁的古籍,掌柜说若补不好,月钱便要减半。
“心要静,墨才顺。”母亲临走前的话在耳边打转,林砚秋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思凝在笔尖。墨汁落在残破的“仁”字上,晕开时竟带着细碎金光,他没察觉,怀里那块磨得发亮的残角砚,正随着他的专注微微发烫。
“砚秋!客官要的《千字文》抄好了吗?”掌柜的声音从柜台传来。
“就来!”林砚秋慌忙收笔,起身时手肘撞到砚台,一滴墨汁精准落在残角砚的裂纹里。
“嗡——”
砚台突然震动,桌面的墨锭纷纷滚落。林砚秋惊得后退半步,只见砚台裂纹中钻出团毛茸茸的白影,落地时化作只巴掌大的狐狸,身后却只有半条尾巴,像被剪刀齐齐剪断。
“哎哟!可算醒了……”小狐狸甩着半截尾巴,爪子在砚台上敲了敲,“你这小子,心劲倒足,竟能把我从砚底震出来。”
“你是……”林砚秋攥紧衣角,指尖还沾着带金光的墨。
“墨狐,砚中灵听过没?”小狐狸蹲在砚台边缘,舔了舔爪子,“可惜我记不清完整模样了,只知道要找三块带心劲的碎墨,才能想起过去。”它话音刚落,书肆的窗棂突然“咔嚓”作响,黑色墨雾像活物般从缝隙钻进来,落地化作只浑身黏着碎纸的怪物,尖牙上还挂着半片书页。
“蚀纸妖!”墨狐的毛瞬间炸起,“它专吃带心劲的文字!”
林砚秋还没反应过来,蚀纸妖已扑向他刚补好的《论语》残卷。书页接触妖身的瞬间,竟像被烈火焚烧般化作飞灰,连带着他刚才注入的专注与真诚,都被妖物一口吞下。
“住手!”林砚秋抓起残角砚,蘸满墨汁就往妖身上泼。墨汁落在蚀纸妖身上,发出“滋滋”声响,妖物发出刺耳尖叫,转身想逃,尾巴扫过桌面时,留下个漆黑的“玄”字印记,那印记竟随着妖物的移动,慢慢变淡,最后消失在门缝里。
“别追!”墨狐跳到他肩头,爪子指着残角砚,“你看砚台!”
林砚秋低头,只见残角砚的裂纹比刚才深了许多,边缘甚至开始掉渣。“这是怎么了?”
“残砚靠心劲驱动,刚才你情急之下用了它,却没灵墨碎片修复,再用几次,它就要彻底碎了。”墨狐的声音沉下来,“而且那蚀纸妖留下的‘玄’字,绝非普通邪墨——这背后定有猫腻。”
林砚秋摸着砚台的裂纹,忽然想起母亲临走时,将这残砚塞给他说的话:“若遇墨中妖,便以心劲为刃,以砚为盾。”他握紧砚台,指腹蹭过砚底母亲刻的“砚秋”二字,突然抬头:“墨狐,我们得找到那三块碎墨,不仅为了你,也为了不让更多文字被吞噬。”
墨狐看着少年眼里的光,半截尾巴轻轻扫过他的手腕:“算你有担当。不过先说好,找碎墨可不是逛集市,说不定要闯墨山海,遇守砚人……”
“守砚人?”林砚秋追问。
“就是能净化邪墨的大人物,当年……”墨狐突然顿住,爪子拍了拍脑袋,“唉,又忘了。总之,咱们得先查那‘玄’字的来历。”
这时,柜台后的掌柜突然惊呼:“砚秋!你补的《论语》怎么只剩封面了?”
林砚秋这才想起被蚀纸妖毁掉的残卷,心里一沉。墨狐凑到他耳边:“别慌,先跟掌柜说清楚,说不定能从老掌柜那儿,问出些关于‘玄’字的线索。”
林砚秋深吸一口气,握着残角砚走向柜台,指尖的墨痕还没干,砚台的余温透过掌心传来,像母亲的手,轻轻托着他的勇气。他不知道,这滴带心劲的墨,不仅唤醒了砚中灵,更掀开了一场关于守护与传承的冒险序幕——而那消失的“玄”字印记,不过是邪墨搅动风云的第一缕阴影。
掌柜看着空空的书架,眉头皱成疙瘩:“这古籍是城南张老爷的传家宝,如今只剩封面,我怎么跟人交代?”
“掌柜,是蚀纸妖干的。”林砚秋把刚才的遭遇和盘托出,从墨狐现身到蚀纸妖吞书,连那“玄”字印记都没落下。
掌柜的脸色从疑惑变成凝重,他走到账房,从铁盒里取出本泛黄的册子,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字迹:“你们看,这是十年前我听老掌柜说的,有个叫‘玄墨派’的宗门,专练无心头墨,能让墨汁变成吃文字的妖物,后来被守砚人镇压了,难道……”
“玄墨派?”墨狐的耳朵竖起来,“我好像有点印象!他们当年想控制墨山海,结果被守砚人打得落花流水,难道残余的人又出来作乱了?”
林砚秋凑到册子前,只见上面画着个与蚀纸妖相似的怪物,旁边写着“邪墨所化,畏心劲之墨”。“那我们该怎么办?张老爷的古籍……”
“古籍事小,若真有玄墨派的人在作祟,整个云启朝的文字都要遭殃。”掌柜的合上册子,从抽屉里取出锭墨,“这是我珍藏的‘松烟心墨’,用它写字,心劲能比平时强三倍,你拿着,要是再遇到蚀纸妖,或许能派上用场。”
林砚秋接过墨锭,入手温热,仿佛能感受到里面蕴含的力量。墨狐跳到他怀里,爪子蹭了蹭墨锭:“这墨不错,比你刚才用的普通墨强多了。不过要找碎墨,还得找懂行的人。我记得城西有位苏先生,是前朝的老学者,说不定他知道灵墨碎片的下落。”
“苏先生?我听过,掌柜的,我想去拜访他!”林砚秋眼睛亮起来。
掌柜点头:“也好,你带上残砚和这墨锭,路上小心。若真能找到对付邪墨的办法,也算救了这满城的文字。”
林砚秋把残角砚揣进怀里,墨狐扒着他的衣领,探出头张望。他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掌柜,要是遇到蚀纸妖,除了用心劲墨,还有别的办法吗?”
掌柜指着他怀里的残砚:“你母亲留下的这砚台,是老物件,说不定藏着玄机。记住,心劲越真,墨的力量就越强,千万别慌。”
阳光透过书肆的门帘,落在林砚秋身上,他攥紧手里的墨锭,摸了摸怀里的残砚,深吸一口气,跨出了门。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叫卖声、车马声不绝于耳,可他知道,平静的表象下,邪墨的阴影正在蔓延。
“墨狐,我们能找到苏先生吗?”他小声问。
“放心,我鼻子灵着呢,只要苏先生家里有墨香,我就能找到。”墨狐的声音带着笃定,“不过你可得抓紧我,要是再遇到蚀纸妖,我还能帮你盯着点。”
林砚秋点点头,加快脚步往城西走。路过一家纸铺时,他瞥见铺子里的宣纸,突然想起母亲留下的那叠空白宣纸,昨天整理旧物时还放在抽屉里。“对了,母亲的宣纸!”他心里一动,说不定那些宣纸也藏着秘密,等从苏先生那儿回来,一定要好好看看。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城西的房屋渐渐稀疏,路边的柳树下,坐着位摆摊算卦的老先生。墨狐突然在他怀里动了动:“就是这儿!前面那座青砖院,就是苏先生家。”
林砚秋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座院墙斑驳的院子,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淡淡的墨香。他走上前,轻轻推开院门,却愣住了——院子里的花盆翻倒在地,晾晒的书页散落各处,地上还有黑色的墨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过。
“苏先生?”他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墨狐跳下来,顺着墨痕往屋里跑:“不对劲,有邪墨的味道!”
林砚秋紧随其后,进屋后更是心惊——书架被推倒,书册散落一地,不少书页都有被啃咬的痕迹,桌案上还放着半张没写完的纸,上面有几道深深的划痕,隐约能看出“玄墨派”“灵墨”的字样,纸的边缘,竟沾着点淡金色的墨痕,和他刚才补书时,墨汁里的金光一模一样。
“这是……灵墨气息!”墨狐蹲在纸上,爪子碰了碰金色墨痕,“苏先生肯定是被玄墨派的人掳走了,这残纸是他留下的线索!”
林砚秋捡起残纸,指尖抚过划痕,忽然注意到纸角有个模糊的地名——“青砚镇”。“青砚镇?难道灵墨碎片在那儿?”
“极有可能!”墨狐跳到他肩头,“玄墨派的人肯定也在找碎墨,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去青砚镇!”
林砚秋把残纸叠好,放进怀里,又看了眼乱糟糟的屋子,心里涌上股劲:“苏先生为了保护线索,肯定受了不少苦,我们一定要找到碎墨,阻止玄墨派。”他走到桌案前,拿起苏先生留下的毛笔,蘸了点自己带来的松烟心墨,在残纸上补了个“守”字,注入一丝心劲:“苏先生,我们会带着碎墨回来的。”
墨狐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半截尾巴轻轻晃了晃:“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对了,你母亲的空白宣纸,最好带上,刚才我好像感觉到,那宣纸和这残纸上的灵墨气息,有点像。”
林砚秋眼睛一亮,转身往家跑:“我这就去拿!你在门口等我,千万别乱跑。”
“知道啦!”墨狐蹲在门阶上,看着少年的背影,爪子在地上画了个小小的“墨”字,“放心,有我在,邪墨别想靠近。”
不多时,林砚秋背着包袱跑回来,里面除了空白宣纸,还有几件换洗衣物和掌柜给的墨锭。“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去青砚镇。”
“等等!”墨狐突然指着他的包袱,“你把残角砚放哪儿了?可别弄丢了,那可是唤醒我的关键。”
林砚秋拍了拍胸口:“在这儿呢,贴身放着,丢不了。”他摸了摸怀里的残砚,仿佛能感受到母亲的气息,“母亲说过,砚是文人的魂,我一定会保护好它。”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将门轻轻带上。夕阳西下,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砚秋回头看了眼苏先生的院子,在心里默念:“等着我们。”然后握紧包袱,跟着墨狐,朝着青砚镇的方向走去。他不知道,青砚镇等待他的,不仅有灵墨碎片,还有更凶险的迷阵和成群的蚀纸妖,而他怀里的残角砚,即将在这场冒险中,展现出更惊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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