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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李莫愁冷笑一声,拂尘轻摆,眸中掠过一丝寒芒,道:“师妹,依眼下江湖局势推算,那绝情谷的恩怨纠葛也该当登场了。我等不若径往绝情谷走一遭,伺机而动,教公孙止那寡廉鲜耻之徒好生领教一番苦头。”
小龙女微一颔首,淡然道:“如此甚好,我们即刻启程。”
二人将古墓中诸般事务交付门下弟子,随即身形展动,如双鹤掠空,自终南山活死人墓径往绝情谷而去。不过数个时辰,已至绝情谷上空。俯身下望,但见群峰环抱之间,一方幽谷绵延开阔,草木青翠欲滴,繁花似锦,恍若世外仙境。路旁仙鹤翩跹,白鹿悠然,小兽见人不惊,更显此地与世隔绝之态。
谷中情花遍野,五色缤纷,娇红嫩黄,瓣若芙蓉而香韵更胜,形似山茶而艳色尤增。然花枝密布小刺,暗藏剧毒,恰似情孽之甘美与险恶交织。远处一道飞瀑自断肠崖顶垂落,如银河倾泻,击于深潭之上,水雾氤氲间虹光隐现。断肠崖峭壁孤悬,寸草不生,终年云雾缭绕,崖下深渊黑黝黝不见其底,正是原著中小龙女当年刻字跃身之处,凄绝之气弥漫天地。
崖底寒潭幽深,洞壑交错,藤萝垂挂如帘,偶有鹰啸回荡谷中,更添苍茫之意。整个绝情谷虽景致清幽,却暗含决绝之忧殇,恰应其名。
小龙女身形翩然掠至断肠崖前,凌空立于云雾之上。她垂眸细观,但见崖壁陡峭如削,幽壑深不见底,不由轻声自语:“这谷底深逾千仞,原著中所载我坠崖不死之事,如今亲临其境,倒真教人匪夷所思。”语声清冷,却透着一丝超然物外的从容。
她忽而转向李莫愁,袖袂迎风扬起:“师姐可愿随我往这谷底一探?寒潭幽境,或别有洞天。”话音未落,身形已如轻羽般向下飘坠,衣带当风,似谪仙临虚。李莫愁应声而起,二人一先一后没入云霭之中,唯见崖边雾气流转,恍若惊鸿过影。
谷底深逾千仞,四面峭壁如斧劈刀削,环合相抱。仰首但见一线天光,云霭缭绕如幔。寒潭水色澄碧,清冽彻骨,水平如镜时,倒映崖顶垂落的苍苔古藤,幽深莫测。潭畔乱石间,断肠草数丛寂然生长,叶尖垂露,幽光流转,暗合“情花毒烈,唯此可解”之天机。
远处飞瀑自崖顶垂落,淙淙水声如素琴慢捻,击潭处雾涌虹生。潭中有白鱼悠然游弋,鳞光乍现,相传乃此谷生机所系之物。
谷底草木疏落,异于顶上情花之秾艳,唯见寒性植物顽强生根:苔藓漫石,蕨叶蜷曲,岩隙间野莓红实零星,平添寂寥中之生趣。石壁湿滑处,青黛水痕如泪,乃百年水汽浸润所遗,幽深凄清之意,沁人心骨。
李莫愁轻拂道袍,唇角微扬:“原著中那位龙姑娘在此幽谷一住十六载,依如今师妹这般跳脱的性子,只怕半月便要闷出心病来。”
小龙女眸光扫过四围峭壁,淡然道:“莫说十六年,便是十六日也嫌冗长。然此地清绝,倒宜清修。他日若闭关悟道,或可再来小住数日。”语毕,素手轻探储物袋,袖袂翻飞间,几座石室已悄然现于潭畔,与周遭山岩浑然一体。
“且去谷口看看。”她身形翩然升起,如轻云出岫,李莫愁亦随之御风而上,转眼二人已立于绝情谷入口处。
二人行至谷口,假作游山客缓步而入。未及数丈,忽见数名绿衣弟子自道旁闪出,手持带刃渔网,当先一人喝道:“来者留步!此乃绝情谷禁地,外人不得擅入!”
李莫愁拂尘轻扫,唇角微扬:“贫道与师妹云游四海,偶见此地峰峦秀异,心生慕悦,故而信步来访。还望诸位行个方便。”其声清冷,却自有一番不容置疑的威仪。那几个年轻弟子见她风姿绰约,眉目间似有寒霜,皆是一怔,暗忖世间竟有如此人物。
为首弟子定神道:“谷规森严,向不接待外客。二位还请原路返回。”话音未落,小龙女已翩然上前,素手轻抬,露出掌中几锭白银:“日色将暮,深谷难行。可否通禀贵谷主事一声,容我姐妹借宿一宵?此微物聊表心意。”
那几名弟子见了银钱,面面相觑,脸上戒备之色渐消。为首者接过银锭,语气顿缓:“二位姑娘稍候,我这便去禀报。”言罢转身疾步往谷内而去,余众则持网分立两侧,目光却忍不住在二女衣袂间流转。
等了约莫一刻钟,但见远处一行人影渐近。当先一名中年男子身着宝蓝缎袍,虽在万绿丛中,仍显得格外夺目。他约莫四十五六年纪,面目俊雅,微髭衬得举止更添潇洒,只是面皮蜡黄,略带枯槁病容。来到近前,他拱手一礼,声如金玉:“在下公孙止,世代居于此绝情谷,添为谷主。寒谷僻陋,向不接外客,今日得见二位仙姿,实乃幸事。”
他言语温文,目光却似游丝,不时拂过小龙女的清冷面庞与李莫愁的秾丽姿容,虽极力维持庄重,然眼底深处隐有波澜微动。
小龙女敛衽还礼,声如清玉:“在下姓柳,名如烟,这是家师姊。”她言语间神色淡然,既不失礼数,又自带疏离气度——正是依着原著对公孙止报过的姓氏,却另取了“如烟”为名。
李莫愁听得“柳如烟”三字,险些笑出声来,心道:“这不正是抖音快手上那个搅动风云的‘如烟大帝’吗?师妹倒是会挑名字。”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拂尘一摆,稽首道:“贫道赤练仙子李莫愁。”赤练仙子四字说得格外清晰,眼角余光瞥向公孙止,要看他可曾听过这江湖名号。
公孙止虽久居幽谷,却常遣弟子外出采买,对江湖风波亦有所耳闻。此刻听得“赤练仙子”四字,心头骤然一紧,暗忖:“这女魔头武功狠辣,江湖败类落她手中,往往被抽筋剥皮!我这般行事……若被她窥破底细,只怕难以善了。” 他目光微侧,又见一旁的小龙女衣袂飘然,气质清冷如霜,虽不言不语,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之势,显非易与之辈。公孙止心下骇然,背上竟渗出细密冷汗。
他当即强敛心神,堆起满面敬仰之色,朝李莫愁拱手道:“原来是赤练仙子驾临,在下久居僻壤,竟不知仙子亲至,多有失敬!” 又转向小龙女,语气愈发恳切:“这位姑娘仙姿玉质,恍若姑射真人临凡,绝情谷得蒙二位光降,实是蓬荜生辉。” 言辞间极尽溢美,却将眼底的惊惧与算计藏于谦恭笑容之下。
李莫愁纤指一翻,掌中已多了一锭赤金,在暮色中流转着温润光泽。她唇角微扬,似笑非笑:“我二人游历山水,误入宝地,愿以此微物聊表心意,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公孙止目光在那金锭上一扫,随即连连摆手,脸上堆起殷勤笑意:“仙子这是折煞在下了!绝情谷虽陋,岂是贪图钱财之地?二位仙驾光临,已是蓬荜生辉,莫说一宿,便是长住也是求之不得。”他说话时眼角细纹舒展开来,语气热络得近乎讨好,“寒舍虽简,倒还备着几间清净客房,这就命人收拾妥当。”
他侧身让出通路,袖袍在风中轻颤,泄露了强作镇定的姿态。暮色渐浓,将他殷勤笑容映出几分模糊的轮廓。
小龙女承王语嫣转世之资,脑海中所藏武学渊博如海,更因博览群书,对《神雕侠侣》所载世事早已知之甚详。她心知公孙止精于阴阳倒乱刃法,她眸光微转,在公孙止虎口处稍作停留,淡然道:“我观谷主手上茧痕,当是刀剑双绝的修为。”说着素手一探,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卷搏册,册上未题名目,却隐有清气流转。
“此乃一套契合刀剑路数的内功要诀,谷主与门下弟子若依法修习,于刀剑进境当有裨益。我们师姐妹不喜亏欠,以此作宿资便是。这般也好在贵谷多盘桓数日,细赏此间风光。”
公孙止听小龙女竟只凭虎口茧痕便道破自己武功根底,心头蓦地一凛:“这女子眼光毒辣至此,绝非常人!”他双手接过那卷无字秘笈,才翻两页,额角已渗出细汗——册中所载调息运气之法,竟与自家“阴阳倒乱刃法”脉络相通。
他强压惊涛骇浪,暗忖:“这心法宛如为我量身打造……她究竟是何方神圣?”抬眼偷觑,但见小龙女衣袂临风,神色澹然,仿佛随手赠出的不过寻常书卷,而非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绝学。公孙止惯藏的城府此刻竟难维系,指尖微颤地将秘笈攥紧,喉头干涩道:“柳姑娘厚赐……在下、在下愧不敢当。”
此刻他彻底明了,眼前这位清冷女子武功深不可测,若与之相抗,不啻以卵击石。
公孙止闻言,只得暂将心中妄念压下,躬身引二人往绝情殿而去。殿内烛火通明,他亲自奉上香茗细点,又命弟子备好厢房,方才试探道:“寒舍简陋,还望二位仙子勿嫌。若有所需,尽管吩咐。”
小龙女执盏浅啜,淡然道:“我们姐妹二人武道臻至化境,五谷之需已寡。谷主备些清茶素果即可。”声如冰玉相击,却自含不容置疑的威仪。
公孙止连声称是,暗忖这二人修为果然已至辟谷之境,更不敢怠慢,忙道:“绝情谷向来奉行素食,在下这便安排些清淡素果送来。”退出殿门时,他忍不住捏了捏怀中的内功心法,暗叹此书价值连城,莫说款待数日,便是供养二位一生也难报其恩。
公孙止将李莫愁与小龙女安置于客舍后,当即召齐谷中弟子,沉声吩咐:“二位仙子乃谷中贵客,凡我绝情谷中人,须以师礼相待。若有半分怠慢,休怪谷规无情!”话音未落,袖中金刀铿然半出,寒光映得众弟子低首屏息。
李莫愁与小龙女步入厢房,掩上门扉,便以传音入密之术轻笑:“师姐你看,这老畜生前倨后恭,分明是忌惮我二人修为。欺软怕硬之态,简直写在脸上。”小龙女眸光微敛,亦传音回道:“他虽奸猾,倒也算得识时务。”
出乎意料的是,公孙止得书后竟未私藏,反命弟子将心法誊抄数份,一份藏于藏书楼,余者分赠嫡传弟子。原来他自忖武功远胜门下,纵使同练此功,亦无人能撼其地位,反倒可借此收买人心,巩固权柄。绝情谷中一时竟因这部外来心法,隐隐透出几分励精图治之气。
二人在绝情谷住了一宿,翌日清晨梳洗毕,信步漫游谷中。行至一片情花丛畔,忽见一位身着翠绿罗衣的少女翩然而至,容色清丽难言,恰似朝露沁芳。
李莫愁与小龙女对视一眼,心知这必是公孙绿萼无疑,却皆作不识。那少女上前盈盈一礼,声若黄莺出谷:“二位便是昨日莅临寒谷的李道长与柳姑娘罢?当真天人风姿,令人不敢逼视。”
李莫愁拂尘轻摆,含笑应道:“姑娘谬赞了。不知姑娘是……”
公孙绿萼浅笑答道:“小女子公孙绿萼,家父正是此谷谷主。”
李莫愁眸光流转,故意将她细细端详一番,叹道:“原是公孙姑娘。这般品貌,莫说绝情谷,便是放眼江湖也难寻第二人。”语声温软。
公孙绿萼莞尔一笑,步履轻盈地引着二人沿青石小径缓步而行。她生性纯善,见小龙女清冷出尘,李莫愁气度不凡,心下便生出几分亲近之意,温言道:“寒谷虽无奇景,倒也清幽。若二位不嫌绿萼冒昧,愿为向导略作解说。”
李莫愁拂尘轻扬,眼波流转间已将这少女的诚挚尽收眼底,遂含笑应道:“公孙姑娘盛情,贫道与师妹却之不恭。”小龙女亦微微颔首,眸光澹澹扫过四周花木,看似随意,实则已将谷中路径布局默记于心。
三人行至情花丛畔,但见花瓣娇艳欲滴,公孙绿萼轻捻一朵道:“此花名唤‘情花’,瓣可食而刺藏剧毒。若中其毒,动情时便如万针攒心,苦楚难当。”语声未落,李莫愁忽插言道:“这倒似那江湖传闻的‘相思蛊’,中毒者念及所爱则痛彻肺腑——只是不知比之我赤练仙子的冰魄银针,孰更烈些?”说罢轻笑一声,眼中却掠过一丝讥诮。公孙绿萼闻言怔然,小龙女则淡然接话:“天地造物,各有其理。毒与情,本是相生相克。”
李莫愁纤指轻抬,故意拂过情花枝上细刺,指尖顿时沁出一粒血珠。公孙绿萼见状失色,急道:“仙子万不可运功吗!情花毒发作时痛彻心扉,我这便去取绝情丹……”话音未落已转身欲走。
未几,公孙绿萼引着公孙止疾步而来。公孙止手托锦盒,满面关切道:“李仙子万勿运功,此毒凶险,速服丹药可解……”眼底却掠过一丝暗喜,只道此番施恩必令二女欠下人情。
李莫愁却漫不经心拭去血珠,唇角微扬:“谷主多虑了。我师妹二人修为已臻化境,早达百毒不侵之境。”她双指轻捻,那点血色竟在掌心化作一缕青烟,“情花虽烈,于我不过蚊蚋叮咬罢了。”
公孙止指尖猛颤,锦盒险些落地。他强压惊骇干笑两声:“仙子神功盖世,佩服佩服……”背后冷汗却已浸透重衣。他深知情花毒能令高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此刻竟见人徒手化毒,恍若目睹神迹。
小龙女静立一旁,袖间隐隐有清辉流转,恍若月华凝霜。二人气度从容,竟令满谷情花都失了颜色。
公孙止悻悻离去后,小龙女眸光微转,以传音入密之术对李莫愁道:“师姐方才,是故意为之?”
李莫愁唇角一扬:“自然。总要教那老色胚知晓斤两,绝了那些龌龊念头。”
小龙女自袖中取出一枚白色丹丸,转向公孙绿萼:“姑娘适才急切相助,此物权作谢礼。”
公孙绿萼接过丹丸,只见其色如白玉,隐有清香:“这是?”
“服下此丹,从此不惧情花之毒。但须立誓绝不外传——我二人虽不惧麻烦,却也不愿多生事端。”
公孙绿萼依言立誓后吞下丹药。不料小龙女突然轻推其肩,将她送入情花丛中。只听一声惊呼,公孙绿萼手臂脖颈已被花刺划出数道血痕,幸而面容无恙。
“运功试试。”小龙女淡淡道。
公孙绿萼凝气片刻,忽然睁大双眼:“竟真不觉刺痛!”她反复查看手上伤痕,往日中毒时的心悸剧痛全然未现,唯有浅浅红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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