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女儿总说自己是狗

　　北城五月份的天气不温不燥的刚刚好，此刻太阳悬在高空照的人暖洋洋的，草坪上三三两两的流浪猫正眯着眼晒太阳。

　　咬咬隔着老远就看见了这边的小猫，眼睛瞬间放光。

　　当狗的时候，咬咬就喜欢找小猫玩，现在变成人了，还是没有改掉这个习惯。

　　她已经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好喜欢小猫咪。

　　在咬咬冲过来的瞬间，几只胆小的小猫一溜烟的藏了起来，还有几只胆大的猫一动不动。

　　咬咬兴奋的围着她们转起了圈。

　　几只小猫的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咬咬转。

　　突然，咬咬朝着小猫扑了过去，同时，小猫惊起，举起了爪子，狠狠的朝咬咬抓去。

　　0.1秒过后，咬咬发出凄惨的哭声。

　　这让她瞬间回忆起了当狗的日子。

　　那时，她就是这样被猫打的，但她总是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不张智。

　　再加上毛也厚，凄惨的叫两声，只是想让爸爸哄哄她，再喂两口肉吃。

　　可现在，咬咬看着自己没毛的手，手背几道红痕渗着血珠，真的哭了出来，好疼…….

　　她下意识的想找爸爸安慰自己，回头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找打爸爸，沈咬咬想到这点，更是嚎啕大哭。

　　周围有带着孩子出来野餐的家长，这才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谁家孩子”

　　“家长呢？”

　　有几个好心人，朝着咬咬的方向走来。

　　咬咬的眼泪还没下去，模糊的看到有人朝自己走来，猛地一惊，撒腿就跑。

　　是的，她怕人。

　　她也顾不上疼了，抹了把眼泪转身就跑，小短腿倒是迈得飞快。

　　“这孩子怎么跑了。”

　　几个大人在后面追，咬咬在前面跑。

　　突然，咬咬眼前一亮，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一个绿色的大箱子。

　　爸爸曾经说过，这里面是垃圾，是脏东西，不能碰。

　　可是咬咬觉得，爸爸说的不对，这里面明明是各种宝藏，不仅藏的有鸡骨头，还能藏下一只小狗。

　　于是她身形灵活的踩着旁边的纸箱，钻了进去，还不忘把盖子往回拉了拉。

　　等大人们追过来时，已经不见孩子的身影了，又找了几圈后，便离去了。

　　咬咬感叹自己的聪明，还兴奋的在大箱子里打了几个滚。

　　咬咬鼻子动了动，她闻到了好东西，她用爪子扒拉扒拉，果然，鸡骨头！

　　咬咬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这骨头上好多肉，好香啊，为了找爸爸，她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盯着骨头看了半天，又把口水咽了回去，不行，这个要留给爸爸。

　　这是她找到的礼物，爸爸收到了，肯定会像以前那样，笑着揉她的脑袋，还会夸她乖。

　　她仿佛已经看到爸爸收到礼物时，感动到流泪的画面。

　　她抱着鸡骨头，忍不住 “嘿嘿” 笑出了声。

　　“哎哟，老天爷，这垃圾桶里怎么有个小孩儿。”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咬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一哆嗦。

　　她抬头看去，她知道的这个阿姨每天都会在这附近，每天拿个大棍子在地上戳来戳去的玩。

　　她被揪着领子从垃圾桶里提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给爸爸的鸡骨头，晃晃悠悠的。

　　环卫阿姨皱着眉打量她，见她浑身脏兮兮的，眼神呆呆的，也不说话，嘴里就嘀咕：“嘿，还是个傻子，难怪被扔了。”

　　咬咬怕人，十分怕人，如果她躲藏不开时，就会虚张声势的呲牙，可当她被人真的抓住时，她就老实了，害怕的一动也不敢动，就像现在一样。

　　被拎到派出所的时候，咬咬的狗脑子都是懵的，她跑不掉了。

　　正当她感到焦虑准备大叫时，她闻到了爸爸的味道。

　　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她猛地超前窜去，打了环卫阿姨和警察叔叔一个措手不及。

　　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循着味道一路跑到一堵门那里去。

　　她打不开门有些急，用两个小手疯狂抓门，发出刺耳的噪音。

　　片刻，门从里面打开。

　　不等大家反应，咬咬已经扭身钻了进去。

　　有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影，她知道那个是爸爸。

　　她激动的抱着爸爸的腿，又抓又咬的，想往爸爸的怀里钻进去，可是爸爸太高了，她爬不上去，踮着脚尖也够不着。

　　她只能急切的用牙撕咬着爸爸的裤腿，嗓子里发出浅浅的哼唧声出来，跟以前想让爸爸抱时一模一样。

　　等沈观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一坨臭烘烘的东西给抱住了，一股酸臭的味道直冲他的鼻腔。

　　他看着那一坨又脏又臭的东西还在蹭着自己，甚至还想要往上继续爬时，脸都黑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这一坨臭垃圾，是一个小孩儿，他还以为是一条狗呢。

　　他开始思忖着，该用多大的力气，不经意的甩一下腿，能把这个孩子甩掉，又不至于伤到小孩儿。

　　房间里的三人，看着这个混身发着恶臭味道的小型移动垃圾，一时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房间里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只有咬咬还在 “呜呜” 地哼着，黏在沈观澜腿上不肯撒手。

　　这时，外面的警官这才追了过来。

　　连忙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想要将咬咬揪开。

　　咬咬，有些生气，腾出一只小手死死的抓着爸爸的裤腿，把嘴巴腾出来说话。

　　“爸爸，咬咬。”

　　咬咬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

　　负责咬咬的警官眼看拉不开咬咬，又怕强行拉开会受伤。

　　只能尴尬的向沈观澜解释道：“抱歉，这个孩子好像大脑有些问题，我们也正在找她的父母，是一个环卫工在垃圾桶里捡到她的，这孩子也可怜。”

　　沈观澜听不了这么多，他只想把这个臭拖把给甩开。

　　他低头看着这个臭拖把，臭拖把一直在盯着他看。

　　这孩子臭臭的，脑子也不好，眼睛倒是又大又亮的，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极了某种认主的动物。

　　他扯了扯嘴角，无情的说道：“我不是你爸爸。”

　　咬咬终于安静了，正当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心疼这个孩子的时候。

　　她发出了更大更刺耳的叫声，不停的喊着：“爸爸爸爸爸爸。”

　　她一边哭，一边更用力地抱着沈观澜的腿，小脑袋在他裤子上蹭来蹭去，眼泪混着脸上的灰，蹭出一道道黑印子。

　　咬咬有些不明白，爸爸不是最爱她了吗，为什么她回来后，爸爸不要她了，是不是因为她身上没有毛毛了。

　　她知道没人要的小狗就要当流浪狗，可是她爱爸爸想要和爸爸在一起，也不想当流浪狗。

　　曾经她认识一个流浪大哥，还没等咬咬爱上他，流浪大哥就被好心人噶蛋了，此后，两狗就成了好兄弟，咬咬经常背着爸爸去找大哥玩。

　　有大哥在的地方都没有小猫打她，大哥自己都吃不饱，还会给自己剩鸡骨头吃。

　　可是当有一天咬咬又去找大哥的时候，大哥不见了。

　　她循着味道找去时，大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不懂，大哥这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威风了。

　　后来，爸爸挖了一个大坑，把大哥埋了进去。

　　爸爸说，外面很多坏人，咬咬以后千万不能乱跑，不然会像大哥一样，永远也见不到爸爸了。

　　咬咬知道的，所以咬咬一路找来，一直在小心的躲避着，把自己藏起来，终于才找到了爸爸，可是为什么爸爸不要自己了。

　　负责咬咬的警官被吵的耳朵都要耳鸣了，他无奈的说道：“沈先生，不然您先安抚一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现在只和您亲近。”

　　上次引起沈观澜情绪变动的，还是他养的小狗咬咬去世的时候，那小狗也跟眼前这孩子一样，总爱黏着他，闯了祸就往他怀里钻。

　　沈观澜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

　　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一点，但脸色好像更难看了，他低头看着咬咬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爸叫什么名字？你妈叫什么名字？”

　　小狗的情绪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见爸爸终于理自己了，瞬间又开心了起来，哭声立马小了，不存在的尾巴在后面摇啊摇。

　　磕磕绊绊的说道：“我，咬咬，爸，沈总。”

　　咬咬听的最多的话就是被人叫爸爸沈总，所以咬咬也叫爸爸沈总。

　　沈观澜听清楚了，咬咬，她爸爸又姓沈，这该不会是对家公司派来害他的吧，可是为什么要派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傻小孩儿来，这是什么新的商战招数？

　　他真的不懂。

　　这时，坐在沙发上的红发少年终于憋不住发出大笑。

　　“沈观澜，这垃圾小孩儿是你家的啊，怎么给养成这样，不知道的以为你养化肥呢。”

　　咬咬这才看见他，又动了动鼻子，是认识的味道，她立马松开沈观澜的腿，迈着小短腿往沙发跑去，扒着少年的腿就往上爬，嘴里还喊着：“小叔，小叔。”

　　由于沈观屿是坐在矮沙发上的，所以咬咬一下子就爬了上去，甚至还用小脏脸，蹭了蹭他的颈窝，一股子酸臭味差点给小叔熏吐了。

　　这下沈观屿也笑不出来了，急忙拎着咬咬站了起来。

　　被拎起来，咬咬也不生气，开心的蹬着腿，喊着沈观屿小叔。

　　沈观屿虽然生气，但这时候更关心她嘴里的称呼，他乐了，问咬咬：“我问你，你喊我什么。”

　　咬咬也高兴：“小叔，小叔。”

　　“ 我叫什么名字。”

　　咬咬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脆生生地说：“弟弟。”

　　沈观屿大概懂了咬咬的意思，“嗤”了一声：“我才不是他弟弟。”

　　他也不敢把小孩放地上，生怕这小祖宗又冲上来扑自己，这小孩怎么跟沈观澜之前养的臭小狗一个德行，逮谁扑谁。

　　他抬眼看了一眼沈观澜：“她连我都认识，你还说你不是她爸。”

　　咬咬在旁边使劲点头应和着：“爸，爸。”

　　这时，看着这两人的模样，沈观澜又怀疑，该不会是沈观屿故意搞来的小孩整他吧。

　　只需要对视一眼，沈观屿就知道沈观澜在想什么，他脸瞬间就黑了下来：“不是我整来的！少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没这么无聊。”

　　说完，把小孩儿放地上，转头就走。

　　沈观澜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没一个省心的，他刚想追出去，就又被臭拖把抱住了腿。

　　他只能无奈的对着沈观屿的背影交待道：“不要再惹事打架了。”

　　两个警察这被现在的情况搞懵了，沈观澜是北城响当当的人物，大家都知道他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现在这情况怎么看都像是——认亲现场？

　　这时，沈观澜接了一个电话，是公司的事。

　　一个警察走上前来，不顾咬咬的挣扎，小心翼翼地把咬咬抱开：“沈先生，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您弟弟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您先去忙吧，孩子这边我们会处理的。”

　　沈观澜终于摆脱了这个酸臭味，轻轻向警察点了下头，也抬脚离开。

　　他要先回家洗个澡。

　　只是一路上他总是不经意的会想起刚才那个臭小孩，亮亮的眼睛，一见面就扑人，嘴里哼哼唧唧的，好像他之前养的小狗咬咬一样。

　　想起咬咬，沈观澜不自觉地又笑了起来，那小家伙，以前总爱追着猫跑，被挠了就躲到他怀里哼哼唧唧地叫，非得喂两个肉干才老实，还会把找到的鸡骨头叼给他当 “礼物”。

　　这边咬咬被爸爸抛下后，一直在werwerwer的叫，站在门口用手疯狂扒门，还好她不会开门，整个警局的人都被吵的麻木了。

　　几个警察姐姐和阿姨，一直在围着她，各种哄孩子的招数都使出来了，没一点用。

　　“赵姐，DNA结果什么时候可以出来，我要被折磨死了。”

　　赵姐同样一脸的生无可恋：“走了加急，快了快了。”

　　“我没见过这么难搞的小孩儿。”

　　不知过了多久，臭拖把终于安静了。

　　咬咬抽抽嗒嗒的趴在地上，两只小手蜷缩在怀里，一眼不眨的盯着玻璃门外，嗓子里时不时的传来可怜的哼唧声，小肩膀也一抽一抽的。

　　大家也都沉默了，看着咬咬的样子感觉有些心酸，她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想念父母闹腾也是难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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