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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傀儡术1
“好痛!”
傅花卿摸索着颈后,怎么睡在地上?难道客栈的床铺不舒服,半夜掉下来了?不对!这不是我的房间!
耳边响起笑声,傅花卿一骨碌坐起来。眼前蓝山雪和楼心月叉腰站着,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看他干嘛?还不给我倒茶去?”萧凌风虚弱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虚弱?傅花卿一个激灵,拨开两人望去。萧凌风躺在床榻上,面色煞白,胸前包扎着白布,隐隐可见有血渍渗出。
傅花卿惊骇,“你怎么受伤了?”
萧凌风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
蓝山雪忙去端了茶盏过来。
楼心月坐到榻前几凳上,煞有其事把手指搭到萧凌风腕上。
萧凌风问:“切到什么了?”
“弱,虚,缓,细。”楼心月慢慢道。
萧凌风点头,阖目。
傅花卿莫名所以,见无人理会他,自个儿从地上爬起来,站到萧凌风身前,“你怎么回事?”
“起开。”蓝山雪一肘子把他怼到一边。
傅花卿不满道:“一觉醒来,怎么都不理我了?”又转向萧凌风,气愤填膺道:“到底是谁伤了你?我去给你报仇!”
蓝山雪对着萧凌风挑挑眉,萧凌风忍俊不禁。
蓝山雪又怼傅花卿脸前,怂恿道:“先打自己十个耳刮子。”
傅花卿气道:“我为何要打自己?”
“因为,刺伤萧大哥的人,正是你呀!”楼心月眨着眼睛。
傅花卿如遭雷击,怔立当场,好半会儿喃喃道:“骗我对你们有何好处?”
萧凌风问他:“真的想不起来吗?”
傅花卿茫然,“想起来什么?”
蓝山雪收了玩笑,肃然道:“果真如此。”
萧凌风半宿起夜,啃着胡饼溜达上楼,却见楼梯尽头傅花卿面壁思过。正待上前调侃,却见傅花卿转过身来,嘴角噙着诡异笑容。萧凌风措不及防,被他一把匕首扎在胸前。
萧凌风心念如电,见他双目无神,登时一掌将他劈倒在地。眼前一阵晕眩,那匕首上有毒!萧凌风毫不犹豫,拔出匕首,只来得及吞颗解毒丹,吹响春哨,瞬息也晕了过去。
蓝山雪夜半被哨声惊醒,跳出房门,只见楼心月裹了外袍跑出来。两人瞥见楼梯尽头情形,心知不妙。蓝山雪从萧凌风怀中找出金疮药,见他毒性止住,将他抱回他睡的那屋,又将傅花卿也拖进去。楼心月查看楼上楼下异状,客栈里寂静无声,无人走动,就连值夜的店小二也坐在楼下门口的板凳上睡着。
“无人走动才更反常。”萧凌风沉吟道。
“我找到了这个。”楼心月拿出两个小纸包,里面有相同的香灰。一个是从店小二板凳下搜集到的,一个是从傅花卿房间的窗下搜集到的。
萧凌风闻了闻,“香灰里掺了曼陀罗、生草乌、天南星。”
“那不是麻沸散的方子吗?”楼心月问。
萧凌风点头,问傅花卿:“你昨晚睡下后,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傅花卿摇头,更加云里雾绕,“有人在客栈里下药?还下到了我窗外?”
蓝山雪沉声道:“傀儡术的催动需以声音为媒,你中了傀儡术。”
“傀儡术!”傅花卿惊道:“我被谁控制了?为什么操控我杀大哥?”
“因为,”蓝山雪面色阴沉,“我们四人中,阿风武艺最高,小月的本门绝技便是幻术,正是傀儡术的克星。而我,是那人的同门。你便成了最适合下手的一个。”
傅花卿心中不服,我堂堂“武状元”,竟成了最不济的一个?“既然是同门,为何他要伤害你的朋友?”傅花卿问。
“说来话长。”蓝山雪示意傅花卿坐下。
蓝山雪的师门专注机关异术,为民间百姓造出过许多劳作器具,深受百姓爱戴。那创派之人曾在千年前参与诸国混战,率领弟子帮助小国战胜大国,名闻天下。又有一弟子名唤偃师,曾在皇宫大内表演优戏,几欲乱真,同样声震江湖。
蓝山雪既懂机械造作,又喜玩耍傀儡戏,便是祖先传承的手艺。只因朝代更迭,官府打压,门中技艺失传不少。又因后来出了内乱,师门几近灭亡。
百年前门阀割据,民生凋敝,大虞开国之君亦是当时的逐鹿之人。蓝山雪师门中有一个武力超群的董姓弟子误食菌子,迷乱中杀了同门。另一姚姓弟子对之恨极入骨,竟以音律控住董姓弟子,让其自裁谢罪。此事就此了结,但那姚姓弟子却开始钻研医道,悄悄将门中与自己有仇或看不顺眼的弟子一一控为傀儡。此举遭到长老们的反对,他却自认为将本门傀儡术研发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比之偃师更加高妙。于是纠集了一帮信众,劫掠门中财物,叛出师门。那时本门弟子出走各地救援百姓,闻得师门内乱,赶回谷中,只剩残垣断壁。
从此,蓝山雪的师门分为两派。一派以始祖心愿为志,治世隐山林,乱世护苍生,专研机枢,以草木、金石为傀儡,称作机关派;一派欲成一方霸主,操控和改造人身,以人为傀儡,叫做傀儡派。机关派认为傀儡派有损天和,违背祖训,为祸人间。傀儡派认为机关派墨守陈规,缺乏雄心壮志,只会让门派凋零败落。两派死斗数年,只要在江湖中遇上,便是你死我亡,众多天才弟子陨落。傀儡派未等壮大自身,却见天下日渐归一,姚姓弟子见兴不起什么风浪了,便带着信众出走海外。留在中原的机关派弟子元气大伤,只得隐世不出。
“他们回来了。”蓝山雪讲到这里,情绪已然平静,“正是冲我来的。”
萧凌风凝眉道:“这次来的不知有几人?想是自我们出京便盯上了,跟到此地才动手。”
“我们马快,他们如何跟踪?”楼心月疑惑道。
“我师门有的是手段。”蓝山雪道。
傅花卿更加不解,“傀儡术既然那么厉害,我也中了傀儡术,因何如此快就被你破了?”
“要想解掉,倒也不难。”蓝山雪露出笑容。
“这么说,暗算我的人先是摸清我们的底细,夜半将我迷倒,又以声响催动傀儡术,控制我候在楼梯尽头,哪个出来就杀哪个,好生狠毒啊!”傅花卿咬牙切齿道。
萧凌风苦笑道:“是啊!连我也着了道。”
楼心月道:“那人既以如此卑劣之法,不敢直接找上门来单挑,必是打不过我们。”
“不见得打不过,恐怕就是想用这百年前便挑动蓝山雪师门自相残杀的法子,震慑于他,让他心生恐惧。”萧凌风道。
“以人为傀,真真迷失心智,丧失了人性。”楼心月叹道。
蓝山雪正色道:“说笑归说笑,此事是我师门内部恩怨,花卿和小月当尽快返回京城。”
“不要。”傅花卿撅着嘴。
“蓝大哥,我们要与你同进退。”楼心月道。
蓝山雪皱眉。
萧凌风笑着安抚:“好兄弟,不说两家话。”
“好姐妹。”楼心月俏皮接口。
“哈哈哈!”傅花卿大笑,却见蓝山雪一反常态地神情沉郁,赶紧合上嘴巴。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看他们的手段,根本不在乎不相干的人等性命,我们留在此地,会牵累客栈里的人。”蓝山雪沉声道。
“来不及了。”萧凌风竖起耳朵,低喝一声:“躲开!”
蓝山雪立时扯下床幔,舞成一扇风车,挡住自窗外射进来的飞镖。楼心月和傅花卿伏倒在地。
萧凌风急道:“镖上有毒,不可用手触碰!”
“晓得!”蓝山雪一边甩动床幔,一边拉开机关箱,拽出机关板,“笃笃笃笃”几声,将房门窗扇钉上一排板子。那是铁犁木做的板子,刀枪不入。蓝山雪手脚飞快,拖出锁链,又将门扇也锁了起来。除非门外有人扔来火药,否则一时半刻,这门是难得撬开。
蓝山雪道:“这门守不了多久,外面有不少人。”
“难道客栈里的人都被控制住了?”傅花卿惊叫。
萧凌风道:“我们尽快突围出去吧!”
“萧大哥伤到了心脉,又才解毒不久,不能运气走动。”楼心月道。
蓝山雪指向傅花卿,“你背上他。”
“怎么又是我?”傅花卿抱怨道。
蓝山雪指指机关箱,“那你替我背箱子?”
傅花卿的脸皱成一团。
蓝山雪欲将萧凌风从床上起出来,萧凌风却道:“不想上去。”
三人看他,蓝山雪一时头疼,这祖宗出什么幺蛾子?“阿风,别闹!”
萧凌风嫌弃道:“他这是背尸的身子,不吉利。”
傅花卿几欲吐血!历数自己背过谁——袁和、李奇、郎楚意,当即破口大骂:“李奇还没死呢!你连他跟你自己一起咒啊!”
蓝山雪也气不打一处来,埋怨道:“就你矫情!”只得将房中竹椅缚到傅花卿背上,“你给我老实点吧!”当即抬手把萧凌风送上去。
楼心月打开后窗,这个房间只是二层,傅花卿轻松跃下。三人一落地,朝着后院马厩狂奔。那坐在竹椅上的矫情东西不忘拍击傅花卿后脑,“可别摔了我!”
傅花卿一想自己差点要了他的命,只得咽下这口内伤。
奔跑间,却见旁侧院门打开,涌出一群男女老少,扑向四人。个个双眼无神,手持棍棒,凭空无意识地挥舞。
楼心月一眼看到这群人皆是宿在客栈里的客人,还有跑堂和打杂的伙计,急道:“莫伤了百姓!”
萧凌风眼尖,看到人群中混迹着几个陌生面孔,同时叫道:“小心暗器!”
蓝山雪听到一串轻微的铃声,心中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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