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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玉园是被活活饿醒的。
胃里像是揣着一团火,烧灼着空荡荡的腹腔。喉咙也干得发黏,太阳穴更是疼的厉害。
她最后的记忆,是电脑屏幕上刺眼的待修改文件,和窗外泛起的微微光亮,代表又一个通宵要亮不亮的天空。
想起那该死的迎检材料……好像,最后心脏疼了一下?
所以,这里是阴曹地府?这服务环境也太差了。
她费力地掀开仿佛粘在一起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入目的不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而是黢黑、低矮的房梁。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盖在身上的薄被打满补丁,土坯砌成的墙壁裂开不少的细缝,冷风正飕飕地往里钻。
不对劲。
她强撑着坐起身,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让她差点栽回去。她下意识地伸手扶额,却看到了一只完全陌生的手,瘦小、干枯,皮肤粗糙,指甲缝里还带着没洗净的泥垢。
这不是她的手。
作为一个常年加班的社畜,她的手虽然不算细腻,但绝不可能瘦成一副骨架,还布满细小的伤痕和老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慌像冷水一样瞬间浸透了四肢百骸。
她猛地环顾四周。狭小的空间,除了身下的破木板床,只有一个歪歪扭扭的木头箱子和一个掉了漆的红漆木盆。墙上贴着几张已经发黄、看不清内容的报纸。
这不是恶作剧。这环境,这身体……
就在她心脏狂跳,几乎要喘不过气时,一段段破碎的、不属于她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蛮横地冲进她的脑海。
温柔的爹娘脸庞……滔天的洪水……父亲玉建国推开落水者,自己却被卷走的画面……刻薄婶婶王彩凤的咒骂……无休止的劳作:砍柴、喂猪、洗衣、做饭……还有,深入骨髓的饥饿。
记忆的最后一幕,是同村的宝丫,狠狠地推了她一把,额头撞上地上凸起的石头……
所以,她是加班猝死后,穿成了这个六十年代农村里同名同姓的小可怜?!
一股荒谬又愤怒的情绪顶到了喉咙口。
前世已经被狗屁工作和没人性的领导吸干了血肉,这辈子,难道要在一个陌生时空里,继续被所谓的“亲人”磋磨至死?
绝不!
上天再次给了她一条命,就说明她根本就是命不该绝,她要活下去。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粗暴地推开,打断了玉园的思绪。
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端着个破碗堵在门口,眉目间尽是蛮横,那双三角眼上下扫了她一遍,尖利的声音瞬间炸响,和记忆里王彩凤的声线完美重合:
“哟!躺了三天还没够?真当自己是祖宗了!赶紧起来把猪喂了,想白吃白喝门都没有!装死给谁看!”
属于原主的恐惧让这具身体本能地一颤。
但属于现代玉园的理智与怒火,迅速压倒了那丝残存的怯懦。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现在硬碰硬就是找死,这身体虚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她需要信息,需要时间,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来掩护自己。
她扶着昏沉得像是要裂开的额头,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极其虚弱、且充满了茫然的表情,声音细若游丝:
“你……你是谁?我……我这是在哪里?头好痛……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能装失忆,暂时过渡一下眼前的状况。
王彩凤明显愣了一下,狐疑地打量着她,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假。她肥硕的身躯往前挤了挤,把那个只飘着几片烂菜叶的稀粥碗“哐当”一声放在木箱上。
“死丫头片子,跟老娘玩这套?我告诉你,就算你真傻了,活儿也得照干!”话虽这么说,但她眼神里的怀疑并未散去,反而凑近了些,指甲里嵌着黑泥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玉园脸上,“你真不记得了?我是你婶子!你爹娘死了,是我们家好心收留你这个吃白饭的!”
玉园适时地露出更加惊恐和迷茫的神色,瑟缩着往床里退了退,嘴里喃喃着:“爹……娘……死了?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一边表演,一边用余光飞速扫过王彩凤的表情,观察着她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王彩凤将信将疑地骂骂咧咧走了,临走前撂下狠话,让她喝完粥赶紧去干活。
破旧的土坯房里,重归“安静”,只剩下穿过墙缝的风声。
玉园端起那只破碗,看着里面能照出人影的所谓“粥”,996都“熬”过来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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