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你

　　1
　　“喂，您好！是林江离先生吗？”
　　“是的，您是哪位？”
　　“我这里是长津资本人力资源部，是通知您12月8日上午10点到公司上海办公室参加部门面试，稍后会将通知和地址以短信形式发送给您。”电话那头是一个爽朗且语速较快的男生声音。
　　“好的，非常感谢。冒昧问一下到时候还有其他人一起参加面试吗，另外参加面试的领导都有谁？”我也是有些紧张，随口就问了出去。
　　“还不清楚，目前通知到上海面试的只有您一位。部门面试正常是分管投资部门的副总和投资总监，对，投资总监就是上次下午和您二面时候的晓枫总。好了，到时候准时参加，祝一切顺利。”
　　“谢谢”，我挂断了电话，还是有点疑惑。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也就是二面时候面对的冷峻面庞，这电话中的晓枫总给我的压迫感还是很足的，对于应届生的面试，突如其来的一句研发费用资本化的五个条件是什么，我瞬间支支吾吾，只说出了一个能够产生经济利益的答复，后续过程中更是紧张到语无伦次。很显然，已经觉得完全没有希望晋级下一轮了。
　　叮！短信到了。
　　平静下来，翻查日历，8日是周四，赶紧购买了前一日中午北京南站到虹桥火车站的高铁票，又反复翻查手机预定了一个离公司较近、自己能够接受价格的酒店，名字叫布丁，自己是第一次听说，但房间是无窗的，在自己看来，这肯定比青年旅社要很多了，毕竟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来准备第二天的面试。
　　返程的车票没想好什么时间订，也有想过或者是路过回一趟家。

　　2
　　在北京实习的宿舍，离南站的距离是很难用语言来表达出来的，因为内容过长，很难做到长话短说。只知道要早早起来，先步行穿过整个小镇走到地铁昌平线的沙河站，从上车开始就是人挤人的状态，背包只能抱在怀里，不然不知道会把里面的东西挤成什么样。等到了西二旗站下来将面临更加拥挤的13号线，这里的终点是西直门，给我的感觉是这里是一个要一直排队的站点。最后，踏上四号线疾驰奔向终点站。
　　下午4点多到的虹桥火车站，虽然这里离家只有300多公里，但也只是我第二次过来，可能这时候的我更熟悉北方的城市。
　　到了上海得先去赴高中同学的约，毕竟是可以蹭一顿晚饭的。乘着漫长的2号线，又转了两三站公交到了上海学生爱在的华师大。远远看到陈侃向我挥手，这一见面没有嘘寒问暖，只有老同学间的调侃，“来都来了，也没给我带点东西？”
　　我一句赔笑说：“我都千里来蹭饭了，你还指望我能提供点啥。”
　　“谢啦，我这本命年也就你记着给我寄了支红色的LAMY”，我补充道。
　　“没错，还是小红书买的呢，多点红运气好点。”这家伙甚至有点帅气的模样了，“先和我回趟宿舍，等会儿去中山公园吃火锅，你请客，C刊都发了是不是奖学金满满。”
　　“国奖没拿到，录用通知晚了一周没有评选上。”我还有点落寞，“但请客吃个饭还是没问题的。”
　　吃饭前还是要说一句，华师研究生男寝感觉也一般。
　　晚饭边吃边聊天，我原先觉得高中时候的陈侃总和女生玩在一起，感人感觉会有点那种感觉，但这次见面才知道，大学四年守身如玉的他，读研两年已经谈了3位女朋友。所以嘛，人还真是环境里的动物。
　　当然，等到结账时候，作为东道主的他肯定是买了单的。因为太晚了，他说陪我一起住酒店吧，我心想，还好前面对面试做了功课，不然这晚上彻夜长谈太耽误事情了。
　　到了酒店，办理好入住，一进房间要比自己想象得好多了，毕竟都是穷学生，对于酒店的要求，干净便是最大的满足。
　　这一晚，也聊到凌晨2点多。
　　睡觉前，他说了句，“你来上海，叶芷知道吗？”
　　“我没告诉她。”
　　他也没继续问。

　　3
　　早上洗漱完，他匆匆收拾好就准备回学校上课了，我还调侃了句：“真是因为上课？”
　　然后便自己静静坐着看了看公司相关资料，穿上网购来的并不是很合身的西服便出发了。走在路上或者挤进这只有一站的地铁，总有怪怪的不适感，或许因为衣服，或许是自己感觉是衣服。
　　到了公司楼下，旁边裙楼就是Porsche中心，一同进入电梯的有不少欧美面孔，大家都在10楼一起下。原来，这个楼层就两家公司，左侧是北欧汽车企业，右侧就是长津资本。
　　到了门口，因为没有门禁卡，按了门铃便在等候。奇怪的是，正门这一侧比较暗，好像里面没有开灯，而侧门这边亮着灯而且不间断有说话声。
　　突然侧门打开，一个女生探出头说：“找哪位？”
　　“来面试的……”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小林是吧？”旁边电梯方向一位身着宽松西服的中年男子疾步走了过来，单肩挎着褐色还有点破旧的背包，没有给我电视剧中精英白领的那种感觉。
　　“是的，刚到。”我和那位女生笑着点了下头，便跟着他进入公司了。
　　前台空着，倒也干净。旁边就有一个会客室，往里走便有3组4人的格子间工位。
　　“你先在中间小会议室等一下吧。”这个中年男子走在最里面工位放下背包，指着中间工位旁边的小会议室。
　　我扫了一圈，办公区不大，目所能及的尽头写着“副总经理”，旁边像是视野极好的大会议室，因为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旁边的高楼。顺着工位便是四间办公室，都写着“总监”，不太能分清是哪位的办公室。
　　坐下来后，刚刚那个女生敲门进来，递了一杯水和一张表，让我填报一下基本信息。
　　“第二次见面啦，我等会儿要去南京出差，朱总直接和你面试。”刚刚那位中年男子径直走进来。
　　“岑总好！”我赶忙站起身迎接，他就是上次面试自己的、大家口中的晓枫总。
　　“正常我们是不要应届生的，但滕总说要为本地培养人，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让你过来聊聊。”他还是很严肃的状态，瘦削有点细长的面庞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让人感觉上有些冷漠，“先等一会儿吧，等会儿朱总就到。”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又去背包就离开了。
　　陆陆续续办公室里来了几位同事，听说话声像是昨晚一直加班，然后来得晚，感觉很自由的时间安排。
　　不一会儿，一位两鬓斑白的稍年长者向我这里走过来，面带着微笑，步伐很缓很轻盈。同样，敲了下开着的玻璃门说道：“江离吗？等了很久了吧！”
　　“是的。”我紧张地起身回答道，“您是朱总是吧？”
　　他笑着让我坐下来，感觉很亲切，他的语气也是那种很温和的感觉，很像自己研究生导师说话的风格。
　　“前面晓枫和滕总也都和你面过试了，专业性的问题我也就不问了，毕竟他们是你的直接领导。”很快他便直接切入正题，“晓枫是我们这边一级市场股权投资板块的负责人，也比较有经验，先前在港资券商干过几年，6年前过来公司的，现在的项目他都熟悉，以后有机会多和他学习。”
　　我点了点头，等待着面试的问题。
　　“我只有两个问题，一是你怎么看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的区别，二是我们这实习工资很低，你怎么先在上海生活下来？”他还是慈祥地看着我平静说。
　　“我先回答您第一个问题，因为我还没毕业，只有过这半年的实习经验。对于二级市场或多或少能从股票买卖中有接触，这是个可以自由买卖交易的市场。虽然个人资金量少，但也有参与的机会。”我回复道。
　　“一级市场可能我们随处可见，但又触碰不到。普通人除了在里面工作，很少有机会能够参与股权。而随着‘万众创业’口号的兴起 ，给国内的一级市场带来活跃度和机会，而我们就是去寻找机会的，但如何买了再卖出去可能是我能理解到的最大区别。”
　　他看着我回复，但没有任何表情，毕竟对我来说，初出校门的稚嫩学生的答案或许无法触及他们的经验点。
　　“关于第二个问题，我想了解一下实习工资是多少？”
　　“应该是每天160元，按天计算。”他顿了一下说。
　　“那应该够了，我自己过往的奖学金还都存着，能坚持到自己转正。”我微笑说道，此时的我还根本不知道上海这座城市的消费力。
　　“上学奖学金存了多少？”他仿佛来了兴趣，笑着问。
　　“除去已经花费的，加上前面半年实习，还剩3万多。”
　　“嗯，好的。那今天就到这，你先回去吧，人力资源同事到时候和你联系。”
　　“好的，谢谢朱总！”

　　4
　　来到公司楼下，到便利店买了瓶水，然后坐在休息室内休息长凳上。
　　看着玻璃幕墙外抽烟的老外，看着小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阳光透过云层刺眼地照了进来，拿出手机打开地图搜了一个地址。
　　飞鸽大厦。
　　看走过去要20多分钟，然后便叫了辆网约车。
　　“16元，扫码还是线上支付。”司机问道。
　　太快了，才3分钟左右；太贵了，才3分钟呀。
　　进了写字楼发现有A座和B座，只能走到就近的电梯外的闸机旁，拿出手机发了个微信定位过去。很担心收不到回复，或者说人不在，我就在那静静地等着回复。
　　“我就在旁边。”
　　“我来找你的。”
　　“哦，那我偷溜下去。”
　　“门卫让我登记。”
　　“你是不是蠢。”
　　“是。”
　　我背着包就安静站着，等这个已经四年多没有见过的人。
　　午餐时间，电梯上上下下许多趟，我还是安静地等着、看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电梯上的黄色光亮一闪，一个还像以前那样瘦瘦高高的扎辫子的女孩小碎步向我走过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下午到的，先去找了陈侃，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就没叫你。中午想吃啥，一起。”
　　“这边没有什么特别好吃的，简单吃一下吧，走吧。”她轻声说道，这个声音以前是多么熟悉，但已经很久没听到了，我一直在想有没有变到我认不出来。
　　我跟着她走，她走得比较快，快我四个身位左右，更让我吃惊的是直接带着我横穿了马路，往地铁站下走，停在了一家陕西面馆前面，自己点了杯豆奶，问我吃什么面，我要了份西红柿牛肉面，顺手付了钱，“你不吃点东西？”
　　“我不饿。”后来你才告诉我，刚点了外卖，就被我叫走了，打扰了吃饭时间。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个双人位，你低头喝着豆奶，我吃着面。
　　“你怎么选择来上海了？”
　　我抬起头看着你，笑了笑说：“离家近嘛，总不能一直离得很远。”
　　后面也没说什么话，简单说了几句面试的事情，可能是太久没见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吧。
　　吃完起身便一起向你公司走回去。
　　“水果要么？”我指着安全通道旁的小摊位，一份份包装好的果切。
　　“一份20，两份30。”卖水果的阿姨报着价格，还帮我直接打包了。
　　“来两份吧。”我扫码付钱，接过塑料袋后和你一起往前走。
　　到楼下后，你问了句什么时候回去，我说等会儿就走，你也没说啥。
　　“水果带上去吧，我走啦。”
　　你就看着我，“噢！”

　　5
　　上了火车，安静下来后，眼角一酸，没忍住掉了滴眼泪，还好也没人看到，也能控制住自己。微信发了一段话：
　　“今天面试完我准备就走了，
　　不知为什么就……
　　今天电梯每一次叮一声，
　　我都探头去看一下，
　　生怕一眼没认出你。

　　看你时，我还是那种感觉，
　　看到自己20岁时喜欢的人，
　　我其实傻傻的笑。

　　发了条状态，
　　估计你也看到赵曦儿和芮佳在下面说的，
　　逗了一下赵曦儿，
　　和芮佳私聊了一会儿，
　　简单说了一些。
　　她没说很多，我也没问很多，
　　她只说前段时间你去南京，
　　她和赵曦儿说起了我，但没有说详细的。
　　我也没问。

　　其实吧，
　　喜欢或是不喜欢不可以去明确界定的，
　　但是感动和心动是不同的，
　　独来独往，我可能早就习惯了，
　　但你不同，女孩子独立是好事，
　　勉强，自己是会不开心的。
　　你可以不用顾忌去寻找自己心动的那个人，
　　就像我看到过你以前豆瓣里写的，
　　『你来过一下子，我却心动了一辈子。』的那个人，
　　其实你妈妈说的她朋友的孩子也可以接触一下，
　　万一会有喜欢的呢。
　　再没有，你累了，我给你兜底啊，
　　反正我也不着急。”

　　“哈哈哈哈，也有人给我兜底了。”

　　我都在路上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看到你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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