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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异界,雾起凝骨
中州的七月,雨脚绵密的像扯不断的丝线,灰蒙蒙的天压在檐角,连带着空气里都浸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湿冷。
烛火在案头摇摇晃晃,将沈熳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忽明忽暗。她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指尖被瓷碗烫的微微发麻,目光却紧紧锁在床榻上的少年身上——空桑凌的脸颊烧的通红,额前汗湿的黑发黏在皮肤上,连呼吸都带着细碎的灼热感。
再这么烧下去,别说她那点家底,空间里催熟的灵草都不够他用的了。
沈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穿越过来的这一个月,她像转个不停的螺丝。前一秒还在大厂办公室改方案改到凌晨,下一秒就被大货车撞进了这本古早男频修仙文里,成了男主空桑凌那“空有美貌,修为废柴”的炮灰后妈。
好在她手腕上的血玉镯跟着穿过来了,还激活了空间——空间里那颗枯树苗能吸收日月精华,产出的金色乳液能增加植物品质,白色乳液能催长年份。近一个月的时间她各攒了一小瓶,乳液浓度很高,普通药草并不能直接承受—会迅速成长至枯萎。她稀释成两大木桶,浇灌出的普通药草差不多三天就能成熟,这是目前性价比最高的配比了。
她弄来的灵药种子倒是好些,可以承受更加高浓度些的乳液,只是乳液浓度过高量产就少,性价比并不高,她便控制浓度在灵药一两天成熟的进度。
这碗汤药里,便放了刚催长成熟的四叶冰灵草,因为加了金色乳液,还异化成了五叶,勉强够得上二品灵草的门槛。
她当初刚一穿来,确定了时间线后,便偷偷从空桑家跑出来,在乱葬岗找到奄奄一息的空桑凌时,这少年刚被异雷劈过脊椎骨,灵根被挖,手脚筋被挑断,只剩一口气吊着。
按原文剧情,他该被个居心叵测的云游散人捡走,在天材地宝的滋养下快速长出雷属性冰灵根和剑骨,最后反杀夺舍者。
但现在,捡他的人是她。
沈熳把药碗凑到空桑凌嘴边,瓷沿轻轻磕在他紧闭的牙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空桑凌,张嘴吃药了。”
回应他的只有少年急促的呼吸。沈熳试着用勺子撬他的嘴——毫无效果。
总不能像电视剧那样,嘴对嘴喂吧?她下不去嘴啊。
沈熳用手轻轻去掀他的眼皮,手刚碰到眼睛,空桑凌的睫毛突然剧烈的颤了颤,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看来不是完全昏迷。沈熳心里一动,想起原文提过,空桑凌母亲给他取过表字“寒酥”,只是走得太早没能等到他弱冠礼。她放缓语气,声音轻的像雨丝:“寒酥,我知道你难受,但得活着啊……你娘还等着看你行冠礼呢。”
“寒酥”两个字落在空气里的瞬间,空桑凌紧绷的下颌忽然放松了。沈熳趁机把药勺递进去,温热的药汁顺着他的嘴角滑入喉咙,他没再抗拒,只是喉结滚动时,眼角溢出了一滴泪,混着汗水砸在枕头上。
一碗药喂完,沈熳端着碗起身,衣角突然被人攥住。
她回头,桌子上的烛火将她身形发丝映出柔光。
空桑凌歪着头睁开了眼,狭长的凤眼泛着桃红,瞳孔涣散,乌黑的长发黏在汗湿的颈侧,显出一股脆弱的昳丽感。
他的手骨节分明,却没什么力气,仿佛下一秒就要松开。手背上的青筋如蜿蜒的溪流,在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腕骨清瘦,搁在床板上,血色伤口仿佛被拉长的水蛭蜿蜒缠绕在其上。
只是这一个动作,他的唇色又苍白了几分,瞳孔剧烈的收缩扩张了几下,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母亲,不要离开我。”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尾音发颤,刚说完,手指便无力地垂落,人又昏了过去。
沈熳张开的唇还来不及上下碰撞几下,又狠狠闭上。
她转头看向窗外,夜色如墨,风雨骤急,院子里的大树被砸下了不少叶子,来不及落到地上,又被一阵大风吹到了屋檐,旋转着穿过了回廊,不知去了何处。
……
东洲无相宗,云雾缭绕的各峰间,树叶旋转着起舞,尾随一道白色身影划破天际。巨大的青喙白鹤翅尖扫过松枝,带起细碎的针叶,最终稳稳落在掌门所在的无垠峰。
身着水蓝弟子服的少年从鹤背一跃而下,足尖点地时身形化作残影,一步便跨出十丈远。掌门殿外洒扫的弟子只觉眼前蓝光一闪,再抬头,殿门已悄然合上。
“这缩地成寸的功法也太流畅了,是哪位师叔?”扫地弟子直起腰,语气里满是羡慕。
旁边的少女目光落在鹤脚系着的金铃铛上,眼睛一亮:“是金尧小师叔!他最近不是跟着破妄真君学占卜推演吗?怎么突然回掌门这儿了?”
“难道是推演有了结果?”弟子们窃窃私语时,大殿内的金尧已“扑通”一声跪在地,双手拽着掌门的衣摆,眼眶瞬间红了:“师父!您可得救我!即吾师兄要把您最亲爱的弟子发配到中州去!”
他仰头抹泪,声音带着哭腔:“中州要变天了!即吾师兄用破妄之眼看到一座迷雾之城,里面妖魔横行、规则混沌,他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掌门捻着胡须,神色却没什么波澜:“迷雾城的事,我与长老、老祖们已经商议过。危机与机遇并存,即吾会亲自带队,你和其他几位师兄各领弟子分头探查。”
“师父!我……”金尧还想争辩,掌门却大袖一拂,身影瞬间消失在殿内,只留下一句:“此事无需多言,听你即吾师兄安排。”
金尧仰着头愣住了,将要挤出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奇怪,师父今天怎么有些烦躁的样子?难道迷雾城的事儿真这么棘手?”
不对,他去中州了,他前不久偷偷养的一群灵鸡谁照顾!
……
公鸡第三次啼鸣时,沈熳已利索地起身。院子里的小鸡仔围着她的脚边打转,她撒下一把谷物,转身便从鸡笼里抓出三只公鸡——从前连杀鸡场面都不敢看的人,如今手起刀落,褪毛、去骨、片鸡胸肉,动作一气呵成。
鸡胸肉用盐、少量黄酒腌上,裹一层蛋液,滚一圈面粉,最后沾上馒头碾成的碎末当“面包糠”。起锅热油,滋滋声里,金黄的鸡排香很快飘满了小院。这是她最近摸索出的生计之一,每天送些鸡排去镇上的酒楼,再搭配着卖些空间里种的草药,勉强能撑住她和空桑凌的开销——再没进项,两人迟早要睡大街。
好在穿越时她搜刮了原身的金银首饰,才有钱在白毫镇租下这处小院。更让她安心的是,空桑凌的情况在好转:大夫说顶多一个月,他被挑断的手脚筋就能长好,如今每天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只是话少,大多时候安静地躺着听她讲镇上的琐事。
前几天她还跟空桑凌讨了部修炼法诀——《寻时决》。据少年说,这法诀虽只有上部,却能修炼到金丹后期,且不限灵根属性,正适合她。沈熳照着法诀修炼才发现,原身“废柴”的名声真冤枉——这具身体吸收药材的效率极高,寻常养骨药材得用十倍量,还得是高年份的,若不是有红玉镯空间,她怕是还卡在“养骨”阶段。
“等空桑凌能自己动了,我就能全力冲凝骨,早点引气入体。”她一边炸着鸡排,一边在心里盘算。
送完酒楼的鸡排,沈熳背着背篓准备出城采药——药店收药材能换钱,采到的种子还能种进空间。刚到城门口,就遇上了赶集回来的周婉娘。对方塞给她几个柿子和两块桂花糕,又忍不住叮嘱:“城外最近起大雾,白毫山、小青山那边都笼着雾,你采药可得避开点,小心迷路了。”
沈熳谢过周婉娘,心里记下提醒,便往五里外的白毫山去了。可刚到山脚,就遇上两个衣着破烂的妇人,她们没带任何工具,却热情地要给她带路:“我们知道一处有成片的红山果,还有川芎、地榆,就是丢了篮子,你帮我们装着,采到的分你一半!”
沈熳盯着两人空空的双手,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哪有赶路丢了篮子,还专门等陌生人带路的?她不动声色地解下背篓递过去:“姐姐看看这背篓够不够装?”趁两人低头查看的功夫,她余光瞥见山脚的雾正往这边漫来,雾里还裹着淡淡的腥气,瞬间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妇人诡异的笑:“都见了我们,还跑得掉吗?”
沈熳不敢回头,只觉得雾越来越近,连呼吸都带着寒意。就在大雾要缠上她衣角的瞬间,她心念一动,手腕上的红玉镯骤然发热——下一秒,她的身影便消失在雾中,落入了空间里.
清新的草木香扑面而来时,沈熳才松了口气。空间里蓝天白云,绿茵葱葱,小溪潺潺流过,溪边的两叶枯树泛着金白微光,只是十平米的活动面积挤着草药和杂物,连落脚都有些局促。
更要命的是,空间有“最多待三天”的限制——时间一到会自动传送出去,到时候她还是要落在大雾里,面对那两个像伥鬼的妇人。
“不能坐以待毙。”沈熳咬咬牙,目光落在空间里的灵草上——她早备好了十倍量的凝骨药材,本想打磨好基础再冲击,可现在没时间了。
她立刻行动,将空间里攒的金、白乳液稀释后全泼在草药上。大量的精华乳液渗入土壤,草药叶片瞬间变得鲜亮,几株甚至直接升了品阶。沈熳心疼得抽了口气——这可是够催熟七八批药材的量,现在全砸在这一次了。
熬煮好草药,她将滚烫的药汁一饮而尽,撑得打了个嗝儿,又脱光衣服泡进提前备好的药桶里。药桶里加了恒温草,能保持七天热度,不用担心水冷。
药浴的雾气升腾而起,裹着她的周身。很快,皮肤开始渗出污浊的黑泥,紧接着,骨头传来一阵尖锐的疼——像有万千蚂蚁在啃食骨髓,又像有钝刀在慢慢锯骨头。沈熳疼得眼睛通红,赶紧抓过棉布塞进嘴里,指甲深深掐进木桶边缘,木屑嵌进肉里都没察觉。
她想起穿越前的车祸,想起原身的因果,意识在模糊的边缘反复拉扯,一会儿觉得自己是现代的沈熳,一会儿又变成要复仇的沈嫚。但她死死守住那点清醒——她不能死,她还没看到这个世界的辽阔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骨缝里的疼痛突然消失了。沈熳睁开眼,眼里还带着猩红,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只听“咔嚓”一声轻响,骨骼传来久违的轻快。
凝骨成了!
可还没等她高兴,熟悉的传送感突然传来。她慌忙捞起衣服往身上套,刚穿到一半,就被空间扔回了大雾里。
刚凝骨完的身体还处于“开放”状态,诡异的雾气缠上来时,沈熳像被扔进沸水,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她踉跄着跪坐在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刻引气入体,不然撑不过去!
她强撑着盘腿坐下,默念《寻时决》的引气法诀。诡异的是,原本疯狂钻向她的灰雾突然退散,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青、红色光点——那是她火木双灵根对应的灵气,还有些白色光点混在其中,一起钻进她的身体。
暖意顺着经脉蔓延,酸痛感渐渐消失。就在她即将引气成功时,远处传来妇人的脚步声,可下一秒,脚步声又没了。
沈熳睁开眼,一道清瘦的背影正持剑站在她身前。那把剑形似玉骨,剑身上缠绕着淡淡的雷电,模样好看又威严。
“醒了?”空桑凌转过身,嘴角还沾着血迹,他伸手抹去,又弯腰拉住沈熳的手,声音带着刚经历过战斗的沙哑:“那我们走。”
沈熳还没反应过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已经回到了白毫镇的小院里。她看着空桑凌苍白的脸,才想起他还没好全的手脚:“你伤这么快好了吗?怎么去了那里?”
空桑凌抿了抿唇,突然身子一歪半跪在地,手上的骨剑像蛇带一样缠上他的手臂游向了他的后背处隐没不见。
沈熳这才发现,他青色的衣衫密密麻麻的全是血迹。“你几天都没回来,我不放心。”他低着头神色有些痛苦,沈熳眼力见的赶紧蹲下来扶助他。
空桑凌开口,声音嘶哑:“昨日灵根和剑骨刚巧长好了,我勉强进入炼气期,听周婉娘说你去了白毫山,在院子里留了传送阵法,便寻了过去。”
空桑凌没说的是,他强行催动了秘法才能行动自如,布阵斗法,现在代价不显,恐怕更高修为时会有一劫。
可他不悔,他这条命是这女人救的,这么点代价他不觉得什么。
少年只是有些气恼。
“那大雾已经弥漫到山脚,你竟还敢去。”空桑凌微仰着头,眼眶泛着桃红,眼里血丝清晰可见,“还敢在大雾里练骨,如果不是我闻到了你的血气,来的及时,你恐怕就被那两个伥鬼摄魂蚀肉了。”
沈熳扶着空桑凌的指尖一顿,感受到了少年的关心。同时一阵后怕,可如果重来一次,她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空桑凌这小子还算有良心,不枉费她这段日子的费心费力。
只是又伤成这样,且这次伤势与她脱不开关系,她得更加好生医养他了。
叹了口气,沈熳扶着空桑凌起身时,视线不由落在他的后颈处。
那把看着不凡的骨剑,想必就是他的剑骨所化的本命剑吧。
沈熳不再多言,将空桑凌扶到房间。
他们两个,如今都需要好好休养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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