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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球
夏末的暑气尚未完全褪去，午后的阳光将教学楼前的公告栏烤得微微发烫。乌泱泱的学生们挤作一团，叽叽喳喳地寻找着自己的名字，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兴奋与紧张的躁动。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林谢蕴拉着晓清雨，像一尾灵活的小鱼，奋力从人群边缘往里钻，眼睛里闪烁着迫不及待的光芒，“分班名单出来了！快看看！”
晓清雨被她拽着，眉头微蹙，但还是跟着挪动了脚步。她对这种拥挤和喧闹本能地抗拒，相比之下，显得过分平静。
“啊！我看到我了！我在七班！”林谢蕴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兴奋地晃着晓清雨的胳膊，随即又踮起脚尖，更努力地向上张望，“我看看你在哪儿……一班！晓清雨！你在一班！果然是重点班！太棒了！”
她的欢呼引来旁边几个同学的侧目。重点班的名单总是备受关注。
晓清雨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这个结果早在预料之中，毫无惊喜。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一栏名单，自己的名字赫然排在前面。
“哇！真的在一班！”
“厉害啊……”
“听说这次重点班门槛特别高，比往年录取分还高了几分呢。”
周围的议论声细碎地传来，大多带着羡慕。
突然，人群像是被投入一颗石子的湖面，荡开一层更明显的波澜，惊叹声此起彼伏。
“快看！那个……夏循夜！”
“他的名字……排在年级第一后面！”
“我的天，数理化三门满分？！这是人吗？”
“他不是一直都很厉害吗？这次直接断层第一了啊……”
“果然大佬都在一班，毫无悬念。”
“夏循夜？”林谢蕴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顺着大家的视线往上找，果然在重点班名单最顶端、年级排名第二的位置看到了那个名字，后面跟着一串令人瞠目的高分。她惊讶地捂住嘴，扯了扯晓清雨的袖子，“清清你听到没？那个夏循夜！数理化全满分！总分就比年级第一语文低了两分！这什么学神啊！”
晓清雨的目光终于起了一丝波澜，顺着众人的议论看向那个名字和后面惊人的分数。她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属于优等生之间才会有的审视与衡量。但很快，那点波动就平息了。
“嗯，看到了。”她的反应平淡得近乎漠然，仿佛那只是一个客观数据，与己无关。
“你就这反应？”林谢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接近满分诶！断层第二！这已经不是学霸了！是学神了！听说长得还很帅！真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她又开始自动脑补。
晓清雨收回目光，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分数而已，走吧。”
她转身挤出人群，对身后关于那位“学神”的纷纷议论毫无兴趣。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了眼。对她而言，成绩只是一个数字，证明能力，却不足以引起波澜，更不值得她像旁人一样惊叹。
林谢蕴赶紧跟上，还在兴奋地喋喋不休：“哎你别这么冷淡嘛！多厉害啊！说不定以后就是你同学了”但很快，林谢蕴的兴奋巧然退去，换上了满脸的不舍“哎…一想到要和你‘居分两地’我就伤心，和我打场羽毛球呗。”
晓清雨本想拒绝，可对上林谢蕴执着的眼神，想到回家也是对着书本，运动一下似乎也无不可。
“随你。”她淡声道。
“太好了！走吧走吧！”林谢蕴瞬间把“学神大佬”抛之脑后，兴高采烈地挽住晓清雨的胳膊，拖着她往体育馆方向走去，“今天一定要让你见识下我新练的网前球！”
晓清雨任由她拉着，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直。
两个女孩的身影渐行渐远，身后公告栏前的喧嚣仍在继续，那个名叫“夏循夜”的名字和高得离谱的分数，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像一个早已立在那里的标杆。
而此刻的晓清雨并不知道，这个她并未放在心上的“学神”将闯入她的球场，也闯入她平静无波的生活。
风吹起了牡丹花瓣，学校里的青春味蔓延。
午后的体育馆，阳光透过高窗，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着微尘，弥漫着橡胶鞋底和淡淡汗水的气味。
晓清雨挥拍击球拍，白色羽翼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的风声越过球网。
“接得好！”林谢蕴喊道，急忙向后场退去，勉强将球回了过来。
晓清雨脚步轻盈地移动，又是一个干净利落的扣杀。羽毛球精准地落在边线内，林谢蕴只能望球兴叹。
“不打了不打了，”林谢蕴喘着气走过来，“跟你打球简直是自取其辱！”
晓清雨唇角微扬，从包里取出毛巾轻轻擦拭额角的细汗。她修长的身形在运动装的包裹下显得格外挺拔，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几缕碎发贴在白皙的颈侧。
“是你非要拉我来的。”晓清雨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起伏“还有，谢谢你的拍”
林谢蕴正要回话，忽然视线越过晓清雨的肩膀，眼睛微微睁大：“哇哦，十点钟方向，有个超级帅哥朝这边来了。”
晓清雨头也不回，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所以？”
“所以他好像在看我们这边诶——”林谢蕴突然压低声音，“天啊，他朝我们走过来了！”
晓清雨这才漫不经心地转头。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正穿过旁边的场地向她们走来。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色T恤，黑微灰的短裤下是线条分明的小腿。阳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从容不迫的气度。
“你好，”他在距离她们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温和而有磁性，“打扰一下。”
林谢蕴抢先开口：“有什么事吗？”
他的目光礼貌地扫过林谢蕴，然后落在晓清雨身上：“我看到二位球技很好，特别是这位同学，”他微微向晓清雨点头，“杀球非常漂亮。”
晓清雨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我想请问，是否方便切磋一局？”他问道，语气既不卑微也不傲慢，“我一个人来的，原本的搭档临时有事走了。”
林谢蕴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晓清雨，眼睛因为兴奋而睁得圆圆的。
晓清雨沉默片刻，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不方便，我们正要走了。”
男生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那真遗憾。或许下次有机会？”
“或许。”晓清雨简短地回答，转身开始收拾球拍。
林谢蕴尴尬地冲男生笑了笑：“其实我们还可以再打一会儿的——”
“蕴蕴，你说要去图书馆的。”晓清雨打断她，拉上球包拉链。
男生似乎领会到了什么，微微颔首：“那不耽误你们了。祝你们有愉快的一天。”
他转身离开，步伐不疾不徐。林谢蕴盯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捶了晓清雨一下：“你疯了吗？那么一个大帅哥，主动来搭讪，你就这样把人家拒了？”
晓清雨将最后一瓶水塞进包里：“我们来是为了打球，不是为别的事。”
“可是——”
“没有可是。”晓清雨背起球包，“走吧。”
林谢蕴叹了口气，跟上晓清雨的脚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生已经走到了远处的场地，正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球拍。阳光下，他挥拍试了几个动作，流畅而有力。
“看他打球的样子，好像真的很厉害呢。”林谢蕴小声嘀咕。
晓清雨没有回头，但不知为何，那个男生从容的身影在她脑海中停留了片刻。
晓清雨加快脚步，将那个白色的身影从思绪中甩开。
风吹起牡丹花，花瓣落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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