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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到个宝贝”
二0一七年夏。
八月末的风格外燥热,太阳大到似是想把整个世界吞噬。
不远处的高楼‘漫酌’上,绸缎窗帘被松松地拉上,细看还能看到走动的人影。
“本少!今天!十七周岁生日!”宋哲辰端着酒杯,大大咧咧地把胳膊往桌子中央一伸,记不清是第几次举杯,“干杯!大家尽情玩啊!”
“生日快乐!”
“干杯!”
在座的人也都笑着举起手里的酒杯,向他示意。
宋哲辰他们是温廷市实打实的富二代,虽然还都是高中生,但各家生意上都多多少少有联系,长辈们自然会叮嘱小辈处理好彼此之间的关系。
即使被名利牵扯,但到底是少年心性,宋哲辰人缘好,没架子,生日办得隆重,大家也玩得尽兴。
包厢内一派纷奢之景,律动有张力的英文歌在头顶回荡,各色灯光照得人眼花。苏彦在一旁激情喊麦,唱着不成调的粤语歌。
其余的人有的欢呼着跟他舞动,有人穿梭在人群中,举止得体,谈笑间推杯交盏。
空调带来阵阵冷气,与窗外的闷热比起来,像是两个世界。
“等我生日,宋少可有空来玩啊?”
“啧,”宋哲辰和对面的女生碰了下杯,“江小姐生日,我哪有没空的道理。"
江若星没说话,轻晃着酒杯看向他身后。
他顺着她的目光往身后看去,有点无言,"阿畅那边,我尽量争取吧。”
江家小姐对梁迎畅的追求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梁迎畅私下拒绝过她好几次,但没办法,毕竟是独生女,大小姐脾气。
就是有股越挫越勇的劲儿。
听到满意的回答,江若星笑着点头,“好,下次聊。”
看着江若星走远的背影,宋哲辰挑眉,叹了口气。他放下酒杯,来到角落里的沙发旁。
沙发上的人穿一件简单的黑T,周身透着矜贵的气息。冷色的灯光打在身上,他没什么正形地靠在卡座后背上,偏着头听旁边的人说话。
他单眼皮,眼角略微上挑,鼻梁左上侧有颗痣,颈后的狼尾被压得翘起,额前的碎发遮住眉眼,远处只能看到唇角扯起的弧度。
不知旁边的人说了什么,他笑着摇头,一股淡淡的散漫。
“阿畅!存哥!”宋哲辰踢了踢那个懒散坐着的少年,“干嘛呢你俩?起来玩啊,两个大老爷们有什么放不开的!”
沙发上的人调整了下坐姿,抬头,有点无奈,“三个多小时了,宋少,歇会儿。”
苏彦的麦被抢走,从远处奔过来,很兴奋,“歇什么歇,辰子一会儿还准备了两个活动呢。”
宋哲辰吹了个口哨,“就是啊。”
旁边的江时存笑了,“不会又是‘只问不答’和‘国王’吧?”
宋哲辰眨了眨眼,期待地看着他们。
梁迎畅笑着垂下头。
“行了,你那游戏我也参与好几年了,”他撑着沙发站起来,拽了下帽子,“今天就先不玩了。”
宋哲辰还要说什么,梁迎畅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家里临时通知,我得去接我妹下钢琴课。”
苏彦好奇:“你家司机呢,怎么今天轮上你了?”
“司什么机,那小鬼发话了,今天我是司机。”
梁迎畅的妹妹大家也都见过,四年级的小学生,总缠着梁迎畅买芒果蛋糕。
众人见是接小孩子放学,也没再说什么,宋哲辰送他出去,嚷着让他下次请客,便去和苏彦折磨江时存了。
来到地下停车场,晃眼的灯光撤去,还没从刚才热闹的场景中缓过来,梁迎畅下意识皱眉。
停车场没什么人,他往里面走着,给梁愉恩拨了个电话过去。
没几秒,电话那边响起梁愉恩的声音:“哥!我下课了,你来了吗?”
“嗯,你自己先找个奶茶店坐坐,喝点东西。”梁迎畅道。
“那我不去奶茶店,我要在许老师家玩一会。”小姑娘笑嘻嘻的语气,“你慢点来,我想多坐会儿。”
“知道——”话还没说完,有个东西便从身后飞来,不轻不重地打在他腿上,随即落在地上。
梁迎畅转身,顺着声音往下看去,是个粉色的香囊。
电话那头传来疑惑的声音,“怎么啦?”
梁迎畅捡起那个香囊,浅粉色的布料上绣着一个“幸”字。
“没事儿,”他拿着细绳,香囊在他面前晃了晃,最后稳稳停住,“捡到个——”
小香囊背面绣着“C”,手法稚嫩,有点歪歪扭扭的,倒是挺好看。
“——宝贝。”
“等我去接你,挂了。”
梁迎畅抬头看去,不远处一辆商务车蓦地停住,一个少女被人从车上推下来,那香囊似乎也是从车上被扔出来的。
她踉跄几步,稳住脚跟,抬头的瞬间对上他的眼,身后是深不见底的黑色。
不远的距离,两人面对面地站着。
她衣着凌乱,碎发挡住了左眼,身旁是偌大的行李箱。
少女直直地撞进他眼里,凤眼,薄唇。
时间仿佛静止,只剩了眼神碰撞的声音。
梁迎畅忽地想起曾经不知听谁说过的话,薄唇人,薄情魂。
她的眼睛很美,但隐隐透着恨意。侧脸有未消散的巴掌印,唇红得像充血。
她似只警惕的小兽,静静地站在原地。头发被束成高马尾,发梢微微卷起。
风拂过发尾,不知勾动了谁的心弦。
她一只手把头发别到耳后,看着梁迎畅,看不出什么情绪。
梁迎畅正想举起手里的香囊,便被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打断。
“陈宛润!”一个旅行包被从车里丢出来,接着一个女人探出头来,四十来岁的样子,妆容精致,穿着尖头高跟鞋。
她对着那少女大骂,“你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个家吗?好啊,滚出去啊!你弟弟但凡出个什么事情,你就等着吧!”
女人推了她一把,气势汹汹,“有本事你最好去跳楼,还给我们减轻点负担,我养你还不如养条狗呢!”
说完,车窗升起,商务车疾驰而去。
按理说,这是别人的家事,梁迎畅不会站在原地听这些。
但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他就这么完完整整地看了全过程。
想到刚刚的女人喊的“陈宛润”,再加上香囊上秀的“C”,他多少有了点猜测。
他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小香囊安静地躺在手心。
“这是你的?”
“谢谢。”对面的人没看他,僵硬地接过东西,攥在手里。
接着是一阵无言。
梁迎畅点头,“走了。”
静谧的停车场里,一切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他走了几步,忽然顿住,回过头。
刚刚那姑娘正拉着行李箱往反方向走,背对着他。
然后他就看到,在路过一个垃圾桶的时候,她随手把香囊丢了进去。
接着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梁迎畅眯了眯眼,目光莫测。半晌,他轻笑一声,迈腿往回走。
新御别墅区。
“许老师再见!下周见!我会想你!”梁愉恩蹦哒着回头,一边摆手一边喊。
梁迎畅走在她旁边,向许枝越点头示意,“辛苦老师了。”
许枝越是温廷市出名的钢琴老师,一周上一次课。她性格爽朗,思维也很奇特,小孩子都喜欢来她这儿,尤其是梁愉恩。
她一头栗色大波浪,长发及腰,笑得灿烂,“没事儿,不辛苦。愉恩再见,我也会想你!”
小姑娘这才满意又不舍地往前走。
梁迎畅来的时候买了几杯果茶,刚刚分给了许老师和其他在等人接的小朋友一些,此刻他把梁愉恩那杯递给她。
“哦!”梁愉恩发出一声表示开心的尖叫。接着便注意到梁迎畅手腕上的那根细绳。
“哥,这是什么?”她指了指那根绳子。
梁迎畅把手摊开,是一个粉色的香囊,被他握得皱皱巴巴的,看起来有点旧。
“这就是你捡的那个宝贝吗?”
“对啊。”梁迎畅撑着她的粉色遮阳伞,垂眸懒懒地说。
梁愉恩有点好奇,“在哪里捡的?”
“……”
梁愉恩以为他没听清,抬头眨巴着眼睛又问了一遍。
“垃圾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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