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们的掌中月

作者:醉琼月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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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五岁前,我随母姓,姓柳名月,我的母亲叫柳如烟,我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五岁之后母亲替我改了姓,改了名。我没有了母亲,却又多了爹娘和哥哥,还知道了父亲是谁,但不能叫他父亲。
      天元十九年,一辆乌篷马车碾过青石长街,车轮与路面碰撞出咕噜咕噜的闷响,在寂静的暮色里格外清晰。车帘是深靛色的棉麻料子,边角绣着几只半开的白眉,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车内一角素色的锦垫。谢怜月拢了拢身上的月白夹袄,她将车窗推开半寸,冷风裹着碗柜的香气涌进来,吹得冰边的银簪轻轻晃动,车外的景致正飞快倒退,方才还能看见的酒旗幌子渐渐模糊,只剩道旁的老槐树伸出求解的枝丫,像要把马车拢进浓墨般的阴影里。
      谢怜月天朝国镇北王府之女,本来她应该在漠北,可前两日她收到振北王府的信,信里只有她那个号称京城第一纨绔子弟的哥哥龙飞凤舞的一句话,“哥哥要成亲了,下月初八,速回”如今离下月初八也只剩不到10日,那么大一张纸就不能多写的消息?
      为什么突然成亲,成亲对象是谁愣是一字不提。写了那么多信回京,如今却连一封也没有人回她。如今还害她日夜奔波紧赶慢赶的。
      谢怜月的思绪回到了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暮色。老周赶车她的母亲柳如烟带着她和师姐去了漠北,那是她第一次离开鬼谷,医术精湛的母亲却不能救她自己。
      她母亲对师兄师姐说她这不是病,只是灵魂与身体出现了不匹配,还让大家别担心,她可能只是要回家了。
      母亲带着她和师姐前往漠北把她托付给了镇北王。小小的她不知道母亲就要永远离开她,她一路上都非常兴奋,母亲让师姐带着她去买冰糖葫芦,画成龙的糖,云片糕,甜蜜饯,虽然这些平时出去采买的也会帮她带回去,但她第一次自己下山买,看什么都新鲜。那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开心到看不懂母亲眼泪里的心疼和不舍,看不到师姐红肿的眼睛。只顾着先吃哪一个,明天还要去买什么,多少有点没心没肺。
      直到来到漠北,她站在王府外的长街上,抬眼望镇北王府的朱红大门,镇北王府四个字好像是金子做的。
      门前两尊汉白玉实施足有两人高爪子下按着的不是寻常王府的绣球,前面刻着细密的军纹,风吹过似有金属嗡鸣,那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气派的府邸。
      只见母亲从包袱里拿出一个薄如蝉翼的鎏金面具,贴在脸上,只漏出口鼻,面具两侧的系带是深红色的鹿皮绳,绳尾坠着两枚小巧的流金铃铛,走路时铃铛不响,唯有转身或抬手时才露出一两声极轻的脆响,最特别的是面具内侧贴着一层柔软的黑绒绒面上用银线绣着极小的月字,不凑近细看,竟发现不了这隐秘的印记。
      她有点害怕的问母亲这是什么。
      母亲让她别怕,还说这个以后就给她玩了,当时她要是知道这个面具代表的重量,就不会要了。戴着面具和令牌也没让人通报居然直接就进去了,母亲带着她和师姐直接跨进大门绕过倚门往里走,下人们好像都认识母亲,表现的都非常恭敬,连头也不敢抬。
      “如烟,你来了”。没有踏入后院
      就见一位穿着素色褙子的夫人红着眼,快步朝她们走来。
      “姐姐,我……”母亲声音也哽咽着,迟迟说不出话来。
      夫人红着眼拉起母亲的手,轻轻的把母亲抱住。
      “别说话,姐姐在,别怕”。
      那是我第一次见母亲哭,只偶尔的抽泣,肩膀微微松动,直到后来的大哭
      夫人也只是抱着她,只能看到鬓边垂落的碎发被泪水打湿。
      “呜呜呜,母亲,你怎么了”小小的我看着母亲哭,吓坏了。母亲可是连蛇虫都不怕的人。
      “你看我,光顾着妹妹,我们家小月亮都长这么大了。”夫人一边把母亲和她自己的眼泪擦干,一边蹲下抱起我。
      “我不是你家的,我是我母亲家的”说着推开这个夫人,躲在师姐背后。
      “不可无礼,这是你阿娘”母亲一边训斥我,一边把我从师姐背后拉出来,推向眼前的夫人。
      “可是母亲不就是我阿娘吗?为什么我有两个阿娘?”我瞪着眼不可置信的说。
      “你叫我什么?”
      “母亲啊!”
      “那就对了,我是你母亲,这是你阿娘。你不是总说山下的孩子都有阿爹吗?以后我们小月亮也有阿爹了”母亲哽咽着说后抱起我,把我送进阿娘的怀抱哄着我“乖,以后我们小月亮不仅有阿爹阿娘还会有哥哥,你不是喜欢山下那些好吃的吗?你阿娘都可以给你买,还有那些漂亮的小裙子。”
      “那母亲呢?师兄师姐呢?都会陪着我吗?”
      “会的,来乖叫阿娘”
      “阿娘……”
      “哎……我的小月儿。”
      母亲告诉我,我还没有出生,就认了镇北王夫妇为女。
      后来我从柳月成了镇北王的女儿谢怜月。
      母亲趁我睡着,带着师姐走了
      阿爹阿娘都只对我说师姐带着母亲回鬼谷了。只有老周留了下来。
      是我和老周都不乖吗?要丢下我们两个人。
      那年我每天都哭着闹着找母亲。
      那年漠北总是打仗,阿爹要打仗,阿娘要去城门下救人施药。
      他们让哥哥带着我,小小的我睡觉也不肯放他离开,他成了我的依赖。
      没过几年阿爹旧伤复发不幸离世,阿娘带着我和哥哥回到京城。
      可阿娘忧思太重,没有撑过几年也离世了。
      老镇北王爷爷并不喜欢她,只有哥哥带着她长大。
      这么些年,她也只有哥哥一个亲人。鬼谷自从她第一次下山之后,无论怎么走都再也进不去。
      林星抱着剑冷着脸对窗边的谢怜月道“行了你,再生气也不能把自己吹风寒了”
      “哼,你说他为什么这么着急,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是说三媒六聘都需要走一年吗?我才离开京城几个月,现在还要掐着点赶回去参加。”谢怜月面上不叉,心里想的却是到底能要多少好处。
      江南除了粮食还有盐引,听说小小的盐贩子都能赚的不要不要的,还有蚕丝,刺绣,这些可都是漠北那些暴发户喜欢的。
      算了,傻子才做选择,本郡主当然是全都要,颜妍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这个颜妍就是要与振北王成亲的人,谢怜月未来的嫂子。
      谢怜月是漠北监察史但这些都是母亲阿娘留给她的
      颜妍就厉害了,她是靠着她自己。
      颜妍她外祖家是江南的富商,她娘带着大笔嫁妆嫁给了她爹,当时她爹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但是她娘在内宅长袖善舞大方又有钱。愣是从一个小小县令升到了四品户部侍郎
      颜妍和她娘是很聪明的人,她们接近谢怜月。欺骗她,说什么因为颜妍她娘再不能生子,在府里过的如何凄惨,利用她对女子的同情,让谢怜月给她们争取到了成为皇商的机会。
      若不是有个人提点了她,让她听到了她们母女俩的谈话,她该是永远也不会知道她们的真面目,谁让她们都是即聪明又小心的人。

      林星道“江南水灾的事,不是传了信过来,赈灾粮,和一百万两,她可是出了本的”
      谢怜月靠在窗口项目的道“江南富裕,钱也好赚”
      说完扭头看着林星道“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趁这次赚它一笔,我们漠北实在太穷”
      丫鬟小兰给自家小姐倒了杯茶道“这入冬的冬衣和粮食刚分配下去,我们就没有多少余粮”。
      说完又道“小姐,这监察史只有一个名声好听,一点好处都没有,还要累您一年到头京城漠北两头跑”。
      林星望了眼小兰道“咱是图名声吗”

      谢怜月心中正烦躁,他知道哥哥疼她爱她,但哥哥决定的事情只要她避开了这个过程,结果就已然更改不了,何况现在三媒六聘以下只待婚期。
      那就不能怪她卖掉哥哥,啊呸,这只是给他妹妹的补偿。
      她谢怜月的嫂嫂,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只是不明白为何不同她商量,她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钱给的够多,说不定她就大大方方的同意了,成亲也能更体面。
      颜妍那么聪明的商户女居然想不通,虽然她谢怜月在京城是郡主,可在漠北她做的也是商户女干的活。还干的不如颜妍,所有的规矩,都是母亲留下的,她只每年过来走个流程,其他的她只需要给钱就行。
      如今送去京城的信像全入了海底一样,除了哥哥的吩咐没有人敢不回。
      哦,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越过她谢怜月,该要的好处,她可是一分都不会少要的。
      演戏嘛,装弱,京中贵女的必备技能,她谢怜月也是会的。
      车外忽然响起几声零星的犬吠,紧接着是车轮碾过湿泥的咯吱声。谢怜月重新将车窗沿好,只留一道细缝,看那暮色里的炊烟袅袅升起,又被风揉碎在半空,马车依旧平稳前行。

      辰时的日头刚越过,东门流金般的光洒在金辉城墙上,将东门二个个朱七大字照得格外鲜亮,城门口的石街旁几名身着墨色短打的仆从正踮着脚张望着。
      “嘿,那是不是咱郡主的马车”。朝着大道尽头,扬了扬下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一辆乌木马车正撵着晨露驶来,车源两侧“挂着的银铃,随着颠簸轻响,车连边角绣着的暗纹白眉在晨光里若隐若现。
      林管家身着藏青色绸缎,长衫袖口,一丝不苟的挽制小臂,绣着云纹的驼色绒披风,立在城门下最显眼的位置,目光始终锁着大道尽头驶来的马车。
      不多时马车由远至近,林管家立刻整了整衣襟,快步上前,在马车停稳的瞬间躬身行礼,声音带着难掩的欣喜“我的郡主哟,可算是回来了,侯爷还说过一会就陪老奴一起来接您”。
      车帘被小兰轻轻掀开,林星一手抱着剑,一手扶着谢怜月下车,谢怜月眉宇间带着疲倦。
      “林伯,您怎么来了,哥哥成亲府里不应该忙坏了,你这个大总管怎么还有空来接我”
      林管家听着自家郡主赌气的声音无奈的笑着说“那都不如郡主重要,郡主一路舟车劳顿,有什么事咱与王爷好好说,切不可赌气”。
      谢怜月看着林管家拉长嘴角“哦……怕哥哥来接我时,我在城门口撒气您才来的吧,哼,你们一个个的连消息都不敢传回我,是不是心里有什么鬼”
      林管家刚要解释又听谢怜月说“算了,回去再说吧,赶了几天的路,累死我了。”
      说完转身问林星“星姐姐先回家,还是去将军府”
      “回家”林星在有外人面前一向是不苟言笑的,小时候谢怜月晚上总哭,谢昭一个男的也不能陪着睡,他们两家从前来往密切母亲是手帕交。,就找了她陪着谢怜月睡。自她七岁时母亲过世后就更不回府了。
      一直陪谢怜月住在王府,王府成了她的家,将军府反而成了别人家。
      “林伯,您于我一道,和我说说府里的事”!
      林伯搓着手为难的看着谢怜月“这个……要不等回府侯爷和您说”。
      看着谢怜月要生气了忙又道“侯爷马上就来了,真的,……”
      话还没说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伴着少年情亮的吆喝,一匹白色骏马踏碎晨雾,朝着城门方向疾驰而来。
      马上少年穿着件月白长褂,看着就月光皎洁,清灰俊秀。
      在他的操控下,虽疾跑却稳当,每一次落地都精准踏在路面的石板缝间,偶尔遇到小石子,马蹄轻轻一抬,越过带起的尘土被风卷着。
      少年身后冲了一道淡淡的灰雾,少年身子微微前倾,马行至城门前的柳树下,少年手腕轻转,将手往左侧微拉,枣红马变,默契的放慢脚步前,体轻轻刨了刨地面,发出一声温顺的嘶鸣。
      他右腿一台,足尖离开马凳,身体稍侧,左手仍稳稳攥着缰绳,右手撑住马鞍,借着力道轻巧一跃,干脆的没有半分拖沓。
      落地后他并未立刻松手,而是抬手拍了拍马颈,指尖拂过马宗上粘着的草线,黑眸里漾开点笑意,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青芒“我的小月亮回来了,哥哥来迟了”林伯看着自家侯爷来了赶忙上前去牵马,把自己侯爷往郡主方向引了引努了努嘴像在说正生这气。
      来人正是天朝振北王府的王爷谢怜月的哥哥谢昭谢王爷,振北王爷满门忠烈如今只剩下这一根独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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