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醉君心

　　暮春的风卷着柳絮，扑在青石板铺就的镇口街道上。东方小酒背着个洗得发白的布包，站在“青石镇”的牌坊下，仰头看了半晌。

　　这是他离开那个待了整整十年的空间小世界后，踏足的第一个人间去处。空气里没有小世界里浓得化不开的灵气，却有烟火气混着街边包子铺飘来的麦香，让他这个“穿越者”生出几分真实感。

　　他刚走没两步，就被几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拦住了。为首的满脸横肉，打量他的眼神像在看块肥肉：“新来的？懂不懂规矩？进镇得交过路费。”

　　东方小酒挑眉。他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又刻意收敛了所有气息，在这些修为低微的人眼里，确实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没两样。他刚想开口，身后却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王虎，他是我带进来的人。”

　　几人闻声回头，脸色顿时变了变。来人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身形挺拔，眉眼锐利如刀，腰间悬着柄朴实的长刀。正是青石镇墨家族长的次子，墨渊。

　　王虎讪讪地笑了笑：“原来是墨二公子的朋友，是我们有眼无珠，这就走，这就走。”说罢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东方小酒转过身，看向墨渊。这少年看着不过十七八岁，气息沉稳，眼底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他拱手道：“多谢兄台解围，在下东方小酒。”

　　“墨渊。”墨渊点头回礼，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没多问来历，只道，“此路不太平，你若要在镇上落脚，多加小心。”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东方小酒叫住他，鼻尖微动，“墨兄，你身上……有药味，而且是治肺疾的药。”

　　墨渊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你怎么知道？”

　　他哥哥墨尘的肺疾是家族隐痛，多年来寻遍名医都没能根治，此事除了族中核心人物，鲜少有人知晓。

　　东方小酒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得坦然：“略懂医术。方才闻着墨兄衣上沾的药渣气，似乎用的是寻常润肺草配伍，但缺了一味引经的灵犀花，药效怕是打了折扣，反而伤了脾胃。”

　　这话正中要害。墨尘近来确实总说腹胀反胃，连带着咳嗽也重了几分。墨渊的眉头瞬间蹙起，看向东方小酒的眼神变了，多了几分探究：“阁下真能治？”

　　“能不能，总得试试才知道。”东方小酒耸耸肩，“我刚到镇上，还没找好住处。若是墨兄不嫌弃，容我借贵府一席之地，我便为令兄看看。”

　　墨渊沉默片刻。眼前这青年看着平平无奇，眼神却清澈坦荡，方才说的药理也句句在理。哥哥的病拖一天便多一分危险，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请随我来。”

　　墨府在镇子东头，是座不算奢华却透着规整的院落。穿过前院练功场，隐约能听到后院传来的低咳声。墨渊引着东方小酒进了一间厢房，里面躺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正是墨尘。

　　东方小酒上前，指尖搭在墨尘腕脉上，片刻后松开，又翻看了他的眼睑，问道：“令兄是不是总觉得胸口发闷，夜里咳得尤其厉害，痰中带血丝？”

　　墨渊瞳孔一缩，点头如捣蒜：“是！先生说的丝毫不差！”

　　“无妨，是肺腑积了寒毒，寻常药物渗透不进去。”东方小酒从布包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三粒墨绿色的药丸，“这是清瘴丹，让令兄温水服下，一日一粒，三日便可见效。”

　　墨渊看着那药丸，只觉一股清苦的药香钻入鼻腔，闻着就让人神清气爽，不似凡物。他接过药丸，郑重地行了一礼：“若真能治好家兄，东方先生的恩情，墨家没齿难忘。”

　　东方小酒摆摆手，笑着打量起这院子：“先别急着谢，我还得在你家借住些日子呢。对了，你家后院有空地吗？我想种点东西。”

　　他那随身空间里的灵种，总得找个由头拿出来才行。

　　墨渊虽有疑惑，却还是点头：“后院有片荒圃，若是先生需要，我让人收拾出来。”

　　夕阳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一个是身负异宝的穿越者，一个是心系家族的少年郎，谁也没想到，这初遇的午后，会是日后无数风雨同舟的开端。

　　三日后的清晨，墨府后院传来一阵压抑许久的轻咳，随后是墨尘带着惊喜的声音：“我……我胸口好像不闷了！”

　　墨渊推门而入时，正看见哥哥扶着窗台站着，脸色虽仍苍白，眼底却有了久违的神采。他快步上前扶住人，指尖触到哥哥的手腕，只觉脉象虽弱，却比往日平稳了许多，再无之前那般滞涩之感。

　　“真的好了？”墨渊声音发紧。

　　“嗯！”墨尘笑着点头，目光转向院门口，“那位东方先生呢？得好好谢他。”

　　话音刚落，东方小酒便提着个竹篮从外面走进来，篮子里装着些刚从“荒圃”里摘的翠绿叶片。他昨日让墨渊找来些寻常泥土铺在圃里，夜里悄悄从随身空间移了些灵植幼苗过去，此刻叶片上还挂着晨露，看着生机勃勃。

　　“醒了？”东方小酒将篮子放在石桌上，“再服三日巩固一下，以后按时作息，别再熬夜修炼伤了根本。”

　　墨尘连忙拱手：“大恩不言谢，东方先生的恩情，墨家记下了。”

　　东方小酒摆摆手，拿起片叶子在鼻尖闻了闻：“我借贵府的地种东西，你给我提供住处，算扯平了。对了墨渊，这叶子能入药，你家药园要是有空地，我教你怎么种植？”

　　墨渊看着那叶片——分明昨日还只是破土的嫩芽，一夜之间竟长到巴掌大，叶脉间隐隐透着淡青色的灵光，显然不是凡品。他压下心头的诧异，点头道：“求之不得。”

　　接下来几日，东方小酒倒真像个寻常药农，每日在荒圃里忙碌。他教墨渊辨认草药特性，如何用不同的手法浇灌能让药性更醇，甚至拿出些自制的“肥料”，说是用草木灰混了些特殊矿石磨成的粉。

　　墨渊起初只是想学些药理帮衬家里，却渐渐发现东方小酒的不寻常。这人讲起药性来条理清晰，甚至能说出许多古籍里都未记载的细节；随手在圃边画个简单的圈，便能让那一片的草药长得格外繁茂；偶尔从怀里摸出的种子，种下后不过半日就破土而出，墨渊虽不知道东方小酒画的是什么，但他知道那是阵法。

　　更让他心惊的是，昨日镇上药材铺的老板来墨家拜访，瞥见荒圃里的几株“普通”药草，眼睛都直了，说那是早已绝迹的凝露草，愿意出百两银子收购，却被东方小酒轻飘飘一句“自己种着玩”给拒了，他并不是不心动，只不过东方小酒才走出空间小世界，对外面的诸多事还并不熟悉，怕生出事端，他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这日傍晚，两人坐在圃边的石凳上歇脚。墨渊看着夕阳下被霞光染成金色的灵草，终于忍不住问：“东方兄，你到底……是什么人？”

　　东方小酒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闻言抬眸笑了笑：“一个四处游历的散修罢了。”

　　“散修能有你这般本事？”墨渊追问，“凝露草绝迹百年，你不仅能种出来，还懂阵法、炼丹……”

　　“略懂，略懂。”东方小酒把树枝一扔，地上赫然是个复杂的阵法纹路，“以前在山里跟着师父学了点皮毛。”他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还有个随身空间。

　　墨渊看着那阵法，只觉纹路精妙，隐隐透着天地灵气的流转之法，绝非“皮毛”二字能概括。但他见东方小酒不愿多言，便不再追问，转而道：“再过半月，城西的黑风谷有秘境开启，据说里面有提升修为的玄铁矿石，我打算去试试。”

　　黑风谷以妖兽横行闻名，那处秘境更是三年才开一次，危险重重。墨渊修为在同辈中虽算出众，却也只是筑基初期，去那里实在冒险。

　　东方小酒挑眉：“你现在的修为，去了也是给妖兽送菜。”

　　墨渊握紧拳头：“家族资源匮乏，我若不抓住机会，如何护得住家人？”哥哥的病好了，他更想快点变强，不再让墨家受制于人。

　　东方小酒看着他眼底的执拗，忽然想起空间里那个老头临终前说的话：“修行之路，独行快，众行远。”他在小世界待了十年，虽修为日深，却也孤寂得很。

　　“我跟你去。”

　　墨渊一愣：“你？”

　　“反正我也没事做。”东方小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你的刀术不错，就是灵力运转太死板，这几日我教你套吐纳法，或许能让你在秘境里多几分胜算。”

　　他说的轻描淡写，墨渊却心头一震。那吐纳法若是寻常法门也就罢了，可若是东方小酒这种能人所创……他望着对方转身打理药草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看似平凡的青年，或许会给他的人生带来意想不到的转折。

　　接下来的十日，墨府的练功场多了两道身影。墨渊每日挥刀练习，东方小酒便坐在场边的石阶上，偶尔指点一二，或是随手画几张符纸，说是能驱邪避秽。

　　墨渊渐渐发现，东方小酒教的吐纳法看似简单，运转起来却比家族传下来的功法顺畅数倍，体内灵力增长虽慢，却异常精纯。更让他惊奇的是，无论他练到多晚，东方小酒总能拿出温热的汤药，说是能缓解灵力冲撞带来的滞涩，效果比家族珍藏的灵药还好，在相处的这些时日，他发现东方小酒的身上有好些秘密，但是他不愿说，他便不会去问，现在他只想努力修炼，有足够能力保护好家人。

　　这日傍晚，两人练完功，正准备回房，却见管家匆匆跑来，脸色焦急：“二公子，不好了，药材铺的刘老板刚才送来消息，说黑风谷那边……有修士被妖兽重伤，抬回来时已经没气了！”

　　墨渊心头一沉。

　　东方小酒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刚摘下的灵果，指尖灵光一闪，那果子便褪去青涩，变得通体赤红。

　　“看来，这秘境比想象中更热闹。”他将果子抛给墨渊，“正好，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炼药术。”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一个眼神凝重，一个气定神闲。半月后的黑风谷秘境，注定不会平静。而他们的结伴之行，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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