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记

作者:不悔青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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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噩梦惊



      “郡君......”

      “郡君......”

      稚嫩清脆的童音溺在水中,粼粼波纹震动她溺毙在水中的发丝。

      “砰!”

      李霁洄猛然惊醒,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剧烈摇晃,耳边最先传来一阵低沉的喘息声。

      面前的青年跪在地上浑身是血,衣襟半敞,眼睛在杂乱的头发下死死地盯着她,那是一种极尽屈辱与被迫服从的目光。

      她还未反应过来,手上的剧痛迫使她低头查看,才发现自己的手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白布,血渍渗透成深色一团。

      她明明是在飞机急速坠毁中失去意识,怎么会突然在......马车里?

      不等她思考,车外车辕压过的声音靠近,一男人掀帘而入,神色焦急:“够了平乌,别再逼他,父亲在前头。”

      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不等她回答,那名染血的青年率先摇摇晃晃站起,在满是血迹的车板上滑倒没了声响。

      血腥味直冲鼻腔,李霁洄捂住嘴欲吐,男人大手一挥张望着前面:“小叶,把他脱到后面的暗格中,快点!”

      “喏!”角落里一开始就没注意到的小女孩挪着步子把高她几个头的青年拖走,不过片刻,李霁洄的气都没喘匀,一中年男子身穿麻布宽衣大袖怒气冲冲推开年轻男子闯入,眼神像刀,李霁洄话未出口,一巴掌重重落下。

      “啪。”

      身体不受控制摔倒在地上,重量正好杵在她冒血的右手上。

      好疼!

      耳鸣眼花中只听见一句:“今日是你们小叔父的七七,她再敢玷污家门颜面,你便亲自处死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这一刻,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冷笑:“原来,她穿越成一个不受宠又喜欢使用腌臜手段的郡君。”

      李霁洄从地板上爬起来,捂着左手,“既然父亲不喜我,尽管处死我,女儿受着!”

      刚重开就被人莫名其妙扇了一巴掌,她忍不了一点。

      中年男人突然皱眉看着她,冷冷掀开车帘:“来人,将人抬出来。”

      几个壮汉不顾礼仪挤进狭小的空间,将青年抬了出来,用小瓷瓶中的药香将他唤醒。

      “李琢阳,本王在此,你不用惧她。”一条韧性十足的长鞭扔在二人之间:“此牛皮鞭千锤百炼,过去她如何对你,今日你一并清讨回来。”

      李霁洄欲起身挣扎,被近侍按下去动弹不得。

      青年低着头跪在地上,削瘦的肩角缓缓上下起伏,额上的血迹还在不断地往下淌。

      她看着他,手腕被掰得生疼也不肯承认:“我没有做过,我不服!”

      她知道这话进他们耳朵里是个笑话,但她李霁洄不是什么郡君,更不会随意打人伤人,没有做过的事她绝不会认!

      不会认!

      不会认......

      李霁洄低下头,飞机失事前的那通电话逼她认罪,逼她承认博物馆镇馆藏品是她偷梁换柱的,否则她不仅一无所有而且会连累家人。

      她还是认了,在强大的势力面前为向自己的前途下跪。

      自己都死了一次还要如此软弱吗?

      她不知道,只觉得自己脊背上的手是如此有力,她没有任何力气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年伸出骨瘦嶙峋地手颤颤巍巍捧起皮鞭。

      所有人都摒住了气,谁都不敢出声劝阻。

      李霁洄认命地闭上眼,一声轻飘无力正处于变声期的声音穿过她耳膜。

      “王爷,她没有伤我,您误会了。”

      她倏地睁开眼,看向他,不知为何,他的的声音低哑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和似笑非笑的温柔,像从旧梦中抽出的丝线,他微微抬眸,眼中光影错杂晦暗,余光正好与她相撞。

      李霁洄的心跳突然变缓,眼睛酸涩,不自觉两颗泪滴就这么滚落了下来。

      王爷靠近一步,执鞭的手拖出长影。

      摆了明的要教训她。

      “我不记得金城郡君曾虐待过我。”青年在突然横插一道,顿了顿,“我只记得她教我该怎么向她求饶。”

      李霁洄落到半路的眼泪戛然而止,她忽然意识到他的本意并不在这是个误会,而是在提醒她过去到底如何凌虐他的人格,她欠他的又如何是一鞭能够偿还的。

      王爷将鞭扔到他怀里,“动手,若是身子不便本王找人替你来。”

      “不必。”青年站执鞭起身,李霁洄被押着没有任何退路硬生生挨了一鞭,空气直接被劈开,粗糙坚硬的皮革略过衣料,刺在她的肩头,她的肩膀微微一缩,呼吸乱了。

      第二鞭悬在半空迟迟未落下。

      “怎么?”老男人的心是真狠,不带任何感情地冷言催促。

      她想辩,却又被一眼压住,接着几鞭如蘸着盐的潮水袭来,她都默默忍下不再出声。

      闹剧草草收尾,满意的唯有王爷一人。

      李琢阳被安排进单独的马车,李霁洄躺在卧榻上任由小叶收拾伤口。

      越想越气,委屈的泪水一泻千里,小叶停了受伤的活,在后面欲言又止,她把头掖进肘窝里擦去泪水。

      “没事,你别害怕。”

      “喏,小叶不怕。”冰凉的药膏紧贴在冷空气下的皮肤上,同感是如此真实,仿佛飞机失事只是李霁洄庄周梦蝶的一场虚空幻境。

      马车滚滚前行,李霁洄有点累,趴在那儿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她会找机会离开这儿,此地绝非能够久留之地。

      车队行至傍晚,县公府邸已到,说是府邸有些夸大其辞,瓦片墙体脱落的小院年久失修散着霉味,门前缺角铺满青苔的台阶摇摇欲坠,几盏杂白色纸浆糊着的灯笼敷衍挡在在门前,里头的烛火时亮时灭,撩开纸灯往里走三间房一览无余,零星两三个年迈忠仆跪在房门大开的正中房间里抽泣烧纸。

      两侧墙壁灰秃秃,杂乱无序的枯枝从墙外伸进,偶有乌鸦站在枝头,扑棱一下飞走,在不知名的角落嘶哑地喊叫。

      白幡低垂,回荡地哭声吸引李霁洄的视线,老王爷已经换了身黑色圆领袍,腰间系一白色带子坐在棺材前岿然不动。

      年轻男子后面跟着一个小少年进门从善如流跪拜在地,李霁洄跟在最后,与他们目光相交,又移开。

      “父亲。”

      王爷神情冷峻侧身将一叠纸钱扔进眼前的火盆里,火焰腾地一下窜得极高,燃烧殆尽的纸钱飘到李霁洄的衣袖上,烧开一个深黑的洞。

      她跟着匍匐在地上。

      “当年我和你们小叔一起随皇帝征战西北,他身弱,只能跟在后勤填填粮草安慰受伤思家的士卒。”

      这是李霁洄第一次听到“父亲”讲话带点低沉,不再年轻的声音里总有一种兔死狗烹地悲怆感。

      男人起身,李霁洄微微抬头,正好看到男人长袍的一角和腰带上垂落的五色珠子。

      “一生战战兢兢谨小慎微,最后落得如此结局......”男人转过身,陡然提高声音,震得李霁洄浑身一颤,居高临下上位者的眼神扫射他们几个,“而你们呢,坐享高官厚禄自以为高枕无忧便行事张狂,眼里还有没有本王?有没有江夏王府的未来?”

      江夏王......

      好耳熟......

      几人大气不敢出,男人手背在后面,在大兄面前来回走了两步,每一步都踏压在三人心上,目光扫过大兄时,带着穿透的锐利与严肃。

      下一秒,室内气氛骤变。

      大兄惊恐地叫了半声,领口被男人揪住时便断了声音,李霁洄也陡然吓了一跳,赶紧重新伏好。

      “你可知,褚氏小儿的家犬参你以权谋私,借用朝会外宾的权力在西市私收外邦商人的贿赂的文书已经递到门下省去了!”

      “成天在鸿胪寺不知所谓,你可知这折子一旦参到陛下面前对李家宗室的影响吗,你让圣上如何评判?”

      “父亲明鉴!儿在鸿胪寺不说殚精竭虑,也是谨小慎微,日夜不敢放肆,怎敢做出此等让宗室污名蒙羞之事?”

      还敢顶嘴?李霁洄咽了一口唾沫,一只手稳住自己摇摇欲坠地膝盖。

      “你的眼睛只放在你的职务上,为父是否已经告诫你多次,不能不防身边小人?”

      “长孙与褚氏这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卑鄙之流只管等着你细微末节的错处,然后用笔管子猛扎你受掣肘之地,你如何能受得了?”

      眼见大少年被父亲责骂地头都抬不起来,父亲脸上也尽是无处诉说的悲愤之色,说到处处被压一头的悲愤处,竟生生拽着大兄到县公的牌位处,祭品叮铃咣啷散落一地。

      “看看你小叔!好好看看他的牌位上面写着什么!贱民李氏!如近我李家在风口浪尖,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今日你便跪在这好好反思!”男人将他怼在地上,大兄的头正好撞在棺材上震开了半个口,“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李霁洄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即使刚被抽了几鞭子也不是这老王爷亲自动的手,冻在原地停止了思考。

      又是霸凌又是打人而且次次见血......此地不是不宜久留,是根本不能留,她必须得走!越快越好!

      男人对着他俩耳提面命至半夜终于乏了,疲累地挥挥手,他们二人才如被大赦一般匆匆退下,李霁洄匆匆瞥见大兄跪处晕染了些许的水渍。

      今日已是半夜,他们只能在县公家偏房暂住一晚。

      这一晚也能让李霁洄好好整理如今能掌握的一些信息。

      她坐在床边。揉揉酸麻疼痛的膝盖,小叶已经端上一盆热水,“娘子奔波,赶紧解解乏吧。”

      李霁洄早已经把鞋袜脱下,挪了下位置。拍拍床榻,打了个哈欠,“你也一起吧,咱们都累了一天了。”

      “小叶不敢。。。。。。”

      “快来吧。”李霁洄不废话将她拉过来,“你看你,手心里凉凉的,一起暖暖。”

      小叶子支支吾吾,李霁洄干脆帮她脱去鞋袜。

      “啊,娘子,这不合规矩!”

      李霁洄没听见,将她的脚按进盆里。

      “做女子不一定要总是害羞,咱们一样大大方方的,以后我叫你做什么,别害臊,做就是了,知道不?”

      小叶的眼睛像小兔子一样红,缩着肩膀摇摇头:“娘子,仆,仆听不懂。”

      李霁洄一拍她的肩膀,将她搂了过来,“没事,如今听不懂,以后一定能懂。”

      小叶子点头。

      洗完脚,李霁洄突然一怔,看向窗外。

      “方才祭拜时,怎么没见到李琢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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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噩梦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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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2个月前 来自:辽宁
    全文23万字左右,有番外,量大管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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