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离宗后

作者:山茶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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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宗


      三月初三,万里天晴,正是一个出游的好日子。
      慕忧咽下最后一口灵果,懒洋洋的卧倒在身后的稻草上。从万剑宗坐上前往云城的牛车,直到今天已经足足过了半月。
      这一路上的颠沛流离,风餐露宿,回忆起来只剩下满满苦涩。
      这是慕忧作为万剑宗弟子第一次离宗历练。
      万剑宗,剑道第一大宗,盛产剑道天才,是无数剑道修士梦寐以求的修习之地。无数修士费心费力想要前往而不得的地方,是慕忧的出生地。
      据说,慕忧降生那日天降异象,先是彩云漫天再是雷鸣不断。
      待一切异象散去,从天而降一纸文书,上面只有两字——慕忧。
      慕忧二字,天道赐名。
      慕忧的生父母在那之后双双飞升,万剑宗掌门将慕忧收入门下亲自教授剑道。
      在话本里,慕忧这样的出生剧本秒杀大批修士,妥妥的大女主剧本。日后的修习当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成为修真界的剑道领军人物也是指日可待。
      然而,慕忧好巧不巧,对剑道一窍不通。
      慕忧打了个哈欠,随手捞起一枚灵果咬上一口。
      六岁那年她开始和掌门学剑,只要手持剑,她就站不稳。只要阅剑经,她马上睡着。倘若运剑法,她直接晕倒。掌门和她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三个月最终放弃。
      医道,刀法,棍法,丹道甚至合欢,总之万剑宗有的没的她全试了一遍。最后选择成为一个阵修。正巧,万剑宗从未教习过阵法。
      更巧的是,修真界第一阵法门派,聚灵派和万剑宗颇有渊源,详细来说就是死对头。
      并非说阵法不好,只是比起剑道,阵法似乎总带有一丝笨拙感。小阵杀伤力不大,大阵耗时太长。比起怼天怼地,越级杀怪的剑修来说还是少了许多爽感,按理说,手握凤傲天剧本不该如此。
      总之,既然无师可拜,多年以来慕忧就独自在万剑宗摸索,掌门则不定期的去聚灵派友善借书归来,就这样在万剑宗平平淡淡的过了二十四年。
      当今世道灵气充裕,各种妖兽横行,为保证弟子的安全,万剑宗掌门特设一禁制,唯有通过的弟子才能获得下山历练的资格。但是,这道禁制有一大半是关于剑术对弈的,对身为阵修的慕忧不甚友善。
      六年前慕忧就向掌门提出了抗议,但是掌门只是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胡须,嘲笑她身为阵修居然连一个小小的禁制都破不了,还是老老实实在门派内修炼吧。
      慕忧相当不满掌门的态度,但从此也再没提过禁制的事,她偏要让那个臭老头看看自己是怎么破的禁制。
      没想到这一犟,慕忧就被禁制困住了整整六年。半个月前才凭借一些小手段破了这层禁忌。
      思及此,慕忧的嘴角露了些许笑意,她刚一破阵就给掌门传了通简讯。
      禁制连一个小小阵修都困不住,掌门你还得多练。
      想到自己六年大仇得报,慕忧不免心情畅快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向身旁的车主询问“大哥,咱们今天是不是能到云城了?”
      听见问话,车主先是皱了皱眉,又半睁开了眼,从喉咙眼发出极低的一声嗯,又紧紧闭起了双目,一副不愿与人交谈的模样。
      跟喉咙卡了痰一样。
      慕忧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车主虽然冷淡却也冲散不了慕忧的兴奋。
      他们这一趟出行,好在不是梅雨时节,否则,就算再行驶半月也未必能到得了云城。
      慕忧刚破阵就兴冲冲地下山,结果在周遭一打听才发现,万剑山脚下租借车马的
      商贩虽多,但是都有人早早预定,慕忧完全挤不上去。
      一连几天,慕忧都在山脚蹲守,最后才等来了现在这辆牛车。
      少数几个慕忧认识的剑修刚一下山就直接御剑离开,走之前还大肆嘲笑了一番慕忧寒酸的出行。
      慕忧顺手捞起一枚灵果,在心里默默诅咒那几个剑修飞到一半熄火迫降。
      她原本打算去玄城,据说那里有着整个修真界最全最多的阵法书籍。但是,要去玄城,起码三年。
      好在慕忧比较开朗,既然玄城去不了,那从云城一路前往玄城也是一样的。总之,漫漫仙途,一切随缘最开心。
      慕忧咽下一口仙果,又开始看起了车外风景,一路的树郁郁葱葱透露着磅礴生机,但是看久了也难免让人有些厌倦。
      “大叔,云城有什么特产吗?”慕忧转过头企图与车主交谈,等了半晌也没能等到答复,她便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大叔你先前有去过云城么?”
      “嗯。”这回总算是得到了回复。
      半个月以来,慕忧时常与车主交谈,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一个人自顾自地说,只有极少数时候会得到回复。即使有最多也只是一个简单的嗯。
      慕忧觉得,还蛮新奇的。
      所以她给自己定了一个每天让大叔说五个字的指标。今日已经完成一大半了。
      慕忧决定再接再厉。
      “既然会取云城这个名字,想必城主一定是位很浪漫的人。就像话本里一样,劫富济贫,风姿无限。大叔你说呢?“
      没有回复。
      慕忧并不意外,这大叔就像她二师兄养的鹦鹉一样,最开始不会说话,需要人不断开口加深印象才会时不时吐几个字。
      她捞起一枚灵果,决定今天先到这,说话这种事,本就不能操之过急。
      慕忧基本能猜到,外界如此危险,这位大哥说不定是不慎患上了什么应激症,作为修士,她应该包容。
      慕忧咬了口灵果,躺回身后的稻草上。
      今日要是到了云城,日后就又没有人能和大叔唠嗑锻炼说话能力了,哎,想想也是可怜。
      慕忧暗自思琢着要不在车上刻一道锁音阵给大叔,每日多练练,说不准几十年后就能正常开口了。
      慕忧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行,高兴的又吃了枚灵果。
      说来,她已经半个月未曾刻过阵法了。
      刻阵的心思一起便难以消停,慕忧心神微动,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刻刀,在宗门,她就时常用石子刻阵玩,现在嘛,用灵果也是一样。
      慕忧轻转手腕,刻刀便灵活的在果子上留下了几道痕迹。
      刻刀越动越快,眼看只差最后一笔就能完成。
      “哞~“拉车的牛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突然停了下来,惊的慕忧手中的灵果落了地。
      慕忧猛地抬头,刚想发怒,就见两男一女缓缓地从林间走出。
      三个人,左右不超过十四岁。
      慕忧顿感无趣,满腔怒言也咽回肚中。她不骂小孩。
      那几个人显然没有注意道慕忧的心理变化,中间那个似乎领队的男孩上前一步自顾自的大喊“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小爷我是这条道的道主!你们要是识相就把灵石交出来,小爷让你们过去,要是不识相。。”领队男孩撇嘴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哼哼笑了两声,给众人留足了想象空间。
      不知什么原因,一时间众人相顾无言。
      听到这番狠话,慕忧眼睛亮了亮,早就听说凡间界会有山贼现身,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慕忧不由得想起前阵子看过的话本《纯情山贼往哪逃》。可惜,那里面的主角发完狠话之后就被人抗走了。
      想到这里,慕忧的眼神不由得带上几分探究,打量了一番领队男孩又自顾自的摇摇头。
      啧,小身板扛不住吧。
      领队的男生被慕忧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但是为了维持气势,还是硬挺的站在原地,直到旁边的小女孩扯了扯他的衣袖。
      “楠哥,要不...要不算了吧...要是领队发现了,他会生气的...”
      “你不要怕,领队不会发现的,等拿到灵石,就可以买你喜欢的首饰了“
      “楠哥说的对,我们可是魔修,出门历练本该如此!“
      几人交谈的声音虽小,但还是清晰的传到了慕忧耳中。
      魔修?慕忧从记忆里翻出这个概念,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点了点头。
      怪不得。
      慕忧第一次见到魔修,倍感新奇,刚想开口交谈一番。却发现身旁的车主猛地睁眼,抬高音量大喊“你们是魔修?”
      大概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领队“的音量略微降低,”是...是又怎样?你怕小爷我了?怕了就给小爷乖乖听话把灵石交出来,不然我就...“
      还不等那男孩开口说完,牛车不知受了什么影响,便飞一样的冲了出去,冲撞开了挡路的魔修三人组。
      牛车毫无预兆的行动让慕忧整个人猛地向后倒去,连想震惊车主会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待慕忧慢慢适应了车速,忽然,腰间传来一股拉扯的力度。她刚低头,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蓝光闪过,带着她的乾坤袋消失在视线之内。
      一息之间,她多年来攒的所有灵石,全部没有了。
      蓝光闪的极快,但是隐隐能感到一股陌生阵法的流动。
      意识到那个阵法可能的来源,慕忧顶着狂风翻了个身,试图从高速行进的牛车上一跃而下。
      慕忧的手刚攀上车沿,车主眼疾手快,先一步拉住了慕忧的道袍一板一眼的开口”到云城前,静止下车“
      慕忧拽了拽衣尾,纹丝不动。
      慕忧抬眼,对上车主空洞的眼睛整个人停滞了一瞬。
      待看清车主脸上的死气,慕忧才恍然自己先入为主被误导车主重病在身。
      车主并非重病,甚至,他都不是人类,只是炼制的傀儡。
      几个想法在慕忧脑中来回转了一圈,几乎已经得出了真相。
      慕忧扁扁嘴,只好慢慢的把手从车沿松开,讪讪的坐回原位。
      牛车渐渐驶回原速,慕忧的心境几经辗转。
      那个陌生的阵法在慕忧脑中挥之不去,可惜蓝光闪的太快,她连一眼都没看到。慕忧深吸一口气,有些兴奋。
      看来魔修里,也有很优秀的阵修。
      慕忧笑了一声,默默把魔都加入她的游历行程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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