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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
周围静谧一片,血液浸透身下的断竹,宿芊舟仰面朝天,不由自主地愣起神。她竟然踩进猎户的陷阱,还被捅了个对穿。
新生后的第一次受伤竟然是因为赶路太急,自己踩进去的。
她从坑里爬出来,面不改色地将断竹拔出,任由伤口自己愈合,不过几息就止住了血。幸好选的材料好,不然这一下又要寻找新身体。
身后踩断树枝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回头,身上还穿着那身染红了大半边的衣裳。
面前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留着络腮胡一脸凶相,背后的竹笼里装着什么东西,只露出模糊的白色。
狗吗?宿芊舟心里疑惑,嘴上解释道:“你的陷阱挡路了。”
猎户听到这一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一个姑娘家家独自上山弄坏我的陷阱不说,还敢出言挑衅,你真是活够了吧?”
“我没有。”宿芊舟不知道,他是听不懂话吗?
“那你还不跪下给爷爷认错!”
“这是你们这里的规矩?”宿芊舟想明白了,然后纠正他:“不对。”
她指了指那个刚刚爬出来的深坑:“你的陷阱伤了我,你向我下跪道歉。”
“我呸!你个丫头片子,敢耍老子!”猎户龇起牙,带起脸上的横肉,他拿出背后的柴刀一步步向面前的宿芊舟:“老子今天就将你砍成肉酱喂这山里的野狗!”
宿芊舟躲也不躲,突然开口道:“你身上背过人命吧?”
猎户迟疑片刻,觉得她这回是害怕了,对于将死之人他不介意说一说自己的丰功伟绩,“哼,老子当年当山贼的时候那是吃人肉喝人血过活的!”
“那就好。”
“什么?”
本应该出现在她脸上的惧怕慌张没有出现,只见宿芊舟活动了一下手腕,像是在适应别人的身体,那双眼睛却紧盯着猎户,如同蓄势待发的狼。
猎户被她的眼神唬住,又觉得她的行为也十分怪异,他这时才注意到宿芊舟深色短打上洇湿的一大片血迹。
果然不是错觉,他就记得这丫头好像把一根手臂粗的竹签从胸口拔了出来。
她为什么没事……?
“他娘的,你是人是鬼。”猎户咽了咽口水,握刀的手已经有些不稳。
面对这样又坏又蠢的东西,宿芊舟不会再陪他闲聊。她虽然没有修为,力气和身法还是在的,迎着猎户的刀她躲也不躲,直接冲了上去。
扑哧。柴刀捅入血肉的声音。猎户睁开眼,发现宿芊舟的左肩被自己砍了个对穿,手臂摇摇欲坠,好像再稍微一动就会从身体上离开。
他平复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心存侥幸地看向宿芊舟的脸,然后像是突然被扼住了喉咙的鸡,只顾着睁大眼睛,身体完全僵住。
那张脸上哪有什么临死的恐惧,挂着淡笑,一双眼睛里完全是、完全是兴奋!
再用力一点就好了,把她砍成肉酱!管她牛鬼蛇神,老子不是吓大的!
猎户这样想,想要用力砍到底,把她劈成两半,却见刀的方向完全不听自己使唤。
他眼睁睁看着宿芊舟徒手握着刀背将它拔了出来,没有东西堵住的伤口迸发出热腾腾的血,撒了猎户满脸,猎户这次是真的看清了,看清宿芊舟肩膀上长出血肉将手臂又重新连接在一起。
“你想我死吗?”宿芊舟再次开口,在她如此直白的眼神下猎户撒不出慌,他点点头:“你去死吧,你去死吧……”语气与其说是愤恨,不如说是乞求。
“那就好。”又是重复的一句话。
什么好?好什么?
猎户僵硬着,想不出个所以然。紧接着他手中的刀被彻底夺走。
他最后的记忆,是自己没有头,晃晃悠悠的身体。
宿芊舟厌恶地扔开手里沾血的刀,随手在衣摆上抹了两下,嫌弃得很,
“脏死了。”人也是,东西也是。
他倒下的地方正好是竹笼的位置,笼子被他这么一压直接碎了,里面的东西被放了出来。
它顶着一对白绒耳,吊着眼梢,一条蓬松的尾巴环在身边。
宿芊舟这时才看清它。
“原来是狐狸。”她说话间,本来准备离开的狐狸又转了回来,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她的手心。
宿芊舟蹲下身,顺势握住它的嘴,盯着人家的眼珠子漆黑一片了无生气。
不知道的看见场上这一片狼籍,估计还以为她是什么欺男霸女的妖邪。
她对着狐狸说道:“他伤天害理,我惩恶扬善。”
狐狸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她手上晃了晃,“我知道你听得懂。若人问起你就这样说。”
狐狸挣脱开她的桎梏,仰起头舔了舔她的手心,宿芊舟认为它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她不再纠缠,起身放它离开。
宿芊舟没把这个当回事,她不在意一只狐狸,也不是很在意踩进陷阱。要不是这猎户自己凑上来,她没那个精力找他麻烦。
但顺手做了一件善事,也不算与她此番背道而驰。
她抬头确认太阳的方向,继续径直向西行去。而在她走后不久,猎户旁边的草丛又冒出一双吊起的眼睛,盯着她离去的方向。
宿芊舟几经辗转,终于在一个月后的傍晚到达苍山角下,太阳还留了半边挂在山巅,整片天霞红透着紫。这里被沧月门庇佑,百姓安居乐业,集市上热闹非凡。
宿芊舟挤在人群之中,却和整个集市仿佛割裂的两个个体,街边那么多个摊位没有能吸引她兴趣的,慢节奏的傍晚只有她逆着人流匀速笔直地前进。
"糖人糖人!等等我!"七八岁的小男孩像是一头小牛,宿芊舟被他不留余力地撞上,撞到旁边谁的怀里,有些愣神。
她又忘了,自己此时的修为要小心应对周围的一切,即使是个小娃娃。
卜灵昀一条手臂护着撞过来的姑娘,另一只高高举起的手上抓着咬了一口的糖葫芦,怕山楂的竹签子扎到她,嘴里的那一颗还没来得及嚼,腮肉被顶起一个半圆。
他看着怀里的姑娘,正好能看见她纤长的睫毛眨也不眨,想着她是不是吓到了,于是出声询问:"姑娘,你还好吗?"
宿芊舟闻声回过神,和卜灵昀拉开距离,她抬头看这个面熟的“人”,同他道谢:"多谢,我无事。"她并无继续交谈的意思,也无意告诉众人中间夹了一只妖兽。
不顾他的欲言又止,她已经离开。
这人没记错应该是前几天那只狐狸。
之前被凡人所困,现在却能化作人形,想来是修为恢复了。
本想与她“恰好相识”的卜灵昀算盘打空有些低落,嘴里的山楂也不香甜了。
可他没放弃,记下宿芊舟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其实卜灵昀掩藏得很好,恐怕沧月门的修者下山,单凭肉眼也看不出这是一只妖,可宿芊舟不一样,她虽然封印了修为却仍然能分辨,是人是妖是魔,她一眼便知。
她随意找了一家还有空房的客栈落脚,第二天一早鸡鸣时宿芊舟从打坐中睁开眼起身,动作干脆的好像一直清醒着。
客栈的早饭无功无过,宿芊舟不讲究这些口腹之欲,填饱肚子就好了。倒是旁边一个俊俏的男郎够引人注意。
是昨日那只狐狸。
貌似因为自己的脸蛋而惹上了麻烦。
他对面的男人满口黄牙,倒三角的眼睛看他像是看着什么金元宝:“郎君来此处是为何事?”
卜灵昀被人拦住了去路,不想平添事端,仍然好言好语:“为沧月门选拔。”
那男人眼睛转了一圈,嘿嘿一笑,“原来是想当仙人。那选拔千里挑一难如登天,我这儿有其他的门路可助你。”
“郎君成仙不过是想飞黄腾达,何不走我这条捷径?”他循循善诱。
“不用了,多谢你的好意。”卜灵昀这厢应付着他,心早就飞到宿芊舟身上了,看她想走立刻要跟上去,奈何眼前的男人一直阻拦,身子都快贴在他身上了。
黄二发哪能让他如意,这样的极品卖出去那得值多少金子,他已经视卜灵昀为囊中之物了。
“哎,你这小公子,我看你仪表堂堂的怎么偷人东西?”他大声嚷嚷,恨不得所有人的视线都看过来。
卜灵昀也愣住了,他连忙说:“我没有拿你的东西。”
“哼,光凭你的嘴说吗?”黄二发眼珠子转来转去,“你得和我去县衙一趟,当着县老爷的面再说别的!”
只要顺理成章将他带出客栈,他一个外乡来的,人生地不熟能跑到哪儿去。
周围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都在看他们。
小二这时候走过来不耐烦地驱赶,“去去去,你们趁早去报官,不要挡住我们店里做生意!”
卜灵昀哪里被这么对待过,一张脸涨得通红,又添几分姿色,真是慌乱得我见犹怜。
黄二发愈发满意,心切地抓住他的手腕就往外拉,“走!”
卜灵昀没有防备,被拽的一个踉跄,在这种陌生的地方,他下意识地寻找自己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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