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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魂暴动
山脚下,灯火在雪幕中晕染成朦胧的光斑,偶尔几声犬吠声刺破风暴,瞬间又被吞没。
兽魂罗盘指针指向海拔四千五百米处暴风雪眼。
一抹红色身影立于风雪中,嗓音冷得如同坠落地面的冰雪,“找到你了~”
身为地府妖冥使,司妶专司缉捕陆地上作恶的走兽亡魂,防止其扰乱阴间秩序。
此番巡查人间,却发现兽魂暴动。
泛着金光的锁魂链凌空甩出。
雪豹一跃而起飞身上岩石,它前肢肌肉绷紧,利爪刺入岩土,岩屑随着俯身动作簌簌坠落,低沉的怒音是领地遭到侵犯的警告。
引魂铃卒然炸响,整片雪原的兽魂异常暴动。
她踏着阴气凝成的阶梯凌空跃起,发间银铃震出摄魂音波,声浪所过之处,积雪腾空化作冰刃。
雪豹从岩石俯冲而下,前爪刚触及地面,锁魂链便已缠上它的左前肢。
鞭梢镶嵌的镇魂钉刺入皮毛,那团蠕动的黑气从身体溢出萦绕在他四周。
刺痛引得雪豹发怒,又朝她扑来。
司妶旋身躲开的刹那,脚下的岩石已被雪豹的利爪劈成两半,碎石飞溅中混着黑色的混沌之力。
在它仰天嘶吼中,一公里外的狼群集体竖起耳朵。
“乖一点,等本座将混沌碎片从你体内抽出,就放了你!”
她必须赶在碎片觉醒前完成抽取并净化,否则不出一年这片雪原的野生动物将不复存在。
幽冥之力探入雪豹体内,那枚凝结在兽魂中的混沌碎片如同活物般扭曲,黑色的纹路顺着她的手腕疯狂蔓延。
这具不久前撕裂幼狼喉管的躯体此刻忍不住颤抖。
它仍是不屈地昂起头颅,裂开的嘴角淌着血,滴落在雪地里如红梅绽放。
耳畔同时响起兽魂的悲鸣与混沌的咆哮,引魂铃悬停在半空,被两股力量拉扯着。
灰狼的身影在暴风雪中若隐若现,领头狼嗅到雪豹伤口渗出的血腥气。
狼群保持着完美的扇形包围圈,右侧三匹狼的前爪已陷入雪中蓄力,左侧两匹狼则用身体挡住退路,而山崖阴影处还藏着两匹狼。
它们佝偻着背脊,毛发因愤怒而根根竖起,喉间滚动的呜咽声里混杂着幼崽残存的气味。
最年长的头狼死死盯着下方受伤的雪豹,乍然仰头长啸,前肢刨雪的动作泄露了压抑的杀意。
其他灰狼呈攻击性前倾,蓄势待发。
狼群渐渐缩小包围圈,最瘦弱的那匹母狼竟反常地冲在最前方。
雪豹挣扎着想要逃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司妶早已注意到聚拢的狼群,可惜她被黑气缠住,一时脱不开身。
雪越下越大,男人哈着白气拦住苏牧野:“苏医生,这么大风雪要去哪?”
“上山。”
手电筒在暴风雪中划出一道光柱,照见他冻得发红的指节。
拔都折返回房,拿出羊皮袄拍在他肩上,操着略带口音的普通话,
“梁所长昨天发现幼狼全被掏了肚子,你独自去就是送死!”
狼嚎声从三岔口方向传来,苏牧野顾不上这些,最近被咬死的动物越来越多,作为野生动物救助站的兽医,他必须去。
“放心,我有经验。”
雪地车引擎的轰鸣声裹挟着狼嚎,后视镜里映着拔都欲言又止的脸。
厚厚的雪地里划出两道长痕,老林子的轮廓在视野尽头起伏,像一群蛰伏的巨兽脊背。
雪地上交错的足迹不只有狼群痕迹,那些深浅不一的凹坑里混合着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掌垫纹路,还有几道几乎被雪掩埋的人类足迹。
红色斗篷在雪地里格外醒目,斗篷下露出半截苍白手指正死死扣住雪豹后颈。
雪豹瞳孔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色,一团雾气在里翻涌。
司妶抬起低垂的眉眼,目光注视着远处的灯光,用狼群才能听懂的兽语传话:
“它被凶兽混沌碎片附身,你们杀不死它,不如逃命去!”
那些低吼声骤然停滞,头狼的耳朵转向树丛方向,鼻翼翕动间捕捉到人类气息。
迫于眼前人释放的威压,狼群警惕着一步步后退,直至完全消失在风雪中。
苏牧野赶来时,雪地上除了狼群和疑似雪豹的足迹,再没有第三种生物的痕迹。
没有时间多想,他顺着梅花瓣的足迹向北攀爬。
此刻百米开外的岩缝中一双兽眼倒映着一道红色身影,灰白色的皮毛与岩壁融为一体。
她手中攥着铁链,铁链的另一端绞住雪豹前肢。
利爪在地上刮出深痕,鲜红的血液将地面染红一片。
“负隅顽抗,冥顽不灵!”
司妶并不理会它的反抗,试图抽取它体内的混沌碎片。
苏牧野踏入雪域时,那抹刺目的红格外惹眼,却看不清她的脸。
他举起麻醉枪对准雪豹。
司妶挡在雪豹身前,锁魂链轻轻一拉,惯性朝反方向甩出,却在与麻醉针相击中化为虚影。
“你没事吧?”
兽用麻醉药按照动物体重计算剂量,会对人体造成过量风险,苏牧野不由担心。
红色斗篷边缘扫过脸颊,从肩头滑落半截,露出一张苍白如冷玉的脸。
大雪落在她鸦羽般的睫毛上碎成细小的雪花,眼尾上挑处暗藏阴纹,唇色像是裙摆上那朵妖冶的彼岸花。
“我是兽医,来给它治伤。”没听到对方回答,苏牧野出声解释。
司妶拔下脖子上的针头,锁魂链在雪地上拖出蜿蜒的痕迹,顷刻间消失无踪。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苏牧野虽心中疑惑,却还是收回了视线,决定先麻醉雪豹,替它处理好伤口,再去寻人。
司妶立于山巅之上,俯瞰男人为雪豹包扎伤口。
旁边地上的背包上印着野生动物救助站几个大字。
大雪天,他居然一个人山上,司妶看不懂这些人类。
待男人离开,她回到原地,如今雪豹昏睡,正是抽取混沌碎片的好时机。
指尖凝结的幽冥之力渗入它因呼吸起伏的皮毛,在即将触碰到心脏位置的混沌碎片时,被无形压制。
不对...这力量在排斥...
手腕处青筋暴起,皮肤下浮现出蛛网状的黑色裂纹,那是混沌本源在抗拒外来者的烙印。
原本用于抽取碎片的幽冥之力竟开始逆向流动,像被什么东西吸引扭曲着刺入掌心。
随着混沌碎片的反噬加剧,她试图撤回幽冥之力,却发现黑色纹路末端绽放出血色冰花,顺着她的手臂蔓延。
雪崩的轰鸣声从山脊传来,山巅的积雪化作流动的固态河流,裹挟着断裂的树枝与碎石沿斜坡俯冲。
新鲜雪花的凛冽清香中混杂着一股木质香刺入鼻腔。
失重感裹挟着积雪的流动声将她吞没,陷入雪层的刹那,兽类的本能先于理智苏醒。
混沌之力的反噬竟让她维持不了人形!
她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利爪拽住那人外套,积雪正从他们头顶轰然倾泻。
嗅到他身上混杂的动物气息,司妶并不讨厌他身上的味道。
爪垫撕裂的疼痛在低温中反而钝化,冰雪落在毛发上,她抖了抖耳朵,喉咙里发出幼豹的低鸣。
岩石的棱角抵上后背,苏牧野听见自己的闷哼。
幼豹幻化成黑猫形态,肉垫重重拍在男人脸上。
“醒醒!”
零下的温度,他若是在这里一直昏厥,恐怕再也醒不过来。
肉垫第三次落下,苏牧野的手指有了反应。
他试图抬手想要触碰,却被司妶的尾巴尖勾住手腕。
这个充满掌控欲的动作,与温顺的宠物猫截然不同。
他这才看清,眼前是一只黑猫,可是冰天雪地哪里来的猫?
见人终于苏醒,她咬住他袖口,想要把人拖起来,却显得笨拙无力。
垭口上方再一次传来积雪崩塌的声响。
苏牧野撑起身体,拿出背包里的羊皮袄,将黑猫包裹起来护在心口,朝山下走去。
每走一步,足迹在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偶尔脚下踩空,踉跄几步,怀里的小猫始终稳稳的被他抱住。
拔都的皮靴声从斜刺里截住去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的狼头纹,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黑猫弓起背脊,利爪从粉肉垫探出阻止来人靠近。
“没事。”苏牧野的大手落在它脑袋上轻声安抚。
“苏医生,我听见雪崩的声音,特意来找你!”拔都打量着他怀中的黑猫。
苏牧野催促道,“尽快下山,雪崩随时会发生!”
拔都是本地人,对路况较为熟悉,他走在前方带路,苏牧野紧跟其后。
回到所住的毡房,苏牧野第一时间拿出药箱处理黑猫身上的伤口。
脚底传来的刺痛,让她蜷缩的爪垫卒然展开,爪子拍击时带起的阴风掀翻了茶几上的黄历纸,一道血痕落在男人手背。
“好心给你处理伤口,怎么还恩将仇报?”苏牧野食指戳在黑猫脑袋。
司妶陷入短暂迟疑,猫眼里尽是人类复杂的情绪变化。
缠着蝴蝶结纱布的脚掌被她心虚的蜷进尾巴里。
月光刺破云层时,小猫蜷缩在男人怀中,绒毛尾巴无意识地扫过对方手腕。
魍魉城中的兽魂们若是知道地府以冷酷威严著称的妖冥使豹尾大人,此刻正被凡人当成取暖的炭炉,会是怎样的表情?
感受到他逐渐平稳的呼吸节奏,司妶跳下床,肉垫轻踩在木地板,门轴吱呀转动开来。
一只麻雀扑棱棱落在屋外的院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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