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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初秋时节,落叶纷纷,凉风游荡在山间各处,驱散了残留的暑气。
边烨打开了房门,不是想感受这凉爽的天气,而是那阵动物的嚎叫已经持续好半晌了。
循声而去,行至竹篱边,他闲来无事种了些花草,用竹篱圈隔。
声音的源头是一只小狐狸,通体雪白,蓝黄异瞳,看起来刚成年的样子,煞是可爱。从瘦小的身体和杂乱的毛发可以看出,它过得并不好,想来是为了找些食物填充五脏庙,才会光临这小小的寒舍。
小狐狸的后腿被卡在了竹篱间,动弹不得,边烨还未靠近,就遭了它一通嘶吼。
这小家伙的警惕性倒是强。
为防被它咬伤,边烨随手捡了根细长木棍抵住小狐狸的脖子,另一只手则小心的掰开竹枝,怕伤到它不敢太用力,稍微费了些功夫才把小家伙放下来。
重获自由后,小狐狸拔腿就跑,连声谢谢都没有,当然边烨也不在乎。他摇了摇头正要回屋,却听“咚”的一声,哀嚎声再度响起。
边烨眉头微蹙,再见到小狐狸时,他整个人都无语了。
也不知怎么搞的,刚刚脱离险境,按理说应该长点记性才是,可这小家伙竟一个坑里掉两次,再度被卡住了。
这次是被卡在了罐木丛中,比起修整的竹篱,难度增加了不少。
再见边烨,小狐狸的眼中没了方才的警惕防备,有的只是弱弱求助,配上细软哀婉的叫声,更显楚楚可怜。
罢了,就再帮它一回吧。
不过这次获救后,小狐狸未再有所动作,只是仍旧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边烨。瞅了瞅小家伙后腿的伤口,边烨轻柔的将它抱在怀里,带着它回家去了。
小家伙很乖,任由他上药包扎都未有过挣扎抗拒。
边烨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小家伙眼眸微眯很是享受的样子。
包扎完毕,边烨去厨房拿出存的一块肉炖煮了,煮得十分软烂,肉香四溢,很快就被小家伙吃得精光,连汤汁都不剩。
边烨给小家伙做了个简单的小窝,铺着旧棉絮,还算温暖舒适,看着小家伙安然入睡的样子,他心里亦是涌上一股暖意。
过了几天,小狐狸在他的照料下伤口基本痊愈了,不止如此,就连略显杂乱的毛发也养得油光水滑,手感更甚初见。他也从单纯的摸脑袋,发展成了下巴肚子都要上手,小家伙享受之余,还会发出“嘤嘤”的叫声,也不知是感到满足还是在撒娇。
边烨探查过了,小家伙就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并未开灵智,没有能修炼化形的迹象。外出除妖邪之时,便在院墙周围设下结界,以防邪物的侵扰。
却不知本该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的结界,未开灵智的小狐狸轻而易举的走了出去,迈开四只小短腿,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屁颠屁颠地追逐着一团散发着荧光绿的黑雾,来到了一条小溪边。
黑雾化作无数颗萤光小点四散开来,随着夜风飘散,不过须臾便又聚拢,一溜烟的钻进了小狐狸的身体。
一道剑芒猛然袭来,击散了少部分没来得及融合进小狐狸身体的萤光小点。闻到熟悉的气味,小家伙立马转身扑向边烨,被抱住后顺势攀上了他的脖颈。
边烨以为小家伙是吓着了,忙顺毛安抚。
今日碰上的雾妖,他一进入竹林就觉不对劲,便握紧了佩剑承钧,准备随时迎战。结果却是被困林中的人都救出来了,仍不见雾妖有何动静,默默观察了半天,又并未发现此妖沾过人命,就只当它是生得邪门了些,然后打道回府。
岂料竟是将主意打到了这小家伙身上。
回到屋子,趁小家伙专心进食,边烨再一次对它进行了探查,比上次更加细致,更加全面。
仍旧一无所获。
难道是他想多了?
它就是一只普通的狐狸,雾妖找上它并非有何企图,而是随手抓到的猎物?亦并非是尾随他一路至此,而是随意晃荡来了这庆山?
下巴嘴角突然传来的湿润感觉中止了边烨的思索,小家伙的两只前爪不知何时扒住了他的肩膀,用舔舐撒着娇呢。
“别闹。”
边烨嘴上说着制止的话,语气却很宠溺,只是眼神中透着些许无奈。
这小家伙,怎么这么黏人?
自从小狐狸伤好后,对边烨的态度就由防备警惕直转为信任亲昵,只要边烨在家,无论他做什么小家伙都会屁颠屁颠的跟上来,时而翻着肚皮等他抚摸,摸得爽了还会发出尖细活泼的笑声,时而趴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或慵懒的睡了过去。
夜半时分,狐狸的哀嚎在寂静的山间显得格外突出,若是哪个胆小之人路过此处,听到这尖细幽怨的嚎叫,只怕会以为撞鬼了。
边烨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看一旁耐心等着的师弟,无奈道:“你自己有窝,别总是跟我挤。”
小狐狸每每听到此话,都会先愣一下,边烨就知它定是听懂了。
然而小家伙刚开始还会做做面子功夫照做那么一会,半夜趁他熟睡时再偷偷爬上床钻进被窝,此时的边烨睡意正浓,见它虽往自己怀里钻,却是规规矩矩不乱动,便懒得去管,任由小家伙与他同床共枕。
所谓得寸进尺就是这么来的。发现跟边烨挤一张床不会有什么后果,小家伙就没了顾忌,一到睡觉时间,便自觉钻进被窝。边烨见赶不走,便决定等它熟睡后再把它抱回狐狸窝,哪知小家伙非要等到他睡了才肯睡,就只好先闭目养神,等小家伙睡着把它抱走。
然而小家伙总是半夜醒来又偷偷钻回被窝,一察觉边烨有将它抱走的心思,就可怜巴巴的盯着他,不时嘤嘤一下,活像受了欺负的弱女子。
边烨顿时心软了,半推半就之下,勉强准了小家伙的得寸进尺。
只是今晚不行了。
白日里景岚师弟带来消息,调查了数月的邪物,今晚就要现形了。
数月以来,京郊这一片的小妖精怪隔三差五都会出现异样,要么是异常亢奋,要么就是形容枯槁生气全无,若聚在一起,场面绝不是一般的混乱。
边烨与师弟景岚经过数月的明察暗访,最终确定了今晚妖邪便会有所行动。
今晚,中元节,鬼门大开,宜搞阴谋搞破坏。
“师兄,已经有人往群妖冢靠近了。”
正在安抚小狐狸的边烨闻言不禁顿住:“群妖冢?”
他听师门的前辈提起过,两百年前,荒月谷谷主练宁暄率谷中群妖围攻前朝帝都,打破了朝代更替的秩序,被以丛云山为首的仙门各派联合所灭,谷中积攒的妖气过了百年才堪堪消散。
昔日令各界忌惮的荒月谷,就这么成了谷中群妖的坟冢。
早已沦为普通荒野的群妖冢,如今也是有人惦记了?
这么一来,哄小狐狸这事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边烨施了个昏睡的咒术,让小家伙从闹腾丝滑的过渡到了安静状态,再抱着它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心里默默道歉,今晚不能让你黏着我了,就乖乖的睡个好觉吧,才放心和师弟离开了庆山。
俩人前脚刚走,后脚小狐狸就醒了过来,不知怎的,情绪颇为暴躁,嚎叫了半晌都不见边烨来安抚它,便迈开沉重的步伐,东倒西歪的将整个小院找了一遍,仍未发现半个人影。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尝遍之后,小狐狸终于自暴自弃——放弃了挣扎。
眨了眨因痛苦变得朦胧的双眼,眼前景象开始回归清明。
此时此刻,它所在之地离小院竟有数十丈远!隔着夜间山雾望去,一间普通的小院竟有些许飘渺之感。
小狐狸一脸震惊,方才明明只是绕着小院周围转的,怎的转了这么远?
不行,得赶快回去,要是他回来的时候见不到我那就不好了。
可惜脑袋晕乎乎的,返回之心迫切,留意不到脚下,一脚踩空滚下了陡坡,掉进了一处深洞中,再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好不凄惨。
边烨二人御剑行至群妖冢上空,还未靠近,便感觉到了浓浓的邪气,从四面八方汇聚成一团,盘桓其上,经久不散。
邪气下方是一个阵法,流转着红光符文,黑雾笼罩下,竟有几分诡异的嗜血。
阵法中央站着一个黄衣女子,双手作结印之势,口中念念有词,邪气分作几股钻入阵中,符文的光泽愈发的鲜艳,天上的星星似乎都变了颜色。
黄衣女子闭着双眼,哪怕感觉到了有陌生人的气息正在逼近,亦未停止手上的动作,只是在光剑袭来的时候,随手扔出一团毛绒绒的物什,直迎那道能劈石碎木的光剑。
边烨强行收回剑势,差点遭了反噬。不过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乍一看见那团小小的身影,心跳都漏了一拍,就差那么一点点,多日来悉心呵护的小家伙就要命丧他手了!
徒手接住它的时候才惊觉不对劲:小家伙还在庆山,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来到这里?
手中的毛团甫一上手,便目露凶光,亮出了獠牙,多亏边烨多年除妖练出了警觉性,及时将其甩开,才避免了被它咬伤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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