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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翼
好白,好亮……
这是白沂迷迷蒙蒙睁开眼的直观反应。
金属反光的台面,四下纯白的墙,头顶明晃晃的无影灯,还有人,站在台前朦朦胧胧的人影。
视线尚不能完全聚焦,头脑嗡嗡的,周围似乎嘈杂一片,什么也听不清。
冷硬的台面紧紧贴着他的侧脸。他想动一动脑袋,脖颈却是像要被扭断了一般的僵硬酸疼。
倏然,背脊传来尖锐的刺痛!
“唔!”白沂身体一缩,脊背弓起、浑身紧绷,挣扎着想要逃开,还未离开台面一点就被一道力狠狠地勒了回来!
一霎,尖锐刺耳的锁链声哗哗作响,金属生硬的刺啦摩擦声叫嚣着回荡在室内,掺进了原本的喧杂之中。
周围安静了一瞬,随即白沂听见有人大喊:“他醒了!快快,制住他!”接着是一串纷杂的脚步声,“镇静剂!还有麻醉针!大剂量的!很值钱的,千万别给他跑了!”
逃,得逃!
白沂背部猛然发力,想要鼓动翅膀却根本伸展不开!
铁链在用力之下深深地陷入了后背的创口,锐痛顺着神经瞬间扎进大脑,刺进脑海又是一片尖锐嗡鸣。
“呃啊,”白沂咬紧牙关,竭力忍痛,却还是让一声闷哼泻了出来。
不行,不行!
白沂挣扎着用手死命撑着铁链,翅膀用力,拼命向外拉扯。
骨骼发出不自然的声音,铁索勒进羽翼,凌迟般的剧痛如浪潮一波一波袭来,白沂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用力!
“压住他!”有人大喊。
瞬间好几双手沉沉地压在了他的翅膀上。
可白沂却也同时挣脱了铁链!
哗啦!
白沂撑起身,宽大的羽翼倏然展开,横扫而去!
几人合力根本制不住他!
被力道推着后退,又接连被一阵劲风横扫,“碰”的一连几声撞在墙边上。
灰蓝色的羽毛在空中纷飞散乱。
白沂收起翅膀,正要下地,却又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双腿,这是——人类的双腿?
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踉跄下地。
人类的赤足踩在遍地碎片上,引得他紧紧蹙眉。
他扫视整个实验室,密闭的实验室里只有一个出入口,内里狼藉一片,横七竖八倒着人,哀痛呻吟着。仪器、瓶瓶罐罐砸了一地,奇怪颜色的液体混杂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没有柜子,手术台下也只有一个移动底座,根本藏不住!
白沂紧紧贴在门后,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快速地接近着——
没办法了!
白沂死死地盯着地上破碎试管淌出的一滩液体。
液体在他的注视下滚动着,仿若沸腾,又凝练成刀片状,慢慢升起,悬浮在半空中,刃尖反射着点点星芒。
“咔哒!”
门把手猛地被拧开!
白沂意念一动,刀片划过银光闪电般飞出!
咚咚咚!三声轻响。
白沂心一沉。
——是刀片砸在墙上的声音。
门后脚步声缓缓地、沉沉地一步步扣在地上,伴随着仪器的滴滴声,回荡在空间里。
白沂慢慢向后退去,肌肉紧绷。
可是他无路可退了。
他身后的翅膀贴上了冰冷的墙。
就在此时,他看见一把银白的枪探出门口,“咻”的一声,针剂旋转飞出!
白沂向旁侧闪躲!
一切都像是慢动作,可白沂视觉捕捉再强,也只能注视着针剂自他手臂旁边划过,针尖没入他的翅膀。
白沂扑倒在地。
疼痛后知后觉地蔓延开,随即是感觉神经麻木宕机,他试着抬起翅膀,可却无能为力。翅膀仿佛不是他的了。
头脑昏昏沉沉。
黑暗席卷而来。
*
动荡。
动荡不止。
朦朦胧胧的昏暗里,白沂似乎听见周围混乱一片。
身下在摇晃,他好像被什么人抱在怀里。
“别怕别怕,没事了没事了,会好的……”一个声音在白沂耳畔低声道,温润的声调带着安抚,似乎有特殊的魅力,屏蔽了所有的纷乱。
带来了几分难能可贵的……安宁。
怀抱很结实,温和的感觉,熟悉又安心。
为什么熟悉呢……白沂混沌的大脑无法进行思考。大概是这个人的气息太舒服了吧?或是怀抱太温暖了,或者又是声音太好听了,谁知道呢?
安宁并不长久。
“拦住他们!”
大喊声打破一时的宁静,将白沂拉回到了现实。扰人的器械声、砸撞声、打斗声、叫喊声此起彼伏。
拦住谁?
白沂试图动了一下,浑身像是碎了一样,身子轻飘飘的,肩胛骨火辣辣的。
那个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细微的动作,垂头看向他,再次低声道:“别怕,我们马上就出去了。”
那人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此刻却染着焦虑,眉色冷硬,蕴着深深的怒火。
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的脸,白沂却不禁沉迷于这对眼,一时晃了神。
可就在一瞬的功夫,那人忽然抱着他一个转身,白沂一阵天旋地转,感到身后人似乎被什么力道推着向前踉跄了一步才稳了下来,抱着他的手攥紧了一霎又放松了下来。
他受伤了!
白沂挣扎着想要下来,却是根本用不上力气,动弹不得。他无力地倒了回去。
“放下我吧,快走,别管我了……”白沂试图说。
别管他了,有人来救他他已经很满足了。可他已经这样了,连动都动不得了,还成了这般非人非鸟的模样,还救他做什么?累赘罢了。
可他并没有如愿被丢下,抱着他的人似乎还对此怒火更甚,并没有回应他,只是用力加紧了抱着他的力度,力道大到白沂怀疑再抱下去自己骨头都要被碾碎了。
谁啊……?
不管是谁,别管他了……
他心里盘踞着这个念头再次昏迷了过去。
*
白沂再醒来时,初冬阳光暖融融地铺洒在被褥之间。
他闭了几次眼,又缓缓睁开。
他发现自己趴在床上,侧着头,一个不是很大的房间,目光所及是一个铺着绒毯的飘窗,轻薄的纱帘随风浅浅地晃动,阳光隔着帘子,柔和而温暖,这让他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不少。
床边是一个木质的床头柜,一盏台灯,和触手可及的一杯水。
白沂从被子里探出手,摸了摸,温的。
他想起身,手肘撑着,想支起身子,可浑身的酸疼叫他差点没坐起来。头脑晕沉沉的,后脑一跳一跳地疼。他闭眼适应了好一会,才又缓缓坐了起来,靠在身后软软的靠枕上。
这一靠让他登时眼前一黑,强烈的钝痛从肩胛传来,他呼吸一顿,忍过了又一波的眩晕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来。
白沂只好又趴了回去。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记忆如潮水般涌回头脑。
实验室,麻醉,刀……他匆忙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后背——
什么感觉也没有。
他心里咯噔一下,脑海空白了一瞬,他缓缓、缓缓地用手向后背探去。
指尖触碰到了绷带。
没有翅膀。
平平坦坦,什么都没有。
阳光还是那样明媚,可他却忽然觉得冰冷,周身抵不住的寒意弥漫入骨,手臂反折牵扯到的肌肉这才后知后觉地传来撕扯般的疼痛。
他茫然地拽过枕头抱在怀里。
怀里是实的。
可这更让他感到身后的空荡,和内心踩空了一般的虚无。
忽然有动静从门外传来。
白沂偏过头,一侧耳朵对着门口,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并不快,似乎还有意放轻了些许。
有人来了!
是之前救他的那个人吗?可是他又是谁?又有何意?
白沂匆忙翻身滚下床,无可避免压到的伤口不禁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滚进了床下,顺带用意念抽出了水杯里的水,凝成针状,蓄势待发。
脚步声停在门口。
冰针悬浮在空中。
一声轻小的“咔哒”声,门被轻声推开。
一双家居棉拖出现在了视线里,再向上是加了绒的裤腿。
给人一种提不起警惕,十分的温暖、舒适的感觉。
“你醒了?”又是那个同样温润的声音,他似乎是环顾了一周没找到白沂的人影,“你在哪?”
白沂默不作声,只视线静静地跟随着毛绒裤脚在房间里转了一周。那人最终在床前驻足了。
只见他缓缓、缓缓地蹲了下来,单膝触地,接着是一头墨黑的长发铺散及地,然后白沂看见了他的脸,侧着头附身看向床底。
又是那双墨绿色的眼眸,这次映着温和的阳光显得清浅了几分,盈盈仿若盛着整个盛夏的生机。
白沂差点忘记了要呼吸,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得以第一次得以仔细观察他的样貌。
这人眉眼生得十分深邃冷硬,眉峰似剑,眼尾微微上挑,若是敛了此刻眸间温润的笑意,定会带来淡淡却不容忽视的压迫感,给人以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感和威势。
而此时,他眉眼略弯,眸间的安抚和笑意使五官柔化了几分,唇间带笑,又穿着毛绒家居服,双手摊开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攻击性。
可就在白沂要试探着悄悄往外挪的时候,他捕捉到那人的手向前探了一点。
虽然只有一点,但足以让不美好的记忆划过白沂的脑海。
“别碰我!”白沂一惊,慌忙向后缩去!悬浮着的细针瞬间向前飞出!
可那人的反应却更快。
他一抬手,双指轻轻合拢捏住了针,针在他指尖化作了一汪无害的水,顺着掌心淌下,打湿了袖口。
白沂缩在角落里,不安地观察着那人的神色,提起所有防备等着那人表现出愤怒和攻击性。
可是并没有等到。
“没事,别怕,”那人只是笑了笑,似乎有几分无奈,却没有一点烦躁和不耐,“你现在已经安全了,我跟抓你那伙人不是一起的。”
白沂注视着他。
良久,才开口道:“他们呢?”
“杀了。”那人轻描淡写道。
他脸上的笑意似乎消失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原样,一闪而过的狠厉之色快到白沂近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那抹厉色与他周身气场十分契合,似乎那一刹那漏出的冷厉才是这人的底色。
白沂怔愣了一下,随后勾唇笑了,轻轻的、不及眼底的笑:“那很好。”
他从床底出来,坐回了床头。
那人缓步走近,侧坐在了离他很远的床边。
白沂这才看全了那人。
他侧身坐着,乌黑长发用一支木簪子随意地斜斜挽起,发尾及腰。
此刻他并没有笑,眼眸低垂,神色虽不至冷淡,但仍然白沂感到他在尽力压抑着怒气,周身散出的气场隐隐压迫。
“你看起来很强,”白沂注视着对方,看他转过头与自己对视,“教我。”
“我想变强。”他轻声说。
那人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才答应道:“嗯,好。”
他向他伸出了手:“在下予尘。幸会。”
白沂握住了予尘伸过来的手,浅浅笑了:“白沂。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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