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个蛊师

　　叶安楠正在水边嬉戏。洗完脚，天已黑，只有微弱月光照着。她正要回去，却忽瞥到一处发着青绿色光的鹅卵石滩。
　　她好奇地拨开层叠的鹅卵石，迎面而来的，竟是——
　　一条眼冒绿光的蛇！
　　她狂奔至林地边缘，突感脚下一空，整个人迅速往下一栽，摔死在了洞中。
　　——
　　再次醒来，她来到了一面刻有金字卷轴的密闭空间。它们强行涌入她的认知，并非通过眼睛，而是直接烙印在灵魂之上。
　　画风一转，她回到被摔死的洞内，方才的一切恍若一梦。但她好似知道了什么……月初、月圆、月末……越想越滑稽，她便就此打消。
　　疑？身体怎么不疼了？
　　她摸了摸毫发无伤的身体。无意间转头一看，吓得大叫。那蛇也掉入洞中，被惊扰得跳在了空中。
　　她连忙后退：“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啊——！”
　　隔着指缝，见它四处张望，并一口将洞壁钻出的蜘蛛吞之入腹。然后往里捣鼓几阵，出来蜷缩身子睡了。
　　看来只要不主动惹它，就没事。它也不那么记仇嘛。
　　几天后，她渴死了。她也终于明白脑海中那荒诞不经的理论：月初、月圆、月末将复活次数刷新为一次是何意思了。
　　她开始不断呼喊求救，那蛇觉得聒噪，对她又咬又勒。她也不服，常趁其熟睡将它甩醒。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终于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底下是哪家的娃？这地方你咋下去的？”
　　她欣喜若狂地喊道：“叔叔快救我！！救我！！！”
　　“嘿！小娃娃莫急！你命不该绝，当年老子……我在江湖也是有名号的，捞你出来不算个事！”
　　然后，一道黑影如鹞鹰般轻巧落地，几乎只发出细微的声响。
　　叶安楠见到救命恩人，感激涕零；蛇也如遇救命稻草般疯狂扭动身躯。
　　她见状立刻指着它道：“叔叔别救它，它是条坏蛇！正是因为它我才掉进去的！”
　　“原来是个伤人的孽畜。”大叔正要扼断蛇颈，见蛇摇头哀求，手顿了顿，竟直接带她离开洞内。
　　“叔叔，为何不直接把它杀掉啊？”她虽看到蛇摇头，却不信动物真有灵性，不解地问。
　　“让它饿死在洞内，岂不比直接解决更残忍？”
　　她想也是，便安安心心回家去了。
　　——
　　“叶安楠！这么长时日你究竟死哪儿去了？！”奶奶拄着拐杖怒骂，指头几乎戳她脸上。
　　“我……离了多久？”她耸拉着脑袋问。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你爷到处托官寻人，三月都不见你身影！若再不来，过几日的私塾开学，你也是别念了！！”
　　她终于回到梦寐以求的卧房，用热水洗去一身污秽，换上干净的衣物躺在床上。紧绷了数月的神经彻底放松，她眼皮越来越沉，就在意识即将模糊之际——脖颈突然传来刺痛！她猛然惊醒，借助窗外月光，对上那双阴魂不散的蛇瞳。
　　“你！你不是——”
　　那蛇将全嘴叼入她的大动脉，试图咬断，奈何它体型幼小，未能完全得逞。
　　她猛地抓过烛台上的蜡烛，摁在蛇鳞之上，蛇吃痛地松开了她。
　　“爷爷！！！奶奶！！！！”
　　她全然忘却奶奶腿脚不便，所以爷爷推开房门，焦急问：“孙女！怎么了？！”
　　“蛇！蛇！！”
　　二人找半宿未果。她只得将菜刀压于枕下。夜半，脖间再次传来刺痛，她立刻起身拿刀朝蛇刺去！
　　利刃划破蛇鳞，蛇慌忙逃窜，被她踩住尾部，手起刀落正要了结——蛇体内忽地爆发一股强大力量将她震飞数米。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她猛吐一大口血，当场身亡。
　　——
　　恢复意识，她发现自己被埋在冰冷潮湿的泥土下。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她开始疯狂地用手刨挖，直到嗅到新鲜空气，贪婪且疯狂地吮吸着。那夜的疼痛依旧在她脑海挥之不去，她摇摇晃晃从坑中站起，浑身沾满泥泞。走到爷奶面前时，他们一脸诡异地盯着她，并把她当作怪物撵了出去。
　　路过的村民对她指指点点，孩童们拿石头砸她。她蹲坐家门口哭泣，却无一人怜悯和关怀。直到爷奶打开门，对她审问一番，才允许她踏进房门。
　　且自几日后的私塾开课起，叶安楠便常觉师长与学生待她迥异，不仅无故给她甩脸色，还因琐事对她大打出手。一旦反抗，便会遭来一顿毒打。师长对此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默默忍受长达半年之久。这半年，她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她心中自是不甘，但她又能如何？她只能忍，只能忍！
　　“就是她，叶安楠，村里人都传她在家离奇死亡后，下葬不过一周，就自己从坟里爬出来了。”
　　“你说她不会真有死而复生……”
　　“怎么可能！这世间哪有这种荒唐事！”
　　“可这消息啊传得沸沸扬扬，尤其是她那邻居，铁了心地说是真的！”
　　叶安楠拼命捂住耳朵，却发现他们的声音更大了。
　　这几句来来回回说了半年，当真无聊！
　　突然，学堂内倏地闯入一位陌生男子，大声呵斥道：“谁是叶安楠？！”
　　宏大的嗓音让她浑身一颤。幸好周遭同学皆被吓到，因为他说话的同时，也在拿剑抵着师长的脖子。
　　师长瞬间吓得双腿发颤，语无伦次道：“是……是是是……是她！！！”
　　他指向一个空位。
　　她早已猫腰逃走。幸好私塾已下课，她混迹人群中不见踪影，心脏砰砰狂跳。为防止大门被堵，她爬上围栏，一路狂奔回家中。
　　但到了次日早，她还是被爷奶半拖半拽强制拉进了学堂，不顾她的任何反抗和意愿。
　　傍晚，一日无事的她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正要打开家门，胸口便是一阵剧痛。一柄寒剑贯穿她的身体，疼得她表情狰狞，痛苦地溢出了声。
　　虚弱间不知被带到哪里，又被多捅了几刀。她是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卧房的榻边。缓了会儿后，她起身沐浴更衣，对那日的一剑多刺仍有强烈心悸。那人为何要杀她？他是否还会再来？
　　回想起那夜，她只看到印着无数红太阳的黑色裙摆。
　　这时，不远处有个声音在唤她：“安楠？安楠？”她连忙走过去，奶奶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孩儿，你总算醒了！”
　　她觉得甚是温暖，也回握住她。和她温馨聊了几句，才知有人将她的尸体弃于家院。
　　第二日，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继续上课。直到申时放学，几年未见的爹娘竟突然回来了。她甚是欢喜，便把半年间的委屈都倾诉出来，他们当即找私塾先生理论。
　　她本不抱希望，却不想他们回来后：“安楠，我们跟先生说好了，往后若再有人欺负你，准你拿东西防身！只是切记，莫要伤到人。”
　　叶安楠不敢置信：“当真？”
　　“当真！爹娘几时骗你？”
　　“还有，我前些日子……”她吞吞吐吐地纠结半响，最终还是决定咽回肚里。毕竟那人都已把她扔回家院，应该不会再……
　　到翌日早，她高兴地带着厚厚的手套扼住蛇颈（因洞内夙怨，半年前被她逮入竹笼），用细绳将蛇嘴封死，又将它装在大小均匀且留有小孔的麻袋里，系于腰间。这样，他们就不敢再欺负她了！
　　自此，她便日日带着麻袋。稍有不慎，便会把熟睡的蛇头拽出恐吓。师长没再管她，同学们对她的怨恨又添了几分。她也安心投入学习。
　　但随着时间变久，众人渐渐不怕被封住嘴的蛇，她再次遭受了霸凌。
　　整个村镇皆知她是个能复活的神仙。尽管这个世上没有神仙，尽管这只是一个传闻，他们也会对她恶语相向，甚至欺凌。
　　她越想越不甘，便把系着蛇嘴的细绳拽开，将蛇头对准他们。等他们散开，她迅速将蛇塞回囊中，不敢再打开。
　　他们果然不会放过她。如她所想，打开囊时，蛇果然咬她一口。
　　鲜血四溅，它逃了。
　　幸好半年间，她经常将剩饭喂与它吃。它又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怯生生地回来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