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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天雷轰轰,包拯眼前一黑,再次睁眼就看到父母、兄嫂围着自己,涕泣涟涟。可样子似乎年轻许多,他刚要伸出手,张嘴说些话,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难以置信。
只听见哇一声啼哭,父母、兄嫂激动难耐,“唉哟,哭了哭了。能哭就说明没事。”
旁边的接生婆更是连忙作辑讨赏:“恭喜包庄主,母子平安。”
包拯气结在心,出大事了,好么!
他苦学多年,终于考上进士,成为天子门生,又努力耕耘,扫除万难,击败政敌,总算成为天下第一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而现在呢?一步打回原形。
父母、兄嫂接二连三,轮流抱着他,逗弄他,而他依然眉头紧锁,左右巡视,努力回想昨夜发生的事。
那夜,夜深人静,他一人在龙图阁里点灯查看白日的卷宗,处理积压的政务。夫人端上一碗桂花圆子酒酿,两人相对而坐,共饮一碗点心。
夫妻成亲多年,虽然名下无子,但两人和和睦睦,从未拌过嘴。
食物无毒。他俩吃完点心后,夫人嘱咐管家包兴收拾好剩余的碗碟,先行前往厢房入睡。而他,继续处理公务。
直到亥时三刻,他发现早间的案子有疑,正站起身,打算前往书阁查找资料。后背猛然传来一阵剧痛,竟然是他?
不可能!书童包兴自幼跟在他身边,忠心耿耿,不可能受人收买。可闭眼前,的确是包兴举着棍子,凑近看他。
然而这辈子似乎和上辈子差不多,包拯带着包兴多年科举名落孙山,属实两眼一黑,前途昏暗。父母、兄嫂都劝他算了,跟着大哥包兴做生意,打理包家庄的杂务。
可包拯严词拒绝,他知道他一定会在今年中第,也会在五十五岁那年位极人臣。更何况,既然前半生差不多,他更要查出到底是谁指使包兴在那夜痛下杀手。
天圣五年,这已经是包拯第十次春闱了。父亲严词拒绝,母亲敦敦善诱,包拯还是打定主意要去春闱。他又拜别家人,带着书童包兴轻装上阵。
因为所带盘缠不足,主仆两人一路只能风餐露宿,四处寻找破庙道观打尖借住。
是日,风雨突然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包拯包兴来不及躲避,只好躲进一处山洞隐蔽。两人站在山洞口不敢深入,只因山洞虽深,内无光,里面却隐隐约约传来一对男女的对话。
包拯一时之间臊得脸红,他害怕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话,只好东张西望转移注意力。包兴此时尚未成年,不知人事,眼瞅自家少爷面红耳燥,疑心少爷淋雨起高热。
但山洞内的男女似乎没注意到外边有人,一阵亲热后,说起贴己话。
“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放心吧,我的好妹妹,你且看着吧,我必叫那四人死无葬身之地,为你报仇雪恨。”
“你这死鬼....哎...你轻点...”随后,又是山洞内又是一阵呼吸急促声。
这一段对话让包拯包兴听得心惊肉跳,敢情碰上匪徒了。主仆两人相视一愣,不顾外面狂风暴雨,轻手轻脚躲入山林里。
主仆二人夺路狂奔,一路上却再也不敢停留,低着头疯跑,竟让他俩在天亮时分到达东京都城的城门外。
昨夜的暴雨似乎没来过,艳阳高照,距离卯时开门还有一刻,城门外早已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却只有包拯、包兴两人最为狼狈不堪,披头散发,湿透的衣服半干,散发出阵阵难闻的味道。
人山人海的城门外,只有他俩身边空无一人,大家若有若无与他俩保持一段距离。
包拯苦笑,想他从小锦衣玉食,何时如此不堪入目?他尽量捋平衣服的褶皱,扶了扶发冠。包兴吐了把口水在右手,试图整理发型。还好城门守卫兵见多识广,并没有把他俩当做可疑人物,验明身份后,得以顺利入城。
浑身酸臭,包拯带着包兴找到了前几次春闱入住的贡院,竟然全都关门大吉。这个怎么和上辈子的剧情不一样?
包拯一时手足无措,站在街头发愣。包兴站在他身后,自从包拯落下阴影后,包拯就害怕暴露后背。他三番五次提醒包兴并排,出门在外无需遵守主仆之礼。
包兴两眼泛着泪花,感动道:“少爷,你对我太好了。别家的奴仆不是打骂,就是有上顿没下顿,少爷性子随和,又待我特别好。”
包拯呆愣点头,心念,我对你这么好,你不还是要我的命?害得我如此之惨?
这时,一张传单塞到包拯手中,发传单的小厮不管不顾,不分男女老少,见人就给。
【来来贡院!状元的摇篮!进士的故乡!】
包拯见传单这几个大字,欣喜不已,但传单上没写来来贡院的地址,他上哪找?他急跑两步追上发传单的小厮询问。
“唉哟,您是今科的考生?”发传单小厮上下打量包拯,捏住鼻子往后退了两大步。
包拯只好尴尬点头应是,松开小厮的衣摆。先敬罗裳后敬人,不怪他,包拯心中默念。
“那你可听好了,我只说一次,前头直行,第一路口左转,再右转两次就到了。”言毕,发传单的小厮生怕被这乞儿装扮的主仆二人缠上,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混入人群里再无踪迹。
得亏包拯记性好,带着包兴按照指示,沿途又询问了很多好心人士,总算找到来来贡院。
但还有更多人听到来来贡院的大名,吓得连连摆手。有一位热心大婶眼见包拯脸黑成碳,不顾包拯身强体壮、营养丰盛,自以为包拯家贫,好心相劝。
“不是大娘说,你这穷书生,即使再缺钱也不能去那闹鬼的贡院。”大娘连连唉声叹气,她心怀慈悲,最见不得穷书生落难,但她一人在家,也不好让书生留宿。
“闹鬼?”包兴大呼小叫,吓得在旁紧紧拽着包拯衣袖。
“这个......”包拯想说他也是鬼,一缕青烟还魂,面色尴尬,“别怕,只要心里无鬼,人不犯鬼,鬼不犯人。”
包拯甩开包兴紧拽的双手,大臂一挥,钳住包兴前往来来贡院。包兴却被自家少爷这么英雄的壮举感动不已。
来来贡院名不虚传,未到门口,只是到了巷口,阴凉感已经爬上心头,温度似乎都比外边低了好几度。隔壁巷子人声鼎沸,一转身进入来来贡院,四周寂静无声,空无一人,针动可闻。
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穷鬼。即使来来贡院频频传出闹鬼的事,外部空无人烟,内里却人满为患。
店小二愁眉苦脸,他实在不想干了,要不是工钱还没结算,他恨不得立马拔腿就跑。难为这群穷书生,接二连三入住,连鬼都不怕?
包拯带着包兴要办入住,店小二在前头唉声叹气,包兴吓得瑟瑟缩缩,一步不离跟着两人。
“仅余一间上房,你俩要住么?”店小二冷漠撇眼。眼前这对主仆铁定没钱住。谁让脑筋不正常的掌柜只将来来贡院定价压低一成,没钱住也是一种福气。
“上房一夜多少钱?中房和下房真的不能再加两个床位么?”包拯小心翼翼问。他只打算住中房,人多阳气足,价格又公道,即使闹鬼,人多也有个照应。
店小二冷笑:“上房一晚十文,中房十一文钱,下房十二文钱。”
包拯、包兴大跌眼镜,两人异口同声道:“怎么上房最便宜?”
“你要知道,在这最抢手的就是中房和下房。”店小二叹气。
包拯参观完仅有的上房,十分满意。来来贡院的上房宽敞明亮,背靠后山,左边临近小巷,闹中取静。正值正午,阳光西斜,整个上房沐浴在阳光中,照着人周身暖洋洋。
上房里更是有一床、一卧榻,一桌一椅,所用材质皆为花梨木,可见当年掌柜装潢时十分用心。
“就这间吧,长住十天可有优惠?”包拯心念,十天也要一百文,如能把价格压到八十文,考完后的日子手头可宽松些。
“九十文,最低了。这可是东京都城,不是你们那穷乡下。”店小二鼻孔里看人,仰着头不容拒绝。
“好吧,就九十文。”包拯无奈。
包兴见少爷交付好银钱,万念俱灰。要他说,宁可住破庙也不想住闹鬼的贡院。破庙好歹还有神灵保佑。
主仆二人梳洗得当,吃了带的干粮,累得倒头就睡。包拯睡床,包兴睡榻,两人相安无事。直到亥时一刻,门外传来敲门声。
“书生,救救我呀,开门救救我。”
包兴吓得爬下床,躲进包拯的被窝。熟睡的包拯反而被包兴吓得一激灵:“怎么了?”
包兴哭丧着脸,无声用手指了门外。包拯睁大眼,犹疑不定。
门外的女子持之以恒敲门,哀怨悠长的哭声令人心惊胆颤。曼妙的身姿在纸窗上倒影,显然可见,女鬼身着红喜服,头上所带的发式非本朝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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