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

　　我叫金。
　　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今天天气很好，几日雨后的天空万里无云。
　　早上的太阳不算灼热，照在身上倒也有些温度。
　　迎接了照进房间的第一缕阳光之后，转身去浴室上完厕所，刷牙洗脸。
　　擦干净脸上的水，一抬头望到镜子里一头白毛的自己，还是会有些恍惚。
　　这是穿到这个星际ABO世界的第三十天，2077年9月16日，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末。
　　从时间上来讲，和我原本的世界没有差太多，但是科技发展的程度完全没有可比性。
　　而且……ABO这种设定，还是存在于他人创作的作品之中会比较美味一些。
　　虽然现在是星际社会，AO平权的话题也已经退出历史舞台，我仍旧这么觉得。
　　好消息是，我是Beta。
　　坏消息是，我是Beta。
　　作为社会中的大多数，姑且可以被视为耗材。
　　是的，虽然AO平权已经达成，B是社会底层的奴隶这一点却从始至终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毕竟，哪怕是曾经被以保护之名实施囚禁之行的O，在开发了精神力之后，也迅速成为了社会的高层。
　　遑论还有一段近乎将星球毁灭的AO平权抗争史，让双方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而B在那个过程中，像差不多每一部有ABO设定的作品中描绘得一样——成为沉默的大多数。
　　反抗这两个字好像在生物进化的过程中，被B从基因里剔除了。
　　可恶。
　　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除了愤怒，还有难以避免的、对死亡的恐惧。
　　“不舒服？”见我一直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发呆，舍友林蔬花发出疑问。
　　是的，舍友。
　　我还在上学，宿舍是双人间，共用一个卫生间。
　　以及，说是上学，也只是学一年通识课程然后被赶去公安部实习。
　　干的活比正式员工更麻烦，却不会有转正的机会。
　　毕竟，即便是耗材，也有高低之分。
　　“没，”林蔬花就是更高等的B，我说，“你用。”
　　她去的是后勤保障部。
　　整个警察体系中最安全的地方——在没有惹上麻烦的情况下，可以这么说。
　　公安部倒也不是说一定意味着危险，但是耗材之所以被称为耗材，就肯定不会有被安排在办公室吹空调的命。
　　出任务的轻甲虽然有恒温调控系统，但是那一般意味着要去的是随时会被一枪爆头的地方。
　　头盔能防弹，却防得不多。
　　“金，”林蔬花出声喊住我，“我那儿有个柒型头盔，我记得今天是要去公安部？”
　　后勤保障部开工的时间是最早的，这几天早上我们都没有碰面机会，只有晚上会打招呼。
　　至于柒型头盔，只要符合标准，员工佩戴什么工具上班都可以。
　　需要开绿灯的人常年有，一一审查又很麻烦，不如全都无所谓。
　　公安部给员工配备的基础款防护装备共有三款，主体是叁型、肆型和伍型轻甲，其余各零部件由各等级相对应的材料与工艺制作。
　　不同等级的零部件连接处采用的是相同的材料及安装方式，可以混用。
　　而林蔬花的柒型头盔，无论是在校内还是校外，尤其是在各部门招新的现在，可以换取翻倍甚至几倍的利益。
　　“要我做什么？”
　　“起码今天活着回来。”
　　“……今天不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活着。”
　　忍不住笑一声，我翻出前两天实验厨具做出来的面包，对她表达了感谢。
　　回房间换好出门的衣服，出去一看，客厅里已经没有林蔬花的身影，崭新的头盔正安静地待在桌子上。
　　常见的黑色，拿起来感受一下，非常轻，像可塑橡皮泥。
　　好像要更轻一些，让人忍不住怀疑这玩意儿究竟能挡住什么攻击。
　　会被捏坏吗？
　　用力，再用力，却怎么都捏不动，连边缘也掰不动。
　　也好在掰不动，掰坏了可赔不起。
　　本来就已经是在贷款上学给人打工了……越想越惨。
　　然后就又开始生气。
　　试图以此掩盖恐惧。
　　对伤痛与死亡的恐惧。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该补的知识与体能也都勉强达到要求，但是本金与现金都没有正儿八经地站到权力的那一方过。
　　拳拳到肉的殴打与尖锐锋利的匕首不同，与扣下扳机的触感更是无法比较。
　　轻而易举夺走他人生命的体验会使人过于理智，然后由近乎超脱的理智决定是保持冷静还是走向疯狂。
　　对于一些人来说，留下来更简单。
　　我就是那种人。
　　但是在冷静下来之前，我迟迟无法扣动扳机，只能放任子弹击中头盔，击中轻甲。
　　疼痛扬起的灰尘在太阳光下格外耀眼。
　　我倒地，恍惚间好像死了，如果没有林蔬花给的柒型头盔。
　　本来也不该有。
　　……或许没有，我就会开枪。
　　……可我有。
　　于是死的不是我。其他人，或许是同学校友，或许是陌生人。
　　反正不是我……该是我。
　　思考的时候，时间好像停止了，声音也听不真切。
　　头盔很好地阻挡了太阳光，让我能长时间盯着明亮的天空上那颗圆圆的星球。
　　一点透光的裂纹也没有。
　　无论再怎么观察，这头盔质量都好得出奇。
　　叁型轻甲却只能挡住两发子弹。
　　科技，真神奇啊。
　　就在我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这场争斗结束了。
　　总共过去了多长时间？
　　有五分钟？
　　自空中跳下一个人，对方紧贴身躯的盔甲如潮水退去般回归到脖颈处，成为一个平平无奇的choker。
　　盔甲里是一个黑短发的女人，我的目光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我能够有像她一样的一天吗？
　　这样的想法不可抑制地在许多人脑海中诞生。
　　不过转瞬，在对方转身朝车走去时，我将这一刻的激情澎湃尽数收回。
　　在忘掉之前，我会牢牢记住第一次被爆炸声吓到时的惊恐。
　　那种感觉让我知道我来到了一个与原本世界全然不同的地方。
　　在这里，危险是远超想象的。
　　和从出生起就在被这个世界感染的众人不同，我始终是不一样的，或者说，我得是不一样的。
　　在足够令人痛彻心扉的改变降临之前，我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愿意轻易扣动扳机的存在。
　　来到这个世界并非我所愿，我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只好死死守住曾经的一切。
　　哦，对了，Beta的好处是不会轻易成为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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