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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地铁站口,一家转角早餐店正在营业。
因位置处于在两条路的交汇处,生意一直不错。
褚行轻车熟路走进去:“老板,素馅小笼包还有吗?”
老板的发丝紧裹在厨师帽下,她透过水蒸气热情询问:“有,什么的都有,要几笼?”
“要一笼,堂食,谢谢。”
褚行端着热气腾腾的小笼包,找了个背对门口的空桌,放下装着游戏本和数位板的沉重双肩包。
她匆匆扫过十几个调料罐,选了认识的几种,胡乱一搅,回座解锁手机。
[7:56]
离上班还剩半小时,时间还算宽裕。
褚行熟练地夹起一个小笼包,先咬出缺口,再往蘸料碟一裹一舀,暄软的面皮吸饱醋汁和辣油,最后整个送进嘴里。
碳水的香和素菜的鲜融合在一起,鸡蛋碎丰富了味道层次,爽滑带脆的木耳提升了口感。
她舒适地长叹一口气,见缝插针刷起手机。
“男子跪求复合被拒,飙车致多名路人受伤”
……
“又是社会类新闻,”褚行默默想道,“这种事件好像变频繁了。”
她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瞥一眼时间,预估可以再坐五分钟,于是顺手点个赞,继续向下滑。
“糟糕!接回家的哑巴小猫开口竟是烟嗓!”
褚行眼睛一亮,掏出耳机戴上,打算细品。
连滑几个视频都是宠物博主vlog,她沉浸在一声接一声的喵喵里,无法自拔。
“砰——”
背后传来一声巨响,戴着耳机的褚行没来得及回头,整个人腾空而起,眼里最后的画面,是一辆吉普的车头。
不知过了多久,褚行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惊醒,她缓缓睁眼,周围一片漆黑,但能模糊辨认出自己身处一个卧室大小的房间。
她似乎睡了许久,记忆有些模糊,没等回忆起什么,一阵灼烧般剧痛袭遍全身。
从内脏到骨骼,从肌肉到皮肤,全都像是浸在冰潭里,又像架在烤炉上,让人难以忍受。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好疼怎么回事啊!救命!”
褚行想呼救,却惊恐发现无法出声,甚至张不开嘴,只能在脑海里惨叫。
等等,想起来了!
她刚才在吃早餐,但是带着耳机背对门口,没躲开横冲直撞的越野车。
那么,现在应该是在病房,摁床头铃呼叫护士就好。
褚行感到整个人被炭火炙烤,疼得意识模糊,躯干却像是被无形绑带固定,无法逃离。
她努力集中精力,向头顶胡乱摸去,只能抓到一片空气。
怎么连墙壁也没有?褚行慌乱向两侧探去,也是空的,连身下都空空如也!
巨大的恐惧席卷而来,几乎冲淡了身上的疼痛。
这是哪里?
谁把她吊在房间中央?
为什么碰不到任何支撑物?
她怎么没办法说话?
有谁在附近吗?
谁能帮帮她?
褚行在一片寂静中啜泣着,她无法行动、无法求救,能做的只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痛骂和祈祷。
“哪来的幽魂,怎的如此脆弱。“一个男声响起。
他语速轻缓,一字一顿,吐音有些僵硬,声调里夹杂行将就木的疲惫。
“谁在说话?你在哪?“
本以为是独自受困,没想到有人在身旁,褚行混沌的意识变得清醒了些,她振奋精神,急切询问。
“机缘虽到,却突生变数,我如今的状态,对此无能为力。而你又这般不静心,思绪一刻不停,吵得我难以入定。“
男子并不回答,自顾自说下去。
褚行身上正难受,这人遣词用句文绉绉的,难以理解他在讲什么,但指责她不安静倒是听明白了。
她气得顾不上痛楚,呛声道:“你谁啊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来试试,搁这装你爷呢!“
褚行骂过他之后,精神气一萎,又开始意识模糊,注意力涣散。
男子继续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且让你讨个便宜,等你与新剑主结契,修至结丹,再行回报也不迟。“
说完,来路不明的男子不再出声,四周恢复寂静。
“莫名其妙沦落到这种境地,哪来的便宜可占?真敢胡说八道。”
褚行恼怒,不再试图交流,转而沉浸在针对各路神灵的祈祷中。
不知恳求了多少遍,她的五脏六腑好似不再被炙烤,剧痛逐渐褪去,只留下燥热。
“诶?真的起作用了。”
“这就是……心诚则灵?”褚行吃惊地想道。
她在心里尝试呼唤刚才的男子,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应。
褚行有些沮丧,本打算趁着头脑清醒,找人分析下到底是谁把他俩关在小黑屋,结果男子不说话了。
“难道是怼他的语气太严厉,这人生气了?或者,是他穿墙离开了?”
她漫无边际地瞎猜,丝毫不敢深想,如果一直出不去该怎么办。
忽然,沉重的石头撞击声传来。
褚行循声看去,房间内依旧一片黑暗。
又一次撞击响起,小黑屋的石门缓缓抬升。
一个身着玉色道袍,看起来未及弱冠的清秀男子出现在门后。
男子脸庞上方高悬一盏宫灯,灯盏在空中微微旋转,散发稳定明亮的白光。
他一手提住剑鞘,护在身侧,一手紧握剑柄,缓步走近。
剑身自然下垂,斜指地面,剑尖在行走间却是巍然不动,反射的寒光令人心头发紧。
最终,他停在褚行三步之外的地方,眼神锁定在她身上。
褚行有些惴惴不安,难道这就是小黑屋的幕后黑手吗?
忽然,男子动了,他举起剑,顺势迈步靠近。
他面无表情,还剑入鞘,向她伸出手,抓住她的颈部,提了起来。
“嗯?”
“不对!”
“为什么可以像烧鹅一样地提起我!”
褚行生气了,伸手去推这人,对方毫无反应,用迥异于进门的速度,飞快离开。
尽管用力挥舞双手,但在宫灯的照耀下,却好像没有看到她的胳膊。
“我的手呢?我的手臂怎么不见了?”
她有些茫然,低头定睛一看,半截黑沉厚重的阔剑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东西?”
褚行顺着男子肩膀看向他的手腕,确认这人握着她的脖颈。
再环视一周,没错,男子身侧只悬着这把阔剑。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是的,我变成一把剑了。”
她有些恍惚地想。
秘境的结构回环往复,岔路繁多。
道纪尊者左手握紧本命灵剑,右手抓着刚从秘境取出的凶剑,心头暗自计算回程需要的时间。
一个转弯后,死胡同出现在眼前。他二指并拢,在小道尽头的石壁上连划几下,幽蓝光阵缓缓浮现。
等光芒渐弱,石壁上出现了一个狭小缝隙,道纪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这便是秘境的入口,坐落在湖畔峡谷的尽头,穿过石缝就能御剑回宗。
正要进入,只觉手中凶剑有所动静。
低头一看,原本安静的剑,开始颤动发烫,表面的纹理隐隐透出红光。
他微微蹙眉,迟疑顿住。
按师叔所言,阵法隔离天地,凶剑的旧主早已陨落,血契断绝,此剑在秘境独自静置千年,戾气应当散尽才是。
况且,依照灵剑的秉性,凡有敌意,断不会让他近身,为何到了半路才突然暴动?
凶剑的震动愈发激烈,道纪尊者只好划空取出长久未用的伏魔袋,将剑塞进去。
没时间研究来龙去脉了,大徒弟还在等着他回去。
他抓紧布袋,快速通过石间小隙。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藏壑峰直入九霄,更显巍峨。
山顶的树木郁郁葱葱,几只鸟振翅结伴滑行而过,忽被半空出现的人影吓得四散奔逃。
道纪尊者手里的传送卷轴变得黯淡,蒙上一层青灰。
他催动法诀,穿过护宗大阵的屏障,降在一个院落里,径直走进主屋。
进门站定,道纪缓缓从伏魔袋里取出凶剑,谨慎观察剑的反应。
刚才似有异变的剑,此刻毫无动静,安分得很。
他终于放下心来,快步向里屋的床榻走去,步履透出一丝迫切。
此刻,褚行的情绪,安详得有些诡异。
严重怀疑那个袋子有问题,但没有证据。
她打量着屋内摆设,眼神黏住一个万分精巧的庭院模型,等这位捏着自己脖子的清秀道士停在卧榻旁,才恋恋不舍收回。
榻上,一名男子身着单衣,垂目凝神,手掐朝天印,散发盘腿而坐。
他剑眉高鼻,颧骨孤峭,神态冷峻。
而唇形却是微弓,唇色上淡下浓,靠近中心处显出一份殷红,平添些许脆弱。
道纪尊者出声示意,他依言睁开眼,眸内冷意消融,含笑唤了声“师父”。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拦下:“不必,快些结契,切莫再耽误。”
“是。”
男子接过褚行,将她置于膝上,一手虚握她的脖颈,一手随意划过剑身。
剑脊上的纹理,竟随着指尖掠过的节奏,微微发亮,男子不禁挑眉。
这举动激得褚行一激灵,古怪袋子强行施加的平静被打破,心浮气躁的不适感逐渐上涌。
男子低头时,发丝轻扫她的脚踝,让她只想凭空变一只手出来挠痒。
她的后背和腿紧贴对方肢体,虽隔着衣物,体温还是轻易传导至身上。
而脖颈上的手,开始摩挲作祟,好似在仔细体会剑柄的防滑程度。
褚行只是个平凡无奇的社畜,一天之内发生太多事情,本就已经有些难以招架。
当下面对的情况更是严重超纲,无法消化。
她脑内紧绷的弦即将断裂,理智岌岌可危。
褚行即将失控之时,男子用剑刃蹭破掌心,摁住剑脊。
对方把温热潮湿的鲜血抹在自己身上,想躲但躲不开。
忽然,一股沁人肺腑的气息顺着脖颈上的手掌,传到她心口,稳定围绕她胸腔盘旋。
刹时,缠绕着褚行的烦躁尽数消失,不再翻腾作怪。
这股气息无色无味,但带给她的感觉很奇妙。
有些像是炎炎夏日里,和五个同学挤在缺空调、少风扇的狭小宿舍,窗户和门都敞开,却没有一丝风愿意进来,热到空气都黏腻停滞,燥得思绪无法流动。
此时,好心同学路过,送上一兜刚从超市冰柜带出的零食。
众人扑过去,抢着咽下第一口果味棒冰,凝固的凉意在口腔迸发,清甜冰爽淌遍全身,在酷暑里为六个冤种学生夺得一刻喘息时间。
气息开始游移,似乎要离开,褚行大急。
结果,那气息像是可以受她想法控制一般,真的折返回来了!
褚行心念一动,竟把它压扁揉长,玩得不亦乐乎。
“再多点就好了,填充满全身,美滋滋。”她暗想。
真的心想事成了!更多的气息涌入,褚行高兴地扒拉着,直到整个身体都塞满丝丝缕缕的凉爽才满足。
道纪尊者“唔”了一声,说道:“这凶剑与你的灵力正好相合,持续借助它调息,结丹时重塑肉身,旧伤便可不再恶化。”
他顿了顿,继续道:“再往里输灵力,还不够。”
男子应了一声,当即催动法诀,把灵力往里灌去。
褚行原本感觉自己泡在一坨史莱姆里面,被全方位包裹着,非常舒适。
突然,更多的气息涌进来,史莱姆越来越凝滞,她被挤得动弹不得,逐渐感到憋屈。
眼看着史莱姆小床就要变成果冻监狱,推不开、挡不住。她急了,一口咬上去。
“好吃!”
刚进嘴像是质地比较凝实的布丁,嚼了两下,就逐渐消失在口腔,或是胸腔。
褚行吃得不亦乐乎,心也不烦了,气也不燥了,最后似乎完全失去“嚼”的动作,直接吞进身体。
被燥热折磨的混沌脑子逐渐清明起来,她的思考能力终于回归。
褚行一边吸收享受着,一边纳闷怎会有这么好的事情送上门,简直缺瞌睡了送枕头。
突然,褚行心口被什么东西攥住,一股尖锐的战栗席卷全身。
如果她有人形,只怕已经趴在地上,瘫软着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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