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暗恋无人知晓

　　暑假的午后黏得像块融化的水果糖，蝉鸣裹着热浪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把客厅的空气都烘成了暖烘烘的蜜色。夏眠窝在沙发最软的那个角落，怀里抱着冰可乐，眼睛黏在电视屏幕上——《莲花楼》里李相夷碎了少师剑，她的眼泪就跟着砸在可乐瓶的塑料包装上，洇出一小圈湿痕。

　　冰箱的嗡鸣和窗外的蝉叫织成一张软网，把她圈在只有李莲花的江湖里，连吸管什么时候被吸得发出“咕噜”的空响都没察觉。

　　“如今少师已断，世上再无李相夷，也没有相夷太剑了。”

　　屏幕里的声音带着点颤，夏眠的眼泪就跟着决了堤，连手背擦眼睛的动作都慢了半拍，像只被雨打湿的猫。

　　“夏眠——”

　　有人在客厅另一头喊她，调子拖得长长的，还带着点刚运动完的喘，是江川。

　　夏眠没抬头，只从鼻子里哼出个“嗯”，手指还在遥控器上摩挲着暂停键。她太懂江川这语气了，不是要抢她的冰西瓜，就是又忘了自己的集训装备放哪儿了。

　　江川从走廊晃出来的时候，额角还挂着汗，运动包被他甩在沙发扶手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是学校里最扎眼的体育生，连暑假都要去外地集训，一米八的个子往那儿一站，就把夏眠面前的阳光遮了大半。

　　“跟我出去买东西。”他低头瞥了眼电视，眉梢挑得老高，“这剧有什么好看的？你眼睛都哭成核桃了。”

　　夏眠这才抬起头，用手背蹭了蹭眼角，声音软乎乎的：“有这么明显吗？”

　　“比你上次数学考不及格还明显。”江川在她旁边坐下，胳膊撑在膝盖上，盯着她泛红的眼尾笑，“走了，陪我买体训用的东西。”

　　夏眠的杏眼立刻瞪圆了：“你集训买东西干嘛叫我？你自己不会去啊？”

　　“你是我青梅竹马啊。”江川往她那边凑了凑，语气里带着点耍赖的甜，“信不信我给干妈打电话，说你天天窝在家里看剧，连饭都不吃？”

　　两家妈妈是穿一条裙子长大的闺蜜，索性买了对门的房子，连客厅的墙都打通了，暑假里大人去旅游，把这“连体房”扔给他们两个。夏眠嘴上抱怨得厉害，身体却很诚实地站起来，抓起沙发上的帆布包。

　　“服了你了。”她把电视按了暂停，屏幕定格在李莲花垂着眼睛的样子。

　　街上的热浪比家里烫十倍，阳光晒得柏油路面都在发光，风里裹着烧烤摊的孜然香，像只小手勾着夏眠的鼻尖。江川拉着她往街角跑，她的帆布鞋踩在发烫的地面上，发出“哒哒”的轻响。

　　“先吃点再去买。”江川把她按在烧烤摊的小凳子上，自己挤到老板面前，“十串羊肉串，两串土豆片，再加两瓶冰啤酒——”

　　“你还没到年龄呢。”夏眠皱着眉拉他的衣角。

　　“就喝一口。”江川回头冲她笑，露出两颗虎牙，“集训前放松一下嘛。”

　　羊肉串的油汁滴在纸上，发出“滋滋”的响，夏眠咬了一口，辣得舌尖发麻，眼泪又差点掉下来——这次是被辣的。江川在旁边看着她，把自己那瓶没开的冰可乐推到她面前。

　　吃到一半，江川忽然拍了拍脑袋：“糟了，我忘了买运动袜。”

　　“那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夏眠摆摆手，手里还攥着一串没吃完的土豆片。

　　“你一个人行吗？”江川有点不放心。

　　“我会跆拳道的。”夏眠扬了扬下巴，像只竖起毛的小刺猬。

　　江川笑着跑向旁边的运动用品店，夏眠坐在小凳子上，看着街上的小孩追着气球跑，风把她的碎发吹到耳后。

　　就在这时，旁边的小巷里传来一阵闷响。

　　像是有人被推在墙上，又像是拳头砸在身上的声音。夏眠的耳朵立刻竖起来，鬼使神差地往小巷里走。

　　小巷很窄，墙面上爬着绿色的藤蔓，阳光照不进来，空气里带着点潮湿的霉味。几个穿校服的男生围着一个高个子男生，拳头落在他背上，发出沉闷的响。

　　被打的男生低着头，白色T恤被扯破了一道口子，手臂上有几道血痕，却一声不吭。

　　夏眠的心跳忽然变快了，像有只兔子在胸腔里乱撞。

　　“喂！你们在干什么？”她的声音有点抖，却还是站在了那个男生面前。

　　染着黄毛的男生回头瞪她：“小丫头片子，滚开！”

　　他伸手想来推她，夏眠身体一侧，右腿猛地扫出去——跆拳道的横踢动作干净利落，黄毛被踹得撞在墙上，疼得龇牙咧嘴。

　　其他几个男生都愣住了，夏眠的杏眼里带着点慌，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黄毛骂了一句，带着人跑了。

　　小巷里只剩下夏眠和那个男生。

　　她蹲下来，看着他额前凌乱的碎发，小声问：“你没事吧？”

　　男生抬起头，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把碎了的星星揉进了瞳孔里。他的嘴唇紧抿着，脸色有点白，却还是摇了摇头。

　　夏眠忽然有点尴尬，抓了抓头发：“你等我一下，我去买消毒水。”

　　她跑出去的时候，裙摆扫过地上的碎石子，发出“哗啦”的响。男生看着她的背影，嘴角轻轻动了动，像是笑了。

　　几分钟后，夏眠喘着气跑回来，手里攥着一瓶消毒水和一包棉签。她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手臂，棉签沾了消毒水擦上去的时候，男生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

　　“你怎么不躲啊？”夏眠嘀咕，“他们那么多人，你不会喊人吗？”

　　男生还是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的发顶，眼神软得像融化的巧克力。

　　“夏眠——”

　　江川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夏眠猛地站起来，手里的棉签掉在了地上。

　　“你在干嘛？”江川走过来，看到男生手臂上的伤，眉头立刻皱起来。

　　“没什么，就是……路过。”夏眠有点慌，把消毒水塞进男生手里，“你自己擦一下，我们先走了。”

　　她拉着江川往外走，走出小巷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生站在阴影里，手里攥着那瓶消毒水，眼睛还落在她身上。

　　林宇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像被风吹得乱晃的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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