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画春(又名:红颜不美)

　　天暗了下去，苍穹已没有了似血残阳，风一呼而过，吹起狂沙，撩的人睁不开眼，空旷的街上偶尔看见几个小贩在收拾，只有胡同里几个野孩子为了一个被人咬剩下的馒头在那里争执，甚至还打了起来，本就褴褛不堪的衣服如此折腾，更是破旧。

　　有个年纪较小的姑娘却坐在一边，不抢不争，斜斜的倚在一旁的墙上，数着地上的小石子。
　　看着他们打的不可开交时，眼珠转了转，一溜烟跑出了胡同。

　　月上中天，山洞里不是那么漆黑一片，洞里前几日下雨的积水倒是映着月光映的山洞熠熠生辉，明亮一片。

　　跑来的小姑娘长吁了一口气，平稳的气息，就挨着离洞口不远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定了定神，从怀里拿出一只烧鸡，顿时香气四溢，她毫不犹豫的啃了起来。

　　萧浵无父无母，也不知是怎么活了这些年的，记忆中以前曾有个慈爱如父的老人收留了她，她便跟着他生活了一段时间，老人对她很好，后来老人家死了，她浑浑噩噩的过了几个月，最后一次贪玩，爬到人家的货船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听当地人说，这是洛阳。

　　洛阳就洛阳吧，反正对她来说，哪都一样。
　　烧鸡很快被啃掉一半，金黄的外皮，内白的里肉，一下只有半边，令半边空有软骨随风飘。
　　她比那些抢馒头的孩子聪明的多，不会为了那些根本不能填报肚子的东西去浪费更多的力气。

　　相比那些法子，她更喜欢偷，方便，快捷，更会让自己填饱肚子，况且她偷东西的技术已经算得上炉火纯青，顺手牵羊，装无辜可怜，这些，都是作为一个乞丐必备的条件。

　　她是一个乞丐，初来洛阳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倒是狗尾巴胡同里那群小乞丐让她萌生了做乞丐的想法，乞讨的到更好，讨不到，就偷。

　　今天她又再那家酒楼的后门，顺手摸了一只烧鸡，更值得她兴奋的是，前几日下大雨，因为避雨乱跑，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山洞，她看了看这里，小小的山洞却能遮风避雨的，倒是个不错的栖息地，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当然，这等好事，她也不会和那群与她素来不和的小乞丐分享的，谁让她是一个自私到小肚鸡肠的人呢?

　　自私到到小肚鸡肠，这个绰号还是小柳儿给她起的，小柳儿和她是唯一的两个女孩子，小柳儿年长她八个月，自以为读过几年书就乱给人起什么绰号，她看不惯小柳儿那副同样是乞丐但是却盛气凌人的模样，什么玩意儿，这也是小柳儿讨厌她的原因，因为她经常笑话小柳儿，经常打击她“大家都是乞丐，你那个样子，是不是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呢?”
　　每次她说这话时，小柳儿脸色都难看至极，虽然小柳儿现在是乞丐，但她能感觉的到，小柳儿没做乞丐前，一定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姐，但其实，她还讨厌小柳儿的一点，就是漂亮，小柳儿经常向她炫耀自己的漂亮，字里行间都运用了文人的酸溜，什么叫长的很特色，就像那餐桌上的残羹剩饭，听得久了总算明白了，那是在说她难看呢。

　　士可杀不可辱，这是路过茶楼时经常听说书先生说的一句话，她第一次听就莫名的喜欢。
　　她承认自己是长的不怎么好看，或者说是根本看不出来，哪一点能算的上好看，若是唯一能称得上好看的地方，就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会有浅浅梨涡。
　　但士可杀不可辱了，她气小柳儿，于是她会抢她的东西，又或者，小柳儿没有东西吃饿着肚子时，眼巴巴的看向她手里的馍馍咽口水时，她自顾自的吃的更香，将这馍馍当成人间极品，狠狠的打击了小柳儿。
　　于是，自私到小肚鸡肠的绰号就由此而来，她倒满不在乎，反正没读过什么书，唯一认识的几个字，知道的几件事，还是以前老人家在世时给她说的，她还记得老人家是个大夫，却又不像是什么大夫，整天研究毒啊，再研究解药啊，然后治病救人才是其次。

　　潜移默化里，她也知道了一些医学方面的事情，比如，一个人嘴唇，指甲，印堂…反正就是哪个地方发紫或发黑，发紫发黑的令人感觉不正常的时候，那他就是中毒了。
　　再比如，一个人神情不自然，脉相紊乱，额角会不自然的渗出汗滴时，那他也中毒了，不过与前者不同的是，后者为忍者，也能算个英雄，中了毒却能佯装没事，萧浵其实很佩服后者的，那么有毅力，实乃英雄。

　　烧鸡吃的还剩一根鸡腿时，水中的月光晃了晃，倒映出一个人影。
　　萧浵看向洞口，那里站着一抹修长的身影，虽然看不清脸，但白衣飘飘，发丝飞舞，一动不动，大晚上的很容易让人想成--鬼。

　　萧浵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眼睛瞪得老大，手中的鸡腿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扔到一边去了，不会这么倒霉吧?

　　那抹影子缓缓向她走来，步伐轻柔至极，倒真像个没脚的鬼在飘动，不过飘到离萧浵一米远的地方时，却停了下来。

　　萧浵以为自己活了八年的时光会在这一个说再见的时候，那抹身影开口了，软软的，柔柔的，像踩在云端上一样，让人莫名的舒服起来，他说:“小朋友，别害怕，我不是坏人，能否..请你帮我弄点水来?”
　　萧浵沉静他美好的嗓音中，全然没看见他慢慢的在自己身旁坐了下来，微弱的气息有些颤抖。
　　“小朋友，这个，给你。”那人从腰间取出一颗夜明珠，洞内瞬时亮了起来，萧浵偏头看着他，惶了惶了神，那根本不是什么鬼，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轮廓分明，眉眼俊逸，白衣如雪，就像说书先生所说的仙人一样，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拿着夜明珠的样子，温文俊雅的让人觉得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来此了，只是他发丝有些凌乱，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大病过一场。

　　见萧浵没有说话，他也不再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她，拿着夜明珠给她时间回神做决定。
　　萧浵从没有见过他手中的东西，但是有眼力见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东西是价值连城的，此刻萧浵有些受宠若惊，看着他温和的笑脸，傻傻的问了句:“这个东西，可以买吃的东西吗?”

　　“当然”他的语气依旧温和，耐心的回答着她的问题，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那..”萧浵咽了咽口水，惶恐的看着这天上掉下的馅饼，却不敢接：“你要我做什么?”
　　“可以帮我..弄点水来吗?”
　　萧浵有些不可思议，只为了一点水，就拿这么个宝贝来换，是不是有些不值得呢?
　　“是不是我去给你取点水来，这个东西你就给我了?”萧浵不放心的问道。
　　这次他没有回答，微笑着点点头。
　　萧浵得到保证后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她可不希望这等好事被谁抢了去，离山洞不远的地方有个小溪，借着月光，萧浵折下一片荷叶，卷成杯子，舀了点水，向来的方向跑去。

　　“给你”萧浵将水递给他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谢谢”他伸出手，去托过那片荷叶，手腕触及到萧浵的指尖时，萧浵大声叫了起来：“你中毒了?”声音比方才大出许多，刚坐下的萧浵站了起来，一个不小心，打翻了荷叶里的水。
　　男子咳了几声，有些惊讶，语气却还是淡淡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中毒了?”
　　虽是问的语气，但他已经承认了自己中毒一事，萧浵不理会他这个问题想起以前老先生说的，将他眼睛，鼻子，指甲，每一处能看的地方都看了遍，确认了他是中毒忍着的‘英雄。’

　　男子哭笑不得看着她像个大夫一般帮自己检查：“小朋友，你还没有回答我，是如何得之我中毒了?”

　　“因为你脉象紊乱，而且脸白的像张纸一样，还有，你的额角有冷汗冒出啊。”萧浵对他是有敬佩的，不过对他的出手豪放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他偷了别人的东西被下的毒?

　　“你学过医?”男子笑着问道。

　　萧浵摇了摇头，“那如何得知我脉象紊乱呢?”男子借着光看向萧浵的眼睛，这个时候，有个人陪着说说话，真是个不错的事情。

　　“爷爷说的，他说了，一个人嘴唇，指甲，印堂…反正就是哪个地方发紫，发紫的令人感觉不正常的时候，那他就是中毒了，或者一个人神情不自然，脉相紊乱，额角会不自然的伸出汗滴时，那他也中毒了，刚才你的手腕碰到我的指尖时，跳的厉害，所以我觉得你中毒了，对不对?”萧浵即使知道了答案，还是想问问他，她发现自己很喜欢听他说话。

　　男子笑了笑，吃力的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恩，你爷爷说的没错，不过你这么晚了不回去他不会担心吗?”

　　萧浵靠着他坐了下来，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竹香，她看着一旁的夜明珠满不在乎道:“他死了，我就一个人。”

　　“对不起。”男子的声音低了下去，对方才说出的话无限愧疚。
　　“哦，没关系，我再去给你去点水吧。”萧浵说着拿起地上的荷叶又走了出去。
　　男子捂着胸口，忍者将要破口而出的血腥又咽了回去，伸手点了自己的几处穴位，若有所思的想着。
　　这毒究竟是谁下的?

　　萧浵取着第二回水回来的时候，看见他正在弹去衣服上的灰尘，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很爱干净吗?”
　　他停下动作，接过水，抿了一口，冲洗着喉咙里的血腥，脸上保持春风般的笑意：“不是的，我只是不喜欢白色上有污点，这样很不美观，你说呢?”
　　萧浵有些不服气，随便嘟囔了一句‘那还不是爱干净吗’，不过好像他没听到。
　　男子将夜明珠递到萧浵的手上:“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萧浵接过有些烫手的夜明珠，又看了看他，最后还是将夜明珠放回了他手中：“我叫萧浵，这个东西你拿回去还给人家吧，以后不要再偷东西了，下次再被人家下毒，你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萧浵不希望这么好看的一个英雄因为哪次偷东西不利，命丧别人的刀下，那样她会很难过的。

　　恩? 他斜抬双眸，听着她的话，有些惊讶的打量着她，随后，笑出了声：“是谁告诉你，这珠子是我偷得了?”

　　“如果不是你偷的，你为什么会中毒? 又为什么出手这么豪爽? 只有不用自己的钱才不觉得心疼。”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过珠子放在一边，用来照明这里，然后道：“那..你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你愿意说就说呗。”萧浵撇撇嘴，俏皮的动作尽收他的眼底。
　　“我姓段，叫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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