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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醉风吹
腰被他按得一阵酥麻。
“小远。”
汤远茫然地看着他,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是不是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汤远想起,自己只远远地看过易柏一回——“他叫易柏。”是后来闻敏告诉他的。“松柏的柏。”
几年间,他陆续听闻过好几道消息,例如闻远与松柏君在一起了,松柏君出国了,闻远与松柏君分手了,闻远与别的人交往了,闻远和易柏重逢了。
别人的故事里,与他无关。
有时汤远会暗自懊恼,为什么过了几年他还深陷在其中,为什么——他不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亦或是一个潇洒的人。
“我是旁观者。”那天,闻敏说道,“你是旁观者的观察对象。”
汤远怒火中烧地瞪着闻敏。他不是在为闻敏将他作实验观察对象而生气,他只是迁怒于闻敏的拆穿,拆穿他也不过是一个旁观者,他哥哥闻远生命中的旁观者,远远注视者。
他不想要这个身份,他渴望与闻远产生连接,进入闻远的生命中,而不是只作一个观察者,永远地、忍耐地、默默地凝视着他的观察对象。
“如果我手里有刀,我会杀了你,闻敏。我会杀了你!”
闻敏对他的威胁置若罔闻。他很孱弱,只有孱弱的人才会这么威胁他人。他感到闻敏走近,轻轻地抱住他,不说一句话,直到环抱的对象的声量渐弱,几不可闻。
“你脆弱。我却要比你有力量。”
汤远认为对方无声在说的,是这个。他有太多的情绪,过于满了,以至于不得不溢出来。
模糊中,仿佛摸到另一只手臂的存在,熟悉的轮廓和气味,感到闻远将他抱上床,而另一只陌生的手则为他脱去了衣服,换了套干净的睡衣。脸颊上擦过毛巾湿润而温热的触感。汤远清楚地意识到,是闻敏在为他擦洗身体。
今夜他太不堪,重重地呕过一回,口腔里还搅拌着苦涩与酸臭的味道。可是比起涩酸,也许味觉感知得更多的是麻木。
他给他吞过水了。温水,伴着几粒解酒药,他说吃了他明天会好受点。为了明天好受点,他乖乖地咽下了这些药,没有丝毫抗拒。
闻敏将被子拉上,把汤远袒露在外的手塞进被子里。温凉的一双手,闻敏评价着。
握住他的指间,轻轻擦过,感受着这份温度,只需要三秒。握住需要三秒,抽出却只要一秒。第五秒,他的手被反握住了。
闻敏等待了一会儿,准备再度抽出。可那只手抓着他牢牢不放。说是牢牢的,实际上却无什么力气可言。闻敏若想要抽出,抽出是轻而易举的。
他试着偷偷滑出,被按住了。醉鬼睁开眼,一双圆润的眼睛里是红色的血丝,眼下的皮肤也难逃一劫。
“大熊猫。”闻敏看看他的黑眼圈,皮肤下简直是青黑一块,“不太可爱。”
说完,闻敏好像惊了一跳,他慢慢地扭转头望向他的哥哥闻远。远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空无表情,并没有回应弟弟。闻敏眨了眨眼睛,他似乎有点疑惑,不明白自己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哥哥……”
“闻敏。”
几乎是立刻,闻敏把目光转向了熊猫眼。熊猫眼。他在心里把这个词又重复了一遍,笑了。笑意自作主张地贴在脸上,他说,“我在。”又弯下腰仔仔细细地看对方的眼睛,“怎么了?”他的笑意越来越浓。
汤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感到很不适应,不知道闻敏在发什么神经。他的脑袋一鼓一跳的,闻敏刚刚说了什么他并没有听清。他们的手还相合着,汤远皱了皱眉头,艰难地对闻敏说:“我有一根手指没知觉了。”
“怎么会?”闻敏很吃惊的样子。
汤远想要骂人,他能不能别那么夸张,看着烦。可是他的心脏跳得厉害,浑身疲惫不已,他没有力气再多说些什么了。
闻敏安抚他,“别担心。明天起来后,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你只是喝太多了。”
“以后你还这么喝,混着酒喝,你的手指一个月废一根呢。”闻敏握着那双手,摸了摸那几根细长的手指。他在食指上停留了片刻,轻轻地放下了,把它们终于塞进了被子里。
他的表情渐渐恢复了正常。
汤远再没有说话,他睡着了。
“就算是喝醉了睡觉,也很安静啊。”闻敏说。他站在床边,静静地打量着正在沉睡的这栋房子的另一位主人。旋即又转过头去,“哥,你喝醉的时候可没这么好伺候。”
闻远挑眉,沉静地回应着闻敏的视线。
闻敏准备细细地展开:“你喝醉时,会难受地翻身,翻个不停。力气可大了,止都止不住,别说给你换衣服了……动作很多,一个不慎会被你揍,虽然是软绵绵的一拳,哈哈。老爱叫人。酒品不是很好。和你平时的性格很不一样。”说着说着,闻敏渐渐停下来。时间好像静止了。
“哥。”闻敏喃喃道,“我发现我一直看着你,你怎么还这么模糊?”
……
门关上的声音。闻远离开了。看着闻远的背影,闻敏的心情很复杂。他头一回感觉到,自己也喝醉了。不是今晚,而是浸在酒缸里,醉了很多年。
他在床边坐下。夜里吹来一阵春天的风,香甜的气息。风贴过床上之人的脸颊,弄得红晕晕的。一时之间,闻敏对于是要关窗以避免不必要的寒凉,还是维持着开窗的状态,通风,以将这室内浑浊的空气驱散,增添新鲜的空气感到举棋不定。
他坐在床边,看了眼床上的人,他脱下衣物,与被子相隔,从身后环住散发着热度,重重呼吸的人。
闻敏决定,任由这阵风的刮过。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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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看到这。
这篇是很久前写的一篇短篇,故事背景省略许多,以前或许会为此苦恼,至少要完整。近年发现可以不必如此,不必知道前情一样可以推测、了解当下。是愿意凝望刀身一段,是愿意观摩整把刀身,全赖个人了。
此篇的瑕疵在于欠缺克制,读着读着会吓一跳,怎么突然这样?哈哈。要修整太费功夫了,就让它保持原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