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镜

　　深夜12:00整，挂钟的秒针逆时针划过一个诡异的弧度，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响。林夕蜷缩在妹妹房间的书桌前，指尖抚过相框里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照片——照片里的笑容定格在12岁，像一尊永远不会老去的瓷娃娃。桌上的台历翻到一年前的今天，边缘已经泛黄，铅笔写的“小晚生日”四个字，墨迹似乎还在微微渗开，洇出一片未干的泪痕。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幽蓝的光映得她的瞳孔里全是跳跃的数字。时间戳显示“2024-07-12 02:00”，可现在明明是2023年7月12日的午夜。她下意识去按电源键，屏幕却像有了生命般剧烈闪烁，一行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猝不及防地弹出：
　　“姐，别信任何人，‘轮回’来了——定位：废弃医院，2小时后。”
　　短信后面的定位图标，是一串由乱码组成的坐标，像一条缠绕在屏幕上的毒蛇。紧接着，手机发出刺耳的蜂鸣，不是普通的震动，而是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齿轮在内部疯狂啮合，发出金属撕裂般的尖啸。林夕的手指猛地一颤，手机差点脱手，就在这时，相框里的照片突然扭曲起来——妹妹的影像被一道黑色的裂痕撕开，裂痕深处，一只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球正对着她，眼球表面倒映出林夕自己惊恐万状的脸。
　　“啊——！”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后背却撞到了吊灯的拉绳，灯泡“啪”地碎裂，碎片像冰雹一样砸在她的手臂上。剧痛让她清醒了一瞬，她低头看去，碎玻璃映出的不是血痕，而是一行冰冷的电子文字：“【玩家023，副本【腐森医院】已开启，生存率7%】。”
　　视野边缘开始泛起水波纹般的扭曲，像是掉进了游泳池的深水区，四周的墙壁、地板都在旋转、变形。等她再次能看清东西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彻底变了样。
　　这里是哪里？昏黄的应急灯在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灯管里嗡嗡作响的飞虫尸体噼啪作响，将破碎的光洒在布满铁锈的走廊地面上。墙壁上的白色瓷砖大片剥落，露出下面暗红色的砖墙，砖缝里渗出黑色的粘液，像刚凝固的淤血一样缓缓流淌。远处传来一阵阵拖拽病床的嘎吱声，伴随着沉重的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她悬空的心上。
　　“有人吗？”林夕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沙子。她下意识地想摸口袋里的手机，却摸了个空——那部带着妹妹照片的旧手机，还有那条诡异的短信，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了。
　　“滴。”一个机械的女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冰冷质感，“检测到队友标记，坐标北翼——张潇，生存意愿B级。”
　　北翼？生存意愿B级？这些词像冰冷的钢针一样扎进她的大脑。林夕踉跄着朝声音指示的方向跑去，拐过一个布满污渍的拐角，就看见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服的男人正靠在墙上大口喘气。男人的脸上全是冷汗，额角还蹭破了一点皮，正往外渗着血，可他看林夕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你一个女人，跑来这里做什么？”张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他下意识地往墙角缩了缩，却又撞到了身后的输液架，架子“哐当”一声歪倒在地上，几袋已经空了的盐水瓶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在瓷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我……”林夕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塞满了棉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下意识地往男人身后躲了躲，目光却扫过他腰间挂着的那把应急灯——灯还亮着，橘黄色的光圈勉强照亮了他们脚边一米见方的地方，再往外，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了。
　　“行了，别哆嗦了。”张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伸手就要去抓林夕手里的应急灯。他的动作很快，林夕根本来不及躲，只觉得手腕一紧，那点微弱的光就从她的手里消失了。男人提着灯站起身，灯光扫过走廊尽头一扇半开的门，门缝里透出一丝惨白的光，像死人的脸色一样瘆人。
　　“跟我来，我找到个暂时安全的地方。”张潇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可他握着灯的手却在微微发抖。林夕咬了咬嘴唇，还想说什么，可男人已经大步朝那扇门走去，应急灯的光圈在他脚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像一条随时会将他拖进黑暗的锁链。
　　她别无选择，只能跟上去。
　　那扇门后是一个废弃的护士站，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气味。张潇把应急灯放在桌子上，灯光勉强照亮了半张破旧的病历记录本，纸页已经发黄，边缘还缺了角，上面用褪色的蓝色圆珠笔写着一些字迹潦草的记录：“李慧，夜班护士，最后一次出现时间：1998年7月12日——”后面的字迹被一片褐色的水渍覆盖了，看不清楚。
　　“李慧？”林夕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指尖划过那行字迹，纸页粗糙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1998年7月12日，这个日期像一根冰冷的针，猛地扎进了她的脑海——今天是2023年7月12日，整整25年后的同一天。“有什么问题吗？”张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他正翻着记录本后面的内容，可那些纸页却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样，怎么都掀不开。他皱着眉头用力扯了一下，纸页“嘶啦”一声被撕破了，露出下面一张微微卷曲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人，正对着镜头微笑。她的五官很普通，可那双眼睛却像蒙着一层雾气，让人看不真切。更奇怪的是，女人的工牌上明明刻着“李慧”两个字，可林夕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不是在这里，是在更久远的地方，久远到她都快记不清了。“滴。”那个机械的女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它的话让林夕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线索碎片【李慧消失事件】已获取，通关进度+15%。”
　　“通关？”林夕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张潇投来的探究目光。男人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仿佛在看一个突然暴露了底牌的对手。
　　“你到底是谁？”他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我……”林夕张了张嘴，可喉咙里却像堵着一块烧红的铁。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却撞到了冰冷的金属柜子。柜门“吱呀”一声弹了开来，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件沾满灰尘的白色护士服垂挂在衣架上，衣角在黑暗里无声地晃动着，像一只随时会扑过来的鬼手。
　　“别怕。”她听见自己用一种连自己都不相信的颤抖声音说，“我、我怕……”
　　话音刚落，护士站的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混合着铁锈和消毒水的味道，像一块冰冷的湿布裹住了林夕的呼吸。借着应急灯昏黄的光，她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不，那根本不是人。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影子”。它的身体是半透明的，像一层薄薄的黑纱，能清楚地看见后面墙壁上剥落的瓷砖。可那些瓷砖的影子在它身上却扭曲着，像被高温融化了一样流淌着。它的脸是完全空白的，只有一双眼睛的位置，两团幽蓝色的光正死死地盯着林夕，像是两口随时会将她吞噬的深井。
　　“影护士！”张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下意识地把应急灯举得更高了些，灯光扫过“影护士”的身体，那层半透明的“皮肤”下，无数细小的黑色触手正像蠕动的蚯蚓一样缠绕着，发出“滋滋”的声响，像烧红的铁针插进了冰里。“快跑！”张潇猛地抓住林夕的胳膊，拖着她就往护士站里面躲。可他们才迈出两步，“影护士”就动了。
　　它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半透明的身体猛地拉长，像一条巨大的黑色水蚺，瞬间就跨过了走廊的距离。应急灯的光圈掠过它脚下的地面，林夕看见瓷砖缝里那些黑色的粘液正疯狂地向它聚拢，瞬间就凝结成了一双巨大的、类似章鱼触手的脚。那双脚重重地踩在地板上，瓷砖“咔嚓”一声碎裂，灰尘和碎石像子弹一样四散飞溅，有一块碎石擦着林夕的耳际飞过，带着一丝温热的血痕。
　　“该死！”张潇咒骂了一声，用力将林夕往身后的金属柜子里一推，自己则转身迎向了“影护士”。他手里的应急灯像一根沉重的棍子一样砸了下去，灯罩“砰”地一声碎裂，橘黄色的灯管暴露出来，发出更加刺目的光。
　　“影护士”发出一声非人的嘶鸣，那声音像无数指甲刮过黑板，瞬间刺穿了林夕的耳膜。它半透明的身体猛地收缩，两只由黑色粘液凝结成的巨大触手从护士服的袖子里伸了出来，像两条灵活的蛇，带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直直地朝着张潇的喉咙卷了过去。
　　“小心！”林夕尖叫着扑了过去，可她的动作却慢了一步。张潇被那股大力撞得向后飞退，后背重重地撞在了护士站的玻璃窗上。玻璃“哗啦”一声碎裂，锋利的碎片像雨点一样洒在他脸上，瞬间就在他额头和脸颊上划出了数道血痕。应急灯从他手里脱落在地，在地板上滚了几圈，“啪嗒”一声灭了，整个护士站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就在这一瞬间，林夕的脑海里却“嗡”地一声炸开了。
　　无数的画面碎片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塞进了她的大脑：李慧工牌上的照片，那双蒙着雾气的眼睛；1998年7月12日那场暴雨，医院走廊里渗出的黑色粘液；还有——妹妹梳妆台上那串珍珠发卡，卡在发丝里的，正是李慧工牌上那枚小小的、已经褪色的医院胸针。“记忆解析！”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声音在死寂的护士站里显得格外突兀。与此同时，她猛地扑向放在桌子上的那本破旧的病历记录本，手指用力地抠着那张被撕破的照片。
　　“李慧，夜班护士，最后一次出现时间：1998年7月12日——”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小小的字，“发现于停尸房307号冰柜，身份不明。”307号冰柜！林夕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猛地一缩。她猛地站起身，顾不上擦脸上的冷汗，转身就往护士站外面冲。
　　“你要去哪？”张潇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他正捂着流血的额头从碎玻璃里爬出来，脸上全是惊恐和不解。
　　“停尸房！”林夕的声音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陌生的笃定，她抬手指着走廊尽头那扇半开的门，“307号冰柜在左边第三排！它的核心在那里！”
　　话音刚落，黑暗里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那声音不再是刚才的嘶鸣，而是一种充满愤怒和痛苦的咆哮，像一头被困在铁笼里的野兽。应急灯的残骸被一只无形的力量猛地踢飞，“砰”地一声撞在林夕脚边，滚烫的灯管险些烫到她的鞋子。“快走！”林夕不再废话，她猛地抓住张潇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门外拖。男人的体重很沉，可她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脚步踉跄地往走廊深处跑去。
　　腐森医院的走廊像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迷宫，两侧的病房门都敞开着，里面传来低低的呻吟和窸窸窣窣的动静。应急灯的残骸在地上滚了几圈，“啪嗒”一声灭了，整个走廊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林夕的手紧紧攥着张潇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可她却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拖着他往走廊深处狂奔。
　　“307号冰柜……左边第三排……”她喘息着重复着那串数字，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脚步声在瓷砖地上发出“咚咚”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悬空的心上。
　　就在他们即将冲进停尸房的那一刻，“影护士”的咆哮声再次响起。那声音不再是刚才的嘶鸣，而是一种充满愤怒和痛苦的咆哮，像一头被困在铁笼里的野兽。应急灯的残骸被一只无形的力量猛地踢飞，“砰”地一声撞在林夕脚边，滚烫的灯管险些烫到她的鞋子。紧接着，走廊尽头的天花板突然塌陷了一块，无数灰尘和碎石“哗啦”一声落下来，在他们身后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深坑。
　　“它要封路！”张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用力挣脱了林夕的手，转身就要往回跑。可他的脚才迈出一步，身后的墙壁上就猛地弹出一只巨大的黑色触手。那触手像一根粗壮的铁链，死死地缠住了他的腰，将他整个人猛地往后拖去！
　　“啊——！”张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手指拼命抠着墙壁上的瓷砖，可那些瓷砖却像豆腐一样被他抓得粉碎，露出下面暗红色的砖墙。他的身体被拖得越来越远，脸上全是无法抑制的恐慌，眼睛里甚至还带着一丝怨毒，死死地盯着林夕。“你这个蠢女人！”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都是因为你！”
　　林夕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她猛地扑向旁边的氧气瓶，手指用力拧开阀门，刺耳的气流喷射声瞬间充满了整个走廊。紧接着，她抓起地上那盏碎裂的应急灯，灯管里还残留着一点滚烫的液体——那是灯管里的汞蒸汽凝结成的液滴，此刻正散发着幽蓝色的微光。
　　“去死吧！”林夕发出一声不似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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