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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滴滴——检测到生命体征。”
精致小巧的机器人跳上废墟,电子眼精确扫描后得到结论。
锦堂怔滞片刻,低头观察昏迷的青年。
侬丽俊秀的面庞,乌黑的睫毛密密压在紧闭的眼睑上,高挺的鼻梁下是花瓣般柔腻的唇。
白皙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更加莹润,因为没有任何小痣与疤痕,让人很容易联想起那剔透的白瓷。
目光下移,骨感的手腕上系了根简约鲜艳的红绳,与周围单调乏沉的灰色显得格格不入。
“小莫,扫描指纹。”
她语气听不出什么感情,指尖却早已死死掐入掌心。
小莫是一个大体上呈圆筒形的小型机器人,与她朝夕相处十几年,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十几秒后,它得出结论,“主人,指纹显示他并不是云朝月。”
锦堂微乎其微地松了口气,良久淡淡道了句带上他。
一人一机器人踏上回程的旅途,这里离她们的飞船不是很远,只有约么半个小时路程。
四月份风沙已经趋于平缓,但曝露的荒漠无法避风。
锦堂回头瞧了眼依然昏睡的青年,脸颊出现被沙砾磨擦后的红痕,原本舒展的眉头下意识皱起。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小莫时不时回头看两眼青年,再犹豫担忧地望着她。
到了基地,锦堂脱去厚重的防护衣,叮嘱道,“着重检查他身上的物品,以及…再次核验身份。”
小莫应下后带着青年去了医疗仓,她则径直回到自己的舱室。
拉开书柜最下面的抽屉,一个生锈的铁盒映入眼帘。
就算中央空调保证了恒定的室温,普通材质铁盒的温度依旧冰凉刺骨。
锦堂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玻璃窗外的风沙逐渐肆虐,天色渐渐昏暗。
滚轮摩擦地面的声音逐渐清晰,小莫的机械声音在舱门处响起,“主人,他醒了。”
“我知道了。”
锦堂阖上抽屉。
“经过多方对比,此人的身份确定不是云朝月。”
小莫先说了最要紧的部分,期间一直偷偷观察她的神色。
见她没什么情绪上的波折,这才补充道,“他的头部有不明物体撞击伤,检查显示脑部伴有瘀血,不排除脑震荡的可能性。”
锦堂静静听着,冷不丁问了句,“他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是吗?”
“是的主人,仅有手腕上通过核验的红绳,机器检测身体内部也无危险化学成分。”
小莫把青年安排在了会客厅,那里靠近飞船的头部。
穿过冷白的走廊,她再次见到了青年。
他换上了小莫准备的衣物,正站在玻璃窗前向外望去。
听到声音,青年转过身,“你就是这里的主人吗?谢谢你救了我。”
所有人见到他笑容后的第一反应,应该都只有两个字,漂亮。
柔软浓密的黑发垂落,原本淬着寒冰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纯粹清透的墨黑色瞳孔全无攻击性,如花瓣般鲜红的嘴唇开开合合。
可这般极尽姝色的容貌,锦堂却一下子感到恶心恐惧。
眼前一片血腥的红色,视线模糊中她心跳也快得厉害,几乎要涌到了嗓子眼。
“如果不是你,我怕是早就死在荒野了。”
“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我叫许星歌,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几乎一致的声线令她恍惚,她几乎听不清自己说话的声音。
“…锦堂。”
“我现在记不清楚许多事了,可以在你这借住一段时间吗?”
青年还在说话,只是那声音始终落不到实处。
额头开始阵阵刺痛,锦堂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为什么他和云朝月如此相似,不仅面孔就连声音都是这样!
可他分明不是云朝月,小莫那边已经确定了。
而且,云朝月已经死了!这是她亲眼看见的。
死人是不会活过来的,死人永远都是死人!
不过……他真的不是云朝月吗?
青年观察到她的异常,面含担忧,“你怎么了?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锦堂咬了下舌尖,刺痛让她大脑清醒几分,“我没事,你去找小莫,它会安排好一切……”
铺天盖地的回忆压得她有些浑身发麻,她告诫自己要冷静,云朝月已经死了。
而这个人不会是云朝月,也绝不是云朝月!
她可能是这些日子过于压抑了,她不该想这么多的,她应该回舱室吃些药。
……
“阿锦……阿锦?”
“你答应我,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面容俊秀的青年搂住她,湿热黏稠的吻细细密密,两人亲昵地耳鬓厮磨。
可转眼他就瞬间面目可憎起来,面容开始腐烂,整个人恍若被菌子寄生般,由内向外开始膨胀溃败。
他消散成一团黑雾,只剩下血红狰狞的口舌,一遍遍询问她。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是吗?”
得不到回应,口舌也开始发脓溃烂,无数的鲜血滴滴答答坠落。
暗红的迷雾冲向她的脸颊——
锦堂捂着胸口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打开枕边的药盒,囫囵吞枣般咽下两粒白色药丸,梦里的恐惧这才隐隐散去。
她后悔了。
不应该的,不应该救下许星歌的,更不应该让一个陌生人住进飞船。
他同云朝月长得那般像,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抛开这一切不谈,他也不可能是个流浪者。
但他身上什么装备都没有,又恰巧晕在了她回飞船的必经之路上,怎么可能心里没有坏心思!
不过好在飞船整个系统录入的控制者锁定是她,不用担心受到伤害与胁迫。
但还是要把他赶走,越快越好。
云朝月好不容易死了,她要尽快回到平静的生活!
锦堂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接近破晓。
她不打算继续睡下去,于是唤醒正在充电的小莫,准备去飞船外面走走。
路过许星歌居住的那间客舱时,里面静悄悄的,仿佛从未有人住进去过一样。
咔哒——
飞船舱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无数狂风奔涌着冲向她。
饶是寒潮已经熬过,但附近方圆十几里内鲜无人烟,星球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沙地,永远雾蒙蒙灰沉沉的天,一切都是荒芜的,贫瘠的,孤寂的。
这个星球在夜里只有风吹过沙砾的声音,安静到不可思议。
距离云朝月的死亡已有半年,锦堂也独自生活了半年。
她觉得自己已经适应这样的生活,她只是有时候太累了。
浑浊的日光还未升起,她没有穿防护衣,不一会儿就冻得浑身发僵。
小莫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它体内连接着监控她身体基础机能的芯片,这也是当时云朝月设置的。
“主人,检测到您的体温正在降低,我们回飞船吧。”
锦堂点头调转方向。
小莫在她前面开路,兼备提醒前方道路状况。
她在一声声机器音中注意力逐渐发散。
应该怎么把许星歌赶走呢?直接说明吗?还是委婉一点。
明明和云朝月在一起那么久,但她还是不会与人交际。
如果云朝月在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想着想着,锦堂头又开始刺痛起来。
强忍住铁钉在大脑中搅动的疼痛,她压抑住卡在喉咙的痛呼,“小莫,药。”
小莫随身储备着她需要服用的药物,可以应对不时之需。
可小机器人却像没有听见一样,仍旧安安静静地向前滚动。
因为芯片老化,小莫声波的接收系统偶尔会故障,听不见自己说的话。
好在距离飞船已经不远,马上就要到舱门了,锦堂挪着脚步一步步靠近。
可生理性的刺痛不是□□能够抵御的,在仅剩一步之遥抵达舱门的那一刻,她侧身倒了下去。
锦堂眼前黑茫茫一片,视线模糊之中,有一个人搂住了她。
温暖的怀抱,携带着淡淡的松木香,和记忆中一个味道。
……
“对不起主人,刚刚芯片出故障了。”
显示屏上是愧疚情绪的颜文字,小莫递过来一杯热水。
因为夜里风大,它的机械臂进了沙砾,现在还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许星歌主动接过水杯,动作轻柔地撑起锦堂瘦弱的脊背,“我来吧。”
饶是刚刚用过药,她精神看上去仍旧不大好,面色惨□□神不佳。
在青年的帮助下喝完半杯水后,她干燥的唇瓣逐渐湿润,俯身轻轻摸了下小莫的机顶壳。
“没事的小莫,你先去维修中心检查一下芯片。”
小机器人听到指令,沮丧地一步三回头转身离开。
许星歌接过空杯子,白皙的指节状似无意碰过杯沿,恰好是方才她唇接触过的位置,“还要水吗?”
对待他,少女一改方才温柔的态度,只剩下冰冷的沉默。
于是他放下水杯,顺手帮她掖了掖散开的被角。
陌生的触碰隔着棉物传来,锦堂皱紧眉头垂下眼。
她正思索着如何开口将他赶走,当然不单指这个舱室。
不过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天还没亮,许星歌为什么会出现在舱门处?
她审视着抬眼,并恰好与青年故作柔顺的神色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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